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巨大的風雪如約而至,狂風捲積着大雪鋪天蓋地的覆蓋了整個西伯利亞大森林。
就在這個大雪降臨的清晨,王禪輕裝上路,徒步走上了向着邊境線方向,回家的道路。
雖然只是離開虎頭嶺不到一年的時間,但是在他心裡卻彷彿是已經度過了一百年那麼久。之前他是被人大軍壓境一般從國內逼走,不得不離家萬里來到俄羅斯,到了現在他締結金丹,周身無漏,終是到了可以無視一切威脅的境地。
昔日高高在上的林家,對於他而言,已經和普通人沒有多大的差別了。
不過,現如今他深入西伯利亞大森林深處不知幾千幾百裡,早已迷失了具體的方位,心裡也根本不知道,腳下這塊地方到底距離國內有多遠。而且沒有任何的交通工具,只能一步一步的朝着印象中大致的方向前進。
大雪飄飛,雪大如席,一直到了下午兩…鐘的時候,都沒有一點風消雲散放晴的意思,舉目遠眺,滿眼的一片銀白,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穿林而過的北風,打着尖銳的呼哨,裹挾着一股一股的雪粒子,小刀子一樣刮在身上,吹打出噼啪噼啪的聲響。
王禪身上的虎皮,早就被凍得硬邦邦一片,毛皮這東西只要是沒有經過“硝制”揉煉成熟皮子,裡面就會剩餘大量的水分,儘管王禪已經靠近篝火生生烤了一晚上,這時候也只能像是一塊厚重的冰坨子一樣在寒風中定了型。
好在他如今內丹已成,體內氣息貫通有無,不必依靠口鼻呼吸就能以渾身毛孔爲固定通道和外界交換能量,並把體內熱量牢牢鎖住,不使有半點泄露,所以這林子裡儘管風大雪大,氣溫極低,他也能心安理得,泰然處之,絲毫不以爲意。若是換了旁人,假如沒有經過特殊的抗寒訓練,並適應了這裡的氣候條件,就算練出神通一級的頂尖高手,來到這裡,時間一長,幾天下來肯定也要經受不住,叫苦連天的。
在這樣的天氣裡面,不說西伯利亞大森林,就是外面的鄉鎮城市裡面,也肯定是人煙稀少,全都躲到屋子裡面,烤火取暖去了。
可現在王禪正施施然如同散步般行走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每一步跨出去都遠出十幾米之外,看似慢條斯理不慌不忙,實則速度卻快逾奔馬,而且腳下挪移點塵不驚,輕飄飄的雪花上面並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功夫到了他現在這種地步,已經算是到了頂了,內丹一成,體內無漏,王禪舉手投足間都大異常人,平常只有運功提氣可以施展出來的草上飛輕功身法,他現在卻只是信手拈來隨心而動,全無絲毫煙火之氣,就好像是已經融入了他身體中的本能一樣。和呼吸喘氣似地自然!
走到半途,突然面前一空,驟然開闊,茂密的林帶似乎自此終結了,順着腳下一條凍結的林中小河望過去,就看到一座丘陵般起伏的山嶺出現在面前。
在靠近王禪正面的一端,居然是一條飛流垂下十幾米的小型瀑布,只不過這時候早已經被層層凍住,從山腳往上,水花飛遏,重重疊疊,千姿百態,一直延伸到山頂上,形成了無數造型各異,充滿動感的冰雕“作品”。
再被雪光四面八方一陣反射映照,就好似是一條冰龍從天而降,趴伏在了這大森林的深處蟄伏不起。
“鬼斧神工的自然之力!天地之大,何其壯哉!”
戰罷玉龍三百萬,敗鱗殘甲滿天飛。漫天大雪鵝毛一般散落下來,冰晶閃爍,大地蒼茫,待到王禪隻身一人踏在山巔之上,縱目遠望而去,就只覺得心神一陣震撼,不由得想起本朝“太祖”的兩句詩來,一時間不由深有感觸。
“雖然現在我內丹已成,不必再顧忌那些‘蠅營狗苟’之事,但是縱觀古今,如我一般結丹,卻最終無奈老死的高人隱士又有多少?對我而言,這只不過是個沒有盡頭的罷了,未來仍未可知呀!!”
