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在大齊朝當前男女關係的大環境下,有些事即使能做,也是不願和別人談論細節的。馬公子的“愛侶”咬着牙,冒着秦行之放棄救他的威脅,都不肯回答秦行之的無厘頭問題。
救人,熊六梅不感興趣。賺錢,熊六梅就非常熱情了。
既然救了這個小白臉能賺到銀子,熊六梅不在乎多帶一個累贅。
就這樣,三人順利逃出吳家,回到客棧。深更半夜的,顯然不適合直接去找馬公子,大家只能先湊合一晚上。
當然,秦行之警醒了一夜,基本沒怎麼睡覺,生怕馬公子的“愛侶”其實是個“攻”,自己着了他的道。小道士從不妄自菲薄,他非常肯定,自己長得比馬公子和這位老兄都要帥。
睡不着的原因還有一個,而且這纔是最根本的原因。
從吳大善人那裡偷到的銀票,回來跟熊六梅一點數,兩人差點直接暈過去。
你手裡拿着上萬兩的銀票,你也得睡不着。
估計吳大善人庫房中的銀票都讓兩人給捲走了,也不知他發現之後會是個什麼心情。
要不是秦行之見勢不好,一把將熊六梅的小嘴狠狠捂住,估計熊六梅的叫聲能把全客棧的人驚醒。無論是小道士,還是熊六梅,萬兩銀子對他們,基本上屬於傳說。
“小道士,咱們發大財啦!我要吃肉,每天都吃肉!”
秦行之鄙視的看着熊六梅:“您現在就每天吃肉。換個高檔點追求好不好?”
熊六梅猶豫着說道:“買兩條牛腿,吃一條,扔一條?”
財發得有點兒過分,秦行之不敢告訴秦壽。老道士年紀大了,又是個貪財的,萬一聽到這個消息直接樂死,那就造孽了。同樣,也不敢告訴沈憐兒,沈大小姐倒是見過世面,但一萬兩這麼大的數額,仍然很嚇人。
所以當老道問起昨夜的收穫時,秦行之和熊六梅愁眉苦臉:“沒找到藏銀子的地方。”
秦壽指着熊六梅:“沒找到銀子,你還嘴咧那麼大,嘴角差點翹到耳朵下面?”
“我這是苦笑!”
“我看是傻笑……”
這麼多錢其實也很燙手,不管吳大善人多麼有錢,丟了一萬兩銀子肯定怒火攻心,爲此和自己幾個拼命絕對可能。因此當務之急,應該是儘快離開密州府。
花魁大賽第三天轉眼即至。
今天的比賽不僅需要裁判打分,也需要臺下的看客投票——也就是獻花。
不過無論任何時代,官方都是最權威的,因此臺下看客的評價只能是參考,臺上四位裁判纔有最終裁決權。
和往常一樣,秦行之等人隨着白牡丹的隊伍來到現場,當然馬公子的愛侶也跟來了。
馬公子昨夜顯然沒睡好,眼皮略有些發青。
說起來吳大善人確實是個老江湖,一般人還真不敢要挾知州的公子。他對馬公子的分析非常透徹,這位官二代絕對不敢求助他的老爹,而除了馬知州和通判,誰都沒那個本事調動州府的駐軍。衙役?那些都是混日子的,吳大善人才不怕呢。
秦行之並沒有上臺,而是抿嘴打了個唿哨,將臺上幾位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馬公子轉頭恨恨的看向秦行之。
秦行之指指身邊的傢伙,對馬公子眨眨眼。
馬公子的表情就豐富了。首先是一怔,然後露出狂喜之色,隨即臉色一變,緊張的看了一眼身邊的馬知州,慌慌張張站起來向秦行之方向走過來。
馬知州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兒子,心說這孽畜又要搞什麼鬼?
馬公子拉着小道士和自己的愛人就往衆人後面躲。沒法不躲,太心虛的。這事兒若是讓老爹知道,自己這位愛侶絕對死路一條。真以爲本公子容易?當了這麼多年紈絝,硬生生混出個眠花宿柳的名聲,就是爲了保護對方。
“公子,我逃出來了!”
“我知道,苦了你了小慶!”馬公子眼圈一紅,“我一直在想辦法救你,可是姓吳的混蛋太狡猾了,手下能打的人又多,這下好了,本公子再也不必和他虛與委蛇了!你不知道,那混蛋看我的眼神色色的,心裡不定打什麼主意呢。”
秦行之噗的一聲笑噴了。
好嘛,吳大善人噁心得想吐的表情還歷歷在目,這位居然認爲他打自己的主意……果然病得不輕啊。
“兩位,訴衷腸的事兒先放一放。馬公子,你家小慶可不是自己逃出來的,貧道不才,幫你把他救出火海,你連句感謝都不說,也太不上道了吧?”
馬公子狐疑的看着秦行之:“你?不可能!你哪有那種本事?”
