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吟歡不禁看呆了,微微失神,只見他一襲白衣勝雪,身後是點點熒光瀰漫天際,從夜色中來,宛如仙人臨於世站在了她的面前,手裡是一朵潔白神聖的雙生花。
“喏,給你。”蒼凜塵薄涼的嘴角抿出一絲儒雅的笑意,將手中的花朵遞到了她面前。
夏吟歡木訥的用手接過,握着花枝,暗香盈袖。
手中的雙生花,花瓣雪白,花蕊還帶着淡淡的熒光,她鼻尖酸楚,轉眼便泫然淚下,趕忙擡起手背摸了去,聲音帶着濃濃鼻音飄渺:“傳說這雙生花之所以花期甚短,是因爲久而久之,一朵盎然另一朵必然會凋零,這便是雙生。”
“是嗎,我還是頭一次聽說。”蒼凜塵看得出,她想掩飾自己內心感動至肺腑的情緒,她不想讓人覺得懦弱,或者是悲春傷秋。
夏吟歡確實也這麼聽說過,是在一本書上見過,但是書叫做什麼名字,她已經在混沌的思緒中尋覓不出。
“你就爲了去摘一朵雙生花將我丟在這裡,要是遇到壞人怎麼辦?”夏吟歡嘟囔着嘴,滿腹歡喜,看着是生氣,嘴角卻有着不易察覺的笑意。
蒼凜塵到是沒想過就片刻夏吟歡能遇到什麼危險,這時經夏吟歡如此說道,不由的有些心虛,連忙摟住了她,讓她的頭貼着自己的胸膛,聲音淡然:“以後不會了,只因爲突發奇想,想爲你摘一朵雙生花讓你近看而已。”
“好了,你放開我。”夏吟歡不情不願的模樣掙脫開了他的懷抱,緊緊握住手中的雙生花嘟囔道:“你要是敢讓這朵花有什麼殘缺的地方,我要讓你將滿山頭的雙生花都給我採來。”
“這有何難!”蒼凜塵說着便要飛身而去,夏吟歡只是想要滿山頭的雙生花而已,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給他摘一顆下來。
“唉!”夏吟歡見狀嚇了一跳,連忙扯住了他的衣袍,“我只是說說而已,你幹嘛這麼的當真!”
她真的只是說說而已,她可不想爲了自己的喜好,讓這如夢如幻的景象旋即湮滅。
“知道。”蒼凜塵寵溺的轉身颳了刮她的鼻樑,她的話是真是假不用說明,蒼凜塵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
夏吟歡就是這樣,就算是自己喜好的東西,她也絕不貪心。
若是貪心,蒼凜塵想,他早就爲了夏吟歡成爲了昏庸無道的君王,想古往今來,有多少帝王爲了寵愛自己的女人勞民傷財。
摘星樓是最著名的,那些窮盡奢華的東西都是爲了取悅自己心愛的女人,若是夏吟歡貪得無度,一個摘星樓又算得了什麼。
是夜,二人並靠着躺在牀榻上,遙遙的看着上頭的白花無暇,漫天的月色清輝,如此良辰美景,讓二人靜靜的觀看,雖不言也不語,卻已感受到了來自愜意生活的無限美好。
也不知,去了大漠後會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人生如夢,就算前路荊棘,該享受的還是得好好享受。
一轉眼,天已拂曉。
夜半十分,秋風襲來,涼意瀰漫,是蒼凜塵緊緊的摟着她過了一宿,這凌璇閣爲了賞花之景,別具一格的設計不好就在於夜裡宿下,難免涼意居多。
或許是昨日晚霞似火的關係,次日的清晨,雙生鎮起了大霧,霧靄沉沉瀰漫在整個山頭,白鷺翻飛,徒添了幾分詩情畫意。
蒼凜塵起得很早,站在樓閣之上眺望。只見那山頭的雙生花已經收緊了花蕊,在霧中如同含羞少女。
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吹散了面前的霧色,如畫眉宇間沉澱着淡淡哀愁,若有人見,會爲那無盡憂愁感到痛心。
生活諸多的無奈,他多想平定了一切,攜佳人素手看萬丈流光落下,看蒼穹千里蔚藍,看牡丹爭豔,看寒梅孤傲。
可惜,總有小事大事讓他們看沒有停下腳步駐足欣賞的時間,讓他們的生活除了在各種爾虞我詐中尋求安定,得不到安寧。
他回頭見夏吟歡還睡得很熟,不忍將她喚醒,那光澤如桃色的嘴角還捻着笑意,好似夢中有良人相會。
蒼凜塵想,那個人一定是他,不會再有旁人。
走到牀沿,他坐在她身側,瞧着她的睡顏,膚如凝脂,可比新生嬰兒般的潤滑細膩,這麼多年了,她一直都沒變。
好似歲月將她忘卻,好似時間已經將她遺漏,使得她青春永駐般。
夏吟歡似乎感覺到有人在她身旁,感覺到一道炙熱的目光停在她的眉間,讓她就算是在夢境裡,心也如擂鼓一般的響。
淡淡的檀香鋪面,未睜開眼,嘴角已經向上揚起了弧度,懶懶的翻了個身已經是半夢半醒,如癡夢囈語:“大清早的盯着我看做什麼?”
“你好看啊。”蒼凜塵直白的吐露自己的心思,毫不掩飾,真心實意的情話。
夏吟歡嘴角的弧度越發的大了些,將頭埋在玉枕和被褥之間,佯裝惱羞罵了句:“不要臉!”
