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俠!”邵卿玥驚呼一聲,陽炎和水念予已經走向了拱橋,讓人大吃一驚。
黑白雙劍都這麼勇的嗎?
已經有兩位天玄境一重的天才強者在拱橋上消失了,他還帶着一個靈元境的累贅,簡直不知所謂。
王梓煬笑道:“不愧是嫉惡如仇的江湖俠客。”
也不知他這話是褒是貶。
邵卿玥聞言,蹙眉道:“石大俠以身犯險,我們就乾等着不成?損失的人手還不夠麼?我等不下去了。”
話音落下,她跨步走出,身輕如燕,王梓煬都沒來得及反應去攔住她。
“石風!”他的拳頭猛然握緊,越發覺得這個人不能留。
胡汕和林彥失蹤的時候怎不見邵卿玥這麼着急,那個石風纔剛走,她就等不下去了,這裡面要說沒有貓膩,那真是拿他當傻子耍了。
“卿玥!”王梓煬追着她去了。
他的兩位兄長、邵氏中人隨之邁步而出。
裴氏隊伍滿頭霧水,這邵氏的人在幹什麼?
裴雯美眸一閃:“他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裴煜立即道:“跟上他們!”
……
陽炎的確發現了端倪,卻是洛水河圖裡冰若言告訴他的。
鬼族有一叫“蜃”的支脈,蜃鬼不擅長戰鬥,但它釋放的蜃氣能產生引起人內心最渴望或最恐懼的幻象,然後將其吞噬。
蜃氣是鬼氣的一種,從表面上根本區分不出來。
胡汕孩童時期親眼見證孃親受辱而死的陰影、林彥對裴雯的求而不得,都是蜃氣利用的破綻。
但如果是心境通明,武道之心堅不可摧的人,蜃氣便奈何他不得。
但這種人幾乎不可能存在,武道之心堅韌如陽炎,他也有渴望和恐懼的事情。
一尊天神般偉岸威武的身影高高在上,問他:“什麼是武道巔峰?”
陽炎不假思索地答道:“修武的盡頭。”
天神不置可否道:“有的人連觸摸武道門檻的資格都沒有,只能當個凡人庸碌一生,武道門檻即是他們的盡頭,這是武道巔峰?”
陽炎淡淡道:“不是。”
天神微微頷首,又問:“皇者掌控天地法則,一念可定乾坤,這是武道巔峰?”
陽炎目光一怔,皇之下皆爲螻蟻,那麼皇之上呢?
是否還有境界?
如果沒有,成就皇者就是登臨了武道巔峰了麼?
如果有,比皇更強大的存在會是什麼?
陽炎並不知道答案,雖然他知道九龍大陸並不是大千世界的全部,還有更廣闊的九天十地,但他對那裡一無所知,師尊也從未提過皇以上的境界。
他所知道的武道最高境界,就是皇!
陽炎緩緩道:“武者達到的境界如果比做一座座山峰,在下只是站在天玄境最低的山峰上看到的羣山峻嶺中,最高的山峰是皇,但視野之外還有沒有更高的山峰,在下不能妄下定論。”
天神露出讚許的神色:“你的悟性極高,可想一睹武道巔峰的風采?”
陽炎微微搖頭。
天神不解道:“爲何?你立志追求的不正是武道巔峰麼?”
陽炎反問道:“尊上可知武道巔峰何在?”
天神淡淡道:“本神自然知道,本神就是。”
陽炎淡淡道:“你不是,你只是蜃氣衍化的幻象而已。”
天神愕然:“你竟敢褻瀆本神?”
陽炎冷然道:“在下雖然不知道武道最高的山峰在何處,但會一直向更高的山峰,追尋下去,在下堅信,當我走遍每一座最高的山峰之時,終究會抵達武道巔峰,爾口口聲聲本神,妄言自己就是武道巔峰,何其無知邪?”
天神怒了:“區區螻蟻竟敢小覷本神,接受天譴吧!”
瞬間天崩地裂,日月失色,一道雷霆擊向陽炎。
風雷涌動,陽炎在這道雷霆面前顯得無比渺小,他清晰地感受到毀滅的死亡氣息,而且被死死鎖定了,躲無可躲。
陽炎目光平靜,不閃不避,亦沒有任何反抗,既然是幻象,任爾天翻地覆,我皆視之浮雲,有何懼哉!