“呸,道爺的本事大了。論詩詞,論口才,論長相,道爺都穩穩壓着你。至於說救人,不是道爺自吹,你總聽說吳大善人派人殺我的事兒了吧,結果如何?八個漢子,外加一個武林高手,都讓道爺給拾掇了。”
小慶說道:“公子,確實是小道長救了我。”
馬公子不信秦行之,可對小慶的信任確實百分百的。他猶豫了一下,最終對秦行之深深行禮:“多謝……小道長。前兩天在下多有得罪,想必你也知道其中的原因了,小兄這裡給你道歉,希望你不要見怪。”
“恐怕除了迫不得已,你看我不順眼也是原因之一吧?”
馬公子連忙否認:“絕對沒有,小道長文成武德,一表人才,我個人對你絕無成見。”
“別,您還是對我有成見的好。”
秦行之心說,道爺可不想讓你這樣的傢伙看順眼,太危險!
“還請小道長爲在下保密,這事兒……”馬公子扭捏道,“這事兒不方便讓我父親知道。”
“貧道自然會給你保密,放心,我的嘴巴最嚴實了,秘密到了我這裡從來都是隻進不出,特別是有銀子封口,那簡直就是滴水不漏、海枯石爛。”
小慶弱弱說道:“我答應給小道長報酬……”
馬公子也不是不諳世事的人,立刻一揮手:“答應的好!小道士,爲了感謝你救出我家小慶,本公子決定,贈予你五百兩白銀!”
給錢了,那就不是救命恩人那麼單純了,馬公子立刻恢復了趾高氣揚的氣勢,對秦行之的稱呼也從“小道長”變回了“小道士”。所以說這世上大部分人都是勢利的,像秦行之這樣高尚的人太少了。
秦行之不在乎,只要有錢,叫自己什麼無所謂,都是浮雲而已。
不過,才五百兩銀子呀……
昨天還是個窮鬼,手拿師徒兩個忽悠來的二百兩銀子的小道士,一夜之間變成“萬兩戶”,對五百兩就有些看不起了。
馬公子說道:“等會兒我讓人給你把銀子送來。小慶,你先待着,比賽結束後我領你回去。放心,這次我選了一個好地方,誰都找不到你。另外,本公子決定給姓吳的上上眼藥,他不是派混混殺人嗎,趁這次機會絕不放過他!”
秦行之不樂意了:“我替你救人,還要替你照顧?不行,你現在就把人領走!”
不是秦行之小心眼,他是怕被吳大善人看到。
吳大善人的銀子丟了,也許一時半會兒發現不了,但小慶一個大活人不見了,用不了多久他就會發現。本來,即使丟銀子的事被發現,吳大善人也很難那麼快想到秦行之頭上,可如果小慶混在秦行之隊伍裡,就等於明說銀子是自己偷的了。
馬公子其實也不想讓小慶待在這兒,人是救出來了,可萬一又被吳大善人劫走呢。到時候還是沒法跟他翻臉。作爲知州少爺,馬公子的能量也是有的,鬥不過吳大善人,藏個人還是能做到的。
以前那是大意了,沒想到吳大善人會那麼膽大包天。現在嘛,馬公子有信心不讓他找到小慶。
“本公子還要做裁判……”馬公子很爲難。
高公公親自點名,馬公子又不是二愣子,自然不敢隨意缺席。
“做裁判要緊,還是你的小慶要緊?”秦行之撇嘴。
馬公子雙眼一亮,對呀,那老太監分明偏袒小道士,只要自己如此這般,高公公肯定沒意見。於是他笑道:“小道長(又改稱呼了,忒現實了點),這樣吧,乾脆你代替我做裁判,我這就去給小慶安排住處。”
秦行之不明白:“你不是忘了吧?我也是裁判。”
“沒忘,我的意思是,我的裁判權完全給你,你替我打分即可。”這樣做,老太監肯定沒意見。
“這有些不合規矩,貧道卻不知行不行。”
“肯定沒問題!”
規矩……那都是藉口。老太監若不是偏袒小道士,你看他在乎不在乎規矩?
馬公子趁熱打鐵,走回臺上朗聲說道:“晚生對小道長無比欽佩,也對前兩天和小道長的矛盾後悔萬分。小道長乃是驚才絕豔之人,他的意見一針見血鞭辟入裡,可笑的是,晚生居然敢質疑他,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因此,晚生決定,今天的比賽馬首是瞻,小道長怎麼評分,我就怎麼評分!”
臺下看客們面面相覷,搞不懂馬公子爲何忽然變了個臉。
高升幽幽的對馬知州道:“知州大人,你家法也太狠了點,這都把貴公子打的神志不清了。”
馬知州啞然,他確實揍兒子了,還揍了好幾回呢,難道真打傻了?
馬公子忽然搖頭:“不,這樣還是顯不出我悔改的誠意……我決定了,把裁判權交給小道長!小道長的意見,就是本公子的意見。”
完了!
馬知州心裡一緊,兒子八成真被打出毛病了,否則爲何忽然這麼會說話會討好人了呢?這不對頭,小子對自己都從沒如此奉承過。
高升樂呵呵的看着馬公子:“小子終於開竅了,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