蒼凜塵在她心中就是個厚臉皮,臉皮能做防彈衣的程度,說話從來都是露骨到讓人臉紅,好像生來就是說甜言蜜語的料。
“好了,既然醒了的話就該起牀了,今天最好能到天河城,然後在天河城住上一宿,帶少量的兵馬前去大漠。”蒼凜塵扯開了她的被褥說道,時間已經不早了。
夏吟歡聞言,木然睡意全無,猛地坐直了身子,髮絲凌亂,帶着血絲的眼眸明顯是沒有睡足。
“對了,還得去大漠。”她也忘卻了夢中是怎樣能的情形,她只知道是個美夢,美到讓人流連忘返的美夢。
以至於,她在夢中輾轉不想醒來,此時念及他們來到雙生鎮的目的,趕忙坐在牀沿穿起了鞋襪來。
可能是太過慌亂,也有可能是還在混沌間,鞋襪怎麼也穿不上,她一時腦抽也沒想到要用手去穿鞋襪。
蒼凜塵見她如此憨態可掬的模樣,噗哧笑出了聲,從容的蹲下身在她腳邊,手握起了她一雙軟煙足,輕輕的將她的腳套上了襪子。
夏吟歡完全沒有料到他會如此體貼的舉動,面頰緋紅,如充血一般,蔓延到了脖頸之間。
“你幹嘛,我有手有腳可以自己來的。”夏吟歡踢着腳就要掙脫他的手心,誰料,她剛有此意,蒼凜塵手上更用力了幾分,牢牢的拽住了她的腳帶着命令的口吻說道:“不許動。”
夏吟歡鬼使神差的頓下了動作,任由他悉心的爲她套上了襪子,將腳塞進了鞋子中,這才慢慢的站起身來。
臉上的紅雲還未能散去,夏吟歡連忙垂下了腦袋,埋得很低,幾乎只能見頭頂的發旋兒、
“怎麼,都老夫老妻了你還這麼害羞?”蒼凜塵玩味兒的看着她,嘴角噙着壞笑。
夏吟歡咬了咬脣,根本不想搭理他,誰讓他這麼溫柔,讓她幾乎承受不住的呵護。穿好了鞋子的她站起身來就往門口走,到門口之時才道:“還不走愣着幹什麼,難道你忘了我們要去大漠救太妃麼?”
蒼凜塵怎麼會忘,能睡到忘記初衷的也就只有夏吟歡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緊跟上去,亦步亦趨。
落葉起得比二人都早,已經站在門口候着,見到二人出來鞠了一躬忙行禮道:“奴才參見爺,夫人。”
“免禮了,免禮了,這又不是在京城無須多禮。”夏吟歡有些心疼的看着落葉說道,肚子已經抗議了許久,她尋摸着大概凌璇閣已經做好了早膳。
她正這麼想着,便見店小二帶着小氈帽的腦袋搖頭晃腦,走過垂柳到了他們的面前,見二人已早起忙不迭的說道:“客官起的真早,小的還打算讓下人將膳食送到客官房中,既是醒了,不如到大堂用膳吧。”
夏吟歡狠狠的點了點頭,肚子又不爭氣的咕嚕嚕叫了起來,她更是尷尬,不敢回頭去看蒼凜塵,三步並作兩步隨着店小二而去,往大堂走去。
凌璇閣店面看起來不大,但是後院卻大有洞庭,這地方主要也就偏僻,土地良多,就算是一個小客棧佔地面積都比京城的太白樓還要廣。
等到了廳堂,不免又是愕然,只見廳堂已經幾乎都坐滿了人,魚龍混雜,可見凌璇閣住客實在是奪魄。
也不得不說,這雙生鎮一年一度的雙生花花卉節,吸引了無數的人來觀賞,這些人大多都是來自大江南北。
夏吟歡一出面,便使得多數人扭頭注目,有人甚至是送到嘴邊的菜都忘記下嚥,難得一見美人,都看呆傻了。
蒼凜塵見這場面,忙跟上前牽起她的手選了一處偏僻的地方便坐了下來,他可不想有人再被夏吟歡的美貌所吸引。
她的爛桃花一直都沒簡短過,頻頻惹出了許多的麻煩。
“小二,來點清淡的粥食。”夏吟歡卻好似絲毫沒有察覺一干男人異樣的目光似的,坐到位置上便開始點餐。
她的五臟廟已經油盡燈枯了,哪還顧得上旁人是怎麼看待她的。
不多時,小二手腳麻利,便將蔬菜粥和肉包子端上了桌,又是一臉奸詐商人的嘴臉道:“客官,包子兩文錢一個,粥五文錢一碗。”
說着就在二人面前攤開手來要錢,蒼凜塵給了落葉一個眼色,落葉便心領神會,從荷包裡掏出了一些紋銀來交給了店小二。
“落葉,你也坐下吃。”夏吟歡迫不及待的就端起粥喝起來,還不忘照顧落葉。
他在柴房睡了一宿定然是不好受,夏吟歡不想在吃飯的事情上還虐待落葉。
“回主子,奴才不敢。”落葉聽了她的話非但不敢坐下,反而還退了一兩步,若是平常的富貴人家也就罷了,主人擡愛下人同桌用食也很平常。
旁人不知他二人的身份,落葉卻是深深明瞭,怎敢同天子同坐,這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他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出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