就王禪所知道的,歷代以來能結成內丹,站在人類體力上的巔峰的人物絕不在少數,就以明朝開國之前而言,便有張三丰,周顛和鐵冠道人三大高手,修成金丹之道,入世積修外功,先後助了朱元璋滅了元朝,奪得天下,被世間百姓冠以神仙之名,並載入史書,名留千古。但事實上,到了最後,就連功力最深,在武當山上開宗立派的張三丰,在臨死之前也只留下“仙道無憑”四個字來警示後來人。(這種說法也有是講武當宗師張松溪以身證道,留下仙道無憑四個字的,這裡老魯只是以訛傳訛,民間野史,各位只姑且一看吧!)
以身證道,證仙了道,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有宋以來,似乎神仙之說都已經成了一種傳說,拳法之外的那個世界,究竟有沒有,其實就是王禪自己也不知道。不過,他拳意精神素來凝練如同實質,一心一意就想要突破前人桎梏,這份心思卻是從未有過半分的動搖。
路漫漫其修遠,吾將上下而求索。
人生有涯而知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明知生命有限,並不足取,卻偏要義無反顧的投身其中,這又是何等波瀾壯闊的一種境界呢!
有的時候,飛蛾撲火,不是自不量力,自尋死路,而是如同鳳凰般的涅槃重生……………。
“真是好大的雪呀!”驀地一陣寂寥襲上心頭,王禪突地心神一動,耳朵輕輕顫了一下,隨即眯起眼睛朝遠方迷濛的天空中望了過去。
不多一時,就只見得那漫天風雪中,忽然出現了幾個小小的黑點,速度極快,僅在視線範圍內十幾秒後,就傳來一陣巨大的機械轟鳴聲,隨後眼見得更近了一些,卻是幾架精悍到極點的直升飛機。
“哦!竟然能這裡這麼快找到我!”王禪再次眯了眯眼睛,臉上卻絲毫不見有任何神色上的波動,雖然知道這東西,配備的武器,威力強大,對他足以產生巨大的威脅,但早在國內的時候,他就親手斬落下一架全副武裝的戰鬥直升機,所以對這東西並不害怕。
只是心中有些奇怪和驚歎:“到底是國家政府主導的武裝力量,一旦下達命令後,全體動員,力量簡直翻天覆地,真不是一個人的力量所能比擬得了的。這就是許長春所說的,林家買通俄羅斯政府,專門針對我一個人展開的軍事演習了?”
幾天前,秦風那幾個人能在茫茫不可知的大森林中準確的找到許長春,王禪最後沒有下殺手,其實也就是等於把自己的目標地點給暴露了,就算他後來一陣狂奔,跑出了七八百里,但以俄羅斯政府的軍事力量,只要是有一個大致的座標點,通過一些先進的技術手段想要找到他的位置,自然並不算太難。尤其是,他昨天一夜,結成內丹,在時間上已經耽誤了不少工夫。
不過即便是這樣,王禪現在心裡還是有些驚訝。西伯利亞大森林到底是不同於密雲那個小山區的,植被茂密,遮天蔽日,地形環境至少要複雜一百七八十倍,況且現在又是漫天風雪,能見度極低,地外空間密佈的監察衛星對他而言根本就是個“睜眼瞎”,連擺設都算不上數。這些人能這麼快發現他的蹤跡,那就只有出動大批的人手,以幾天前他所在的位置爲圓心,在原始森林裡面劃出一個半徑一千多裡的巨大圓圈,並以此進行逐步排查和搜索。
也就是說,現在在他眼前出現的這幾架直升飛機,也只是這次演習中極小的一部分力量而已,碰到王禪這個方向,很大因素就是撞了大運!只是這麼一來,只要他們發現王禪在這裡,大概也用不了多長時間,所有人就也應該知道他現在所在的方位了。
到時候,大批人馬,一起殺到,屁股後面跟着幾十上百架武裝戰鬥直升機,只怕是以王禪現在的手段,也要大大的吃不消!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間萬事細如毛。野夫怒見不平處,磨損胸中萬古刀!!”王禪雙手十指中六道經脈,噗噗一陣顫抖,體內已經恢復過來一百零八團七殺化血刀頓時一陣劇烈跳動,似乎已經覺察到了他心中沸騰的殺氣,氣勢高昂,煞氣沖天,激動的想要自行破體飛出來一樣。隨後王禪又是哈哈一笑:“天堂有路,地獄無門,我生來不惹是非,富貴王侯於我皆是浮雲,本想要亂髮當風,自在逍遙,卻偏偏有你們這些魑魅魍魎,自己找上門來,真是流不盡的血,殺不盡的頭。嘿嘿!嘿嘿!!”
