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碧看了一眼皇后,朝着她福身,“華貴公主日前接到皇上的命令,要她管教兩位公主,可終究是金枝玉葉,打不得碰不得,再加上擲妃娘娘帶着晚妃前來羞辱公主,如今,更是想着辦法要阻止公主替德妃娘娘開棺驗屍,這件事,恐怕不是我們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皇后娘娘,公主心地善良,根本就沒考慮過擲妃可能會對她不利,以便阻止,她只是擔心,擲妃對付她,不僅僅是因爲開棺,而是因爲公主曾經無意中提起過,皇后娘娘多年來再無所出,和皇子的夭折,興許不是意外。兩位公主就被擲妃接回,公主估計,這些天,長樂殿恐怕會有一場浩劫。”
柔碧說到這裡,幽幽的嘆了口氣,“唯一能保護公主的夜大俠也被公主派出去執行任務,奴婢真的擔心公主會……”
“你放心,在事實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本宮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華貴公主。”皇后冷冷的掃過柔碧,“本宮身爲皇后,如果連這麼點小事也做不好的話,這後宮,便是要變天了。”說完,便率着孟姑姑等人快速的離開了。
“娘娘,真沒想到那個華貴公主還真是有幾分本事,居然連失明多年的柔碧姑姑的眼睛也能治得好,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能夠爲我們所用?”看了看身旁的人,孟姑姑壓低聲音,輕聲說道,看了一眼皇后的臉色,繼續說着:“華貴公主從生下來就是一個傻子,哪有可能半道子上突然好了,還儼然成了神醫,連一個失明多年的宮女也能治得好。這件事,看來華貴公主還瞞得挺好,宮裡上上下下都沒有聽說過此事。”
“能不能爲我們所用,便要看這件事她能不能給本宮一個好的交待。”皇后用力的一拂衣袖,神情冷冽,沒想到,她身爲後宮之首,卻像是一個被人矇在鼓裡玩弄的傻子。多年夫妻如是,姐妹如是……呵呵,姐妹?若是真的查出自己的皇兒之死與這個賤人有關,她一定不會放過她。
當皇后等人趕到德妃陵墓時,她刻意命所有人都在門外候着,只帶着孟姑姑一人進了墓內。
“母后,這兩年來,皇兒在擎國舉步爲艱,看透了人心險惡,有的時候,真不知道應該感謝師父治我癡傻,教我醫術,還是應該恨他讓我有能力去辨別人的善惡。如果可以,兒臣真的很想時間能夠倒退,回到那段懵懂過日子的夏吟歡,至少,我不會知道悲傷爲何物……”一聲哽咽的輕嘆,吟歡一邊給德妃燒紙錢,一邊低聲訴說着。
而宮人迦鹿則是在一旁打掃陵墓內的灰塵,一邊紅着眼睛低說勸說。
皇后給孟姑姑使了個眼色,兩人都靜靜的站在門口,也不驚動吟歡,聽她繼續說下去。
“母后,在兒臣進了擎國爲後,一步一步的獲得蒼凜塵的信任,費盡了苦心,但是,讓兒臣沒有想到的是,原來,父皇安插在擎國的,不僅僅是一兩個死士,一個,救我性命而死,一個,卻將我推向了萬丈深淵,如今,她已經是蒼凜塵身邊最得寵的女人。只是,兒臣本就對蒼凜塵無心,唯盼着能夠爲我贏國立下大功,重回皇宮。可是,當我歷盡千辛萬苦回來,才發現,許多事,都不比我想象得簡單。”
吟歡起身的瞬間,皇后下意識的拉着孟姑姑躲在暗處,卻沒看到吟歡輕掃過去的眸子裡透出一絲精光,她給迦鹿使了個眼色,迦鹿立刻跪在地上,“公主,奴婢罪該萬死,奴婢所犯的重罪,死一萬次也不足爲惜。”
“混帳,本宮在此與母后說話,何時輪到你這個狗奴才多嘴?”吟歡不滿的一聲冷斥。
“公主饒命,可是,奴婢怕再不說,恐怕就來不及了。擲妃派了殺手去阻止夜大俠回宮……”
“你說什麼?”吟歡腳下一個不穩,身子微微一晃。
迦鹿跪行過去,抱着她的腿,“公主,是擲妃娘娘……她逼奴婢說出公主你與皇上之間的秘密,其實,奴婢還知道,她早就從皇上那邊聽到了風聲,是想試探奴婢是否對她忠心,奴婢,是受擲妃娘娘之命,將公主的一切悉數向她彙報的。可是,擲妃娘娘生性多疑,且手段狠辣,奴婢一時膽小,纔會……公主……”
“哼,本宮向來待你不薄,你居然膽敢出賣出宮?”吟歡的語氣有些急促,也是跟着跪在地上,對着德妃的棺木磕頭,“母后,夜行歡能否回宮,事關重大,除了可以掌控到我贏國的國運之外,更是牽涉到兒臣、皇后、擲妃三人的命運,他千萬不能有事。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他平安回來。”
吟歡對着迦鹿重重的揮了一個耳光,“你可以出賣本宮,卻不能連累了贏國和皇后,他們都是無辜的。現在你居然還敢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擲妃的身上,她好歹也是你曾經的主子,你如今出賣她的時候,可是與出賣本宮的心情一樣?”
