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到一處樹林時,一條不寬的小岔道順着馬路順向了樹林深處,由於是拐彎,馬駿誤把車子開到了岔道上,順着這條道,馬駿駛進了樹林的深處,兩旁的樹枝不斷地貼着車身掃過,呼啦作響,最後,車子緩緩地停了下來,馬駿在這靜寂的樹林之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而此時,縣刑警大隊的趙未鬆已經帶隊,沿着馬路駛向了江都縣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馬駿才悠悠地醒來,他看了一下昏暗的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木板屋裡,從屋外傳來一陣陣划拳行令的呼喝聲,門縫處透着燈光。他記得自己喝醉酒後駕着車飛馳了一陣,然後停了下來,停的地方好象很安靜,一個人都沒有,怎麼現在如此熱鬧?難道腦海裡殘留的一些記憶不過是南柯一夢?他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和腳都被綁住了,動彈不得。
馬駿用腳揣了揣牀板,但是外屋的聲音很嘈雜,壓根就沒有聽見,趁着屋外的聲音間隙,他又試了試,不一會,一個人並走了進來,外面的燈光很亮,馬駿看不清這個人的面孔,只聽他吼道:“搞什麼搞,一會就把你送到縣上關起來,給老子消停一點。”馬駿問:“你們憑什麼關我?”那人說:“狗日的做了什麼壞事自己知道,少煩老子們喝酒。”
馬駿說:“我是馬駿,是縣委書記。”那人一聽這話,扭亮了屋裡的電燈,眯着眼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要是縣委書記,老子就是國家主席,少他孃的耍花招。”說完,嘭地關上門,震得屋頂上的灰撲簌簌地往下落,馬駿連忙閉上眼睛,但是還是有灰塵先期鑽進了他的眼睛,手腳被縛,想揉眼睛都不能,嗆得他眼淚只流。
他們爲什麼把我綁起來?在我說了自己的身份後,他們怎麼置若罔聞?馬駿突然想起自己可能已經駛出了澤西縣境,來到了鄰縣江都,在澤西,提起馬駿,沒有幾個人不知道的,可是在江都,除了縣裡的一些領導和幹部知道外,可能就沒有人知道了。現在怎麼辦?不行,得通知澤西縣的同志,來解救自己。他眯縫着眼睛,找自己的手提包,才發現自己只穿着已經皺巴巴的襯衣,褲子被什麼掛破了好幾個破洞。
把車停在樹林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馬駿的腦海裡一片空白。平日裡,他衣着光鮮、出入總有人高接遠迎,自己想要做什麼,有下屬去完成,有時甚至自己不用說,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就有人去貫徹他的意圖,可是現在,他被人綁在□□,動彈不得,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怎樣脫離這樣的險境,馬駿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茫然。
門再一次被推開了,幾個人先後走了進來,一個男人放肆地笑着,說:“王哥,這傢伙說他是縣委書記,也就是說他是你的親叔叔,哈哈。”一個有別於其他男人一樣的年輕人用鷹隼般的目光狠狠地盯了馬駿一眼,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說:“少他媽的廢話,把他給我帶到車上去。”馬駿說:“我是澤西縣的縣委書記馬駿,喝多了酒,開到這裡來了,不知道你們爲什麼要把我綁在這裡。”
屋子裡一陣鬨然大笑,一個男人說:“你一會這裡的書記,一會那裡的書記,這年頭什麼假冒的東西都有,沒想到竟然假冒起縣委書記來了。”另一個說:“媽的,你假冒一個鎮長、局長的老子還信,像你一個毛頭伢,怎麼看也不像是縣委書記,再說了,看你這身行頭,跟一個罪犯有什麼兩樣?”一個又矮又胖的黑臉男人說:“我看這小子肯定是搶劫團伙之一。”那個有着鷹隼一樣目光的年輕人擺了擺手,說:“都莫在這裡廢話,帶上他,到縣裡去。”
馬駿被兩個人擡着出了門,然後送到了屋外的一輛皮卡的後座上,兩個男人一左一右,拗着他的胳膊,好像馬駿是個重犯,在綁着手腳的情況下還擔心他逃脫似的。山風很涼,馬駿禁不住連打幾個寒戰,他不再說什麼,他知道自己如果再辯解的話,換來的除了譏笑外沒有別的什麼好果子吃,只想快點到江都縣,到了江都縣,點名叫江都縣的幾位縣領導來,一見面就沒事了。
可是,馬駿的願望落空了,他沒有被送到公安局,而是直接被送去了看守所。一個堂堂的縣委書記,竟然被人不分青紅皁白就關進了看守所,這是何等的恥辱,馬駿的手腳一解開,就對一名看守說:“你們憑什麼抓我,總得給我個理由吧?”那看守上下打量了一下馬駿,說:“年輕人,剛來這裡的人都你這副德行,好像比竇娥還冤,可是要不了幾天,都一個個老實得像麪糰似的,省省吧。”
他問這個看守,說:“你們要把我關到什麼地方?”看守笑了笑,說:“我這裡可沒有總統套房。”馬駿費勁地脫下自己的婚戒,遞給了看守,他說:“我只想打個電話給我的家人,能幫我這個忙嗎?”看守看了看馬駿,又看了看他手上的戒指,搖搖頭,說:“一個假玩意就想弄走我的飯碗,我有這麼傻嗎?”馬駿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帶着手銬,被帶進了一間囚室。
鐵門在身後轟地關上,屋子裡一陣躁動,藉着高高的牆壁上那孔小窗裡透過的微弱月光,馬駿看到這間囚室裡並不止他一個人,他剛站定,幾個人影就迅速圍攏過來。馬駿退後一步,驚惶地問:“你們想幹什麼?”一個粘乎乎的聲音說:“你說呢?哥們?”馬駿靠在鐵門上,大聲喊道:“你們都別過來,有什麼話好說!”可是這幾個人全然不把他的警告放在眼裡,大剌剌地走向了馬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