一雙眼睛幾乎眯成一道直線,從眼縫裡面直直透出兩道綠油油的光來,伴隨着王禪最後這嘿嘿一陣獰笑,直聽的人心中發慌,身上發冷,眼前恍惚中似乎正有一片血海汪洋,肆意奔騰,驚濤拍岸。好在這時候他身邊沒有旁人,否則真被普通人見了他這股陰森殺氣,非要心膽俱裂,活活嚇死幾個不可。
“報告領機,報告領機,前方十五公里外,發現人類蹤跡,懷疑就是目標……。”呈一個品自形編隊一路搜索過來的三架直升飛機中,忽然同時響起來急促的聲音。
駕駛最前面一架飛機的駕駛員,眼睛死死盯在機載雷達上不斷閃過的一幅幅地形圖,很快就鎖定了站在山崗上,一動不動的王禪。頓時臉色一變,心跳刷的一下劇烈起來。
“飛過去,確認目標!”直升飛機的後座上,分成兩排已經坐滿了一個個身形高大,全副武裝的俄羅斯大漢,這些人身上的氣息狂野而凌厲,攜帶着西伯利亞特有的寒冷,眼神中的殺氣掩飾也掩飾不住,一個比一個彪悍,明顯都不是正規的軍人。但他們身上所裝備的武器卻都是一等一的先進。
無論是腰間的大口徑突擊手槍,還是肩背式的微型衝鋒槍,腰上大腿兩側的戰刀和軍用匕首,身上穿的新型防彈背心,外面罩着的白色特種作戰服,甚至於特殊配備的輕型反坦克火箭筒,自動榴彈發射器,通用機槍以及大火力的遠程狙擊步槍,全都是應有盡有,頭上的鋼盔自帶夜視儀,領子上配備了最先進的電子對講設備,每一個人都幾乎把自己武裝到了牙齒。比起林家那羣號稱最精銳的狼羣傭兵來,他們的裝備不知道藥齊全和先進了多少倍。
隨着隊伍最前面一個在臉上畫了特製油彩,瞎了一個眼睛的俄羅斯大漢一聲令下,三架直升飛機徑直飛近過來,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雙層螺旋槳急速轉動,攪動空氣,帶起四面裡飄落雪花形成的一道道雪白漩渦。
空氣中充滿了一種風雨欲來的沉重壓力,王禪似乎已經提前嗅到了身邊濃烈的血腥味兒,只冷冷的看了幾眼,便把目光投到了遙遠的天邊。在那裡,風雪依然,一片混沌氣象,灰濛濛一片,橫亙天地,遮擋了一切存在。
在這種風雪交加的惡劣天氣中,本來就非常不適合直升飛機的飛行,但是這些前來追捕王禪的人,一個個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駕駛員經驗豐富老道,技術絕佳,再加上機型先進,抗外界干擾能力極強,只要不是非常特殊的情況下,倒也能夠穿透風雪,執行任務。
似乎也同時感應到了森林裡面這一股無比強烈的肅殺之氣,肆虐的寒風突然越發猛烈起來,鋪天蓋地的吹上天空,掀翻積雪,變着法的漫天呼嘯,一下子就把三架直升機吹得一陣劇烈搖晃。
“好天氣!好天氣!風雪殺人如刀,算你們的命不好,自己撞在我手上!”
