最溼潤的一間牢房裡,昔日俊美風流的世家公子只着染血中衣,雙手大張的被縛在十字架上,那鐵鏈有兩三根手指那麼粗,髮絲凌亂,面色蒼白,身上有被鞭打過的痕跡,才一兩日而已,那張臉就已經瘦的顴骨都微突出來。
將上官的神色盡收眼底,鳳翊舔了下乾涸起皮的脣,立馬嘴角就有傷口冒出血跡來,疼的他嘶了聲。
那聲音雖小,但上官聽的清清楚楚,緩緩走近了問,“何玄打的?”
鳳翊沒回答他,只頭朝後仰,面頰邊的髮絲落開來,就惹的手臂上的鐵鏈一陣嘩啦地響,“干卿何事!”
上官倏地就笑了,冰雪消融,桃花眼眉間又是媚色無邊,“確實不幹奴家的事,若不是鳳大公子以人情交換,這地方誰願意進來。”
紅脣溫暖,脣線優美,吐出的話卻端的是無情,要是個在意的,便能生生將人給氣死過去。
雖爲老鴇,但她上官從來不會討好人,特別還是男人。
鳳翊聽了這話,終於轉頭看着她,兩廂視線相接,他眸底是更赤裸裸的不屑,“誰準你跟他交易的?不想死就離他遠點!”
話語裡的惡狠狠真切得像是白紙上的污點那麼顯眼,那鐵鏈又是一番響動,上官眼尖的就看到有殷紅的血順着他手臂留下來,沿着修長的指尖,最後在她視野中,緩慢落地,濺起梅花綻放的形狀。
她抿脣,盯着那落下的血滴,良久就問,“鳳翊,我真心想過做你的妾……”
還有什麼話,她脣動了動,終是沒說出來。
鳳翊卻笑了,很大聲的笑,他胸膛震動,縱情而肆意不羈,可幾個呼吸之後,那笑倏地就停了,像是被人突然掐着脖子阻斷了般突兀。
“美人如此盛情,爺又豈能辜負了去。”脣勾點笑,眼睨依然風流,他是這麼說的,一如幾日前對她的應承。
上官沒看他,她心底卻有些突然而起的輕鬆,來的莫名來的不知所以。
“回去!”鳳靜驀地道。
上官擡頭,餘光還看見只老鼠從他腳邊飛快地躥過,她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從鳳翊身上而過,彷彿要深刻地記住他此時的落魄和狼狽。
“幫我做件事。”鳳翊道,他眼眸一瞬灼亮,在光線不甚強烈的大牢裡,最爲引人注意。
上官沒直言同意亦或不同意,但鳳翊的話就只到那,便止了,再沒其他多餘的。
她後退一步,提起裙襬,朝他斂衽行禮,“鳳二公子,保重。”
言畢,裙襬飛揚,披肩垂下的流蘇繞過婉約的弧度,像極她的妖嬈春色,她又如來時般離去,只留縈縈香風如故。
出了大牢,日頭已經足了,霧氣消散,朗空碧藍如洗,鳳靜那輛馬車,馬伕依然動作不變的打盹,她走近,撩起馬車簾子,本該在馬車內等着的人卻不見了蹤影。
“請夫人坐好,公子有交代,小的會送您回去。”那馬伕不知什麼時候醒了,又或者從頭至尾他根本就沒睡過去過。
“有勞。”上官也不囉嗦,她上了馬車,放下簾子,馬車裡安置的案几上還有倒滿清水的杯子,她指尖一觸,杯中的水還是溫熱的。
人,才走不久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