雷霆炸響,陽炎在電光之中紋絲不動,頭髮和衣服都沒有飄動,全然沒有疼痛的感覺。
電光消散,陽炎回到了拱橋上,手上柔嫩滑膩的觸感無比清晰真實,對上了一雙清澈如鏡的眼睛。
出來了!
明知是幻象,但那毀滅的死亡氣息卻無比真實,不做抵抗任由天譴轟落,需要無比堅定的內心,不能有一絲動搖,否則幻象成真,就會真的灰飛煙滅。
水念予勘破幻象或許比他要早,陽炎隨口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水念予疑惑道:“我沒看到什麼呀?就是見你突然站着不動,還以爲怎麼了呢。”
陽炎:“……”
難道這世上真有七竅玲瓏心,萬邪不近?
他越來越覺得水念予的體質特殊,而且連她自己也不清楚怎麼回事。
陽炎沒有深究,這總歸是件好事。
突然,一道凌厲劍光向他斬來,不是幻象。
陽炎擡手直接握住劍光捏碎,一個名男子雙目猩紅地怒吼道:“死死死!統統都去死!”
“是他。”陽炎和水念予認出了此人,正是最先踏上拱橋的胡汕,他已經被蜃氣吞噬了。
陽炎正想一劍解決掉他,水念予按住他的手,搖頭道:“他還有救,他是個好人,不要殺他。”
陽炎詫異地看了胡汕一眼,以前水念予從來不會阻止他殺人,還給出這麼高的評價,看來此人的確是秉性純良。
水念予單手一攝,令陷入瘋狂的胡汕動彈不得,又射出三根銀針分別扎進他的太陽穴和天闕穴,微微旋轉着,一絲絲灰煙蒸發而出,他猩紅的雙眼逐漸消退。
三根銀針消散,水念予一揮手,胡汕恢復了自由,茫然了一瞬,回憶起了之前的幻象,頓時抱頭痛哭。
正是因爲年幼的遭遇讓他努力修武,爲的是向秦歡這樣的權勢子弟討公道,讓孃親的在天之靈得以安息。
然而再一次的經歷,雖然他手刃了惡徒,卻還是沒能挽回悲劇,讓他徹底崩潰了。
若不是水念予相救,即使陽炎不殺他,他也會一直瘋癲下去,直到生命的最後一息。
胡汕想起了一切,哭完之後,鄭重向水念予行禮:“多謝黃女俠再造之恩,今後但有吩咐,只要不違俠義之道,在下萬死不辭!”
水念予微笑道:“吩咐就不必了,胡大俠若是行過惡事,我不會救你。”
胡汕愣了一下,在她清澈的目光下,竟有種被看透人心的錯覺。
不過他行事問心無愧,也不會因此心虛。
“石風,受死!”又一聲殺意沖霄的怒吼傳來,伴隨着的是雪花一樣的刀光。
正是林彥!
陽炎冷漠地點出一道劍光,穿過刀光陣沒入他的咽喉,這次水念予沒有出聲。
胡汕看着林彥的屍體,暗自吞了口口水,黃女俠說的話真真切切的應驗了。
而且他們的實力也太強了,都是天玄境一重強者,石風一道劍指就殺了林彥,若要殺他怕也是容易得很。
“石大俠,我剛纔不知怎麼就陷入了幻境,他應該也是,趕緊通知其他人吧?”胡汕不自覺地徵求陽炎的意見。
“隨意。”陽炎淡淡道了句,拉着水念予繼續朝前行進,通過了拱橋。
胡汕看着兩人的背影,猶豫了下,還是選擇通知其他人,卻不知道他們已經都走上了拱橋,並且看到了幻象。
……
看不到對岸的斷崖邊,陽炎等來了其他人,兩家隊伍都少了兩三個人,顯然都迷失在了拱橋幻象裡。
人羣中,邵卿玥和裴雯不約而同地瞟了陽炎一眼,然後都做賊心虛似的挪開目光,一個耳根泛紅,一個臉和脖子都紅了,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麼幻象。
陽炎感覺莫名其妙,沒有理會。
倒是有好幾道目光令他如芒在背,王梓煬就是其中之一,其他都是來自東林書院的人。
“石大俠速度好快,怎麼不等等我們,莫不是想在我們之前先一步找到寶物好據爲己有?”王梓煬呵呵笑道。
此話一出,更多不善的目光投來,幾乎囊括了邵氏裴