眼見得直升飛機已經快要到了這家頭頂,已經可以感受到飛機上方螺旋槳帶起來的強烈勁風吹襲,王禪剛纔不動,偏生這時候已經被人窺見了行藏,卻是陡的一下動了。隻身子往後一退,整個人便似離弦之箭,嗖的一聲,倒着射進了身後一百七八十步外的森林中,一閃,便不見了人影。
“王禪,你已經被包圍了!乖乖的出來投降,否則格殺勿論。”身子已經無聲無息的翻上一棵最茂密的落葉松上,王禪的手柔若無骨,蛇一樣半纏在樹幹上,耳朵上適時傳來飛機上面帶有一股異域強調的漢語喊話聲,登時冷笑出聲。
“到時候誰殺誰還不一定呢,胡吹什麼大氣!”
直升機被大風一吹,不敢飛的太高,只在離地百米左右進行低空飛行,經由擴音器傳出來的聲音,被大風吹散了不少,傳到王禪耳朵裡面已經有些斷斷續續,但其中仍然滿是煞氣,生硬的一塌糊塗。
“該死的聯邦安全局,送來的這幾架直升機,居然把機載的導彈系統全都拆了下去,只剩下航炮機槍給我們用,真是一羣蠢豬,要不然現在只要隨便發射一顆AT9式旋風導彈,就能把這個王禪炸成粉碎。”
“頭兒,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機艙裡面充沛的血氣猛然膨脹起來,十幾個俄羅斯大漢眼神中都似乎有條條血光往外冒出來,活脫脫是一頭頭的野獸。
“全都給我下去,三架直升機上一共三十二個最優秀的黑拳手,就算不憑藉手裡的武器,我們也有信心殺死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類。和我相比,阿爾法小隊那些所謂的特種兵,全都是不折不扣的新兵蛋子,連他們殺人的本事也是從我們西伯利亞訓練營學過去的。咱們這就叫他們見識見識,什麼是真正的格鬥殺人術,在我們西伯利亞的黑拳手面前,什麼中國功夫都是假的。”
帶頭的這個大漢,顯然是根本就沒有把王禪一箇中國人放在眼裡的意思,口中一陣呼嘯,頓時引得一干手下,熱血沸騰,巨大的喧囂聲幾乎將艙頂都掀了起來。西伯利亞訓練營是世界上最神秘也是最強大的黑拳手基地,基地中的教官幾乎集中了世界各地所有格鬥種類的高手,不但有中國武術,日本空手道,韓國跆拳道,甚至還有印度的瑜伽高手,巴西的柔術大師,甚至是來自埃及和非洲極爲少見的古代殺人術的傳承者。
所以,西伯利亞訓練營雖然是黑道,乾的都是見不得光的買賣,但總體實力卻是外人想象不到的強大。在一大羣專門訓練實用殺人術的黑拳高手面前,幾乎一切抵抗都是徒勞的,況且王禪只有一個人而已,要不是關於他的資料裡描寫的實在是太可怕太離奇了,上面又有嚴格的命令下達,這些野獸般的黑拳手們甚至這次出來都不會配備任何的武器和裝備。
慢慢的,直升飛機開始下降,放慢速度盡力穩定在離地四五十米的高度上做小範圍的繞圈式自動巡航,隨即機艙門拉開,拋下一條條粗大的專用繩索,三十幾條俄羅斯大漢全副武裝,魚貫而出,急速滑落下來。
王禪站在橫向探出的一根粗大樹杈上,眼見身前最近的直升機,距離自己只有兩三百米的距離,登時身子往前一撲,整個人松鼠一般穿行在一棵棵的大樹中間,最後一腳踏實,他的手已經反手纏在身邊的樹幹上,小臂用力猛地往回一帶。
頓時咔嚓一響,偌大一棵松樹便被他從中勒成兩截,隨即舉手一招,五道紅光閃爍,只一眨眼功夫就把上半截樹冠全部鏟光,只剩下來一根成人合抱粗細,十米長短的巨型原木。舉手一提,朝前一扔,瞬時間,破空之聲,如同雷鳴,在漫天枯枝落葉中直直飛起三十多米高,狠狠朝那最近的一架直升機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