“公主,奴婢在說出一件擲妃本就知道的事情,只爲了和她脫離關係,奴婢再也不欠她的了,當初她的收留之恩,奴婢已還,將來,必定會爲公主做牛做馬,來還今日出賣公主之實。”迦鹿哭得傷心欲絕,“公主,你不要不要奴婢。奴婢還有一些和擲妃有關的事,想要告訴公主,不是爲了要保命,而是,不想公主你受到謀害。”
“你說。”
“擲妃不知道從哪裡知道,公主你曾經去過儲秀宮找皇后,而後來,皇后娘娘又曾經去皇上面前替公主你明日開棺驗屍一事說了幾句好話,擲妃便想要將公主你斬草除根,她一直在問奴婢,公主你當晚究竟和皇后說過些什麼,但是奴婢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被她……被她打成了這樣……”迦鹿高高的挽起袖子,露出一道道皮開肉綻的新傷。她本來就還只是一個孩子,看着這些傷口,更是哭得眼淚四濺。
吟歡冷冷的掃過迦鹿的臉,沉思了片刻,“莫非,擲妃之所以想要將我剷除,是怕本宮在皇后娘娘身上,發現什麼問題?因爲,本宮從頭到尾都有些懷疑,皇后的皇子夭折和她本身出的問題,都和被人下毒有關。畢竟,本宮和母后也是過來人,或許,只不過是有人用同一種方法,對付我們,以達到可以在後宮獨佔鰲頭的目地。柔碧姑姑的眼睛乃是被人下毒,可是,宮裡的太醫居然連一點問題也看不出來,若是真有人對皇后娘娘不利,也並非不可能。”
“說得好。”皇后從暗處緩緩的走了出來,吟歡和迦鹿都‘嚇’了一跳,趕緊轉身磕頭請安。
“不知皇后娘娘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娘娘恕罪。”吟歡珠淚還掛在臉上,連聲道歉。
“何罪之有?若是本宮提早通知你,便也沒機會聽到你這一番肺腑之言。”皇后冷冷的走到一旁坐下,喚道:“孟姑姑。”
“是,娘娘。”
“你立刻拿着本宮的令牌出宮,去找本宮的堂弟柳大人,他是京城的九門提督,你讓他立刻調齊兵力,在城外候着夜大俠,直到他安然進宮爲止,誰敢對夜大俠不利,殺無赦。”
“是,娘娘。”
皇后眼神一沉,蹙着秀眉沉思片刻,“還有,本宮接到密報,這幾日有人會進宮行刺華貴公主,立刻讓禁衛軍加派人手去長樂殿,如果華貴公主少了一根頭髮,本宮要讓他們整個禁衛軍陪葬。”
“是娘娘,奴婢立刻去辦。”孟姑姑依言稱是,擡頭看了一眼皇后,“本宮與吟歡還有些要事要商量,你先去辦你的事吧。”
“是。”孟姑姑轉身退了下去。
吟歡‘受寵若驚’的擡頭看着皇后,驚訝道:“娘娘,你這是……”
“好了,本宮身爲皇后,六宮之首,你們的安危本宮必會負責,只是,吟歡,你曾經喚過本宮一聲母后,爲何有這麼多的事情都不告訴本宮呢?本宮再是不濟,也一定會爲你討回公道的。”
吟歡含着淚,輕聲說道:“吟歡回宮之後,所做之事,全是爲了能夠保全性命,爲母后討回公道。吟歡早就從柔碧姑姑的口中,知道宮裡的一切,也已經猜到皇后你的身子應該是出了問題,可是,卻遲遲不敢前來拜見,就是不想惹禍上身。可是,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因爲師父在傳授醫術之時,曾經叮囑過,讓吟歡這輩子都要秉承一個宗旨做人,在我們心裡,沒有善惡,沒有好處,沒有富貧,只有能醫與不能醫。更何況,你還是六宮之首的皇后娘娘,你一定不能有事。”
“但是,你與本宮之間的事,根本就不可能傳到擲妃的耳朵裡去……”皇后的鳳眸先是掃了一眼這個曾經出賣過吟歡的迦鹿身上,繼而又想到,“柔碧的眼睛是你治好的,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就算是你們做得再好,總會有兩個多嘴的奴才。這件事,既然已經過去,就不要再追究了,本宮既然受得起你一聲母后,就自然會代替德妃護住你這個女兒。”
“母后……”吟歡輕輕的喚了一聲,緊接着淚如雨下。
皇后將吟歡扶起身,“你放心,本宮身爲六宮之首,也斷然不會讓德妃死得不明不白,這件事,本宮一定會助你查個水落石出的。”
吟歡趁機把上皇后的脈,緊皺着眉頭,眸色越發的深沉,皇后心裡一緊,卻不敢在這個時候出聲,半晌之後,吟歡額頭冒出細密的冷汗,“娘娘,請容吟歡大膽問你幾個問題。”說完,朝着迦鹿使了個眼色,迦鹿便立刻躬身退了下去。
“既然明知她是擲妃的人,你爲何還敢將她留在身邊?”皇后看着迦鹿退下的背影,帶着一絲寵溺的沉聲說道:“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便是生存於後宮的規則,你如此善良不是壞事,但是,到最後受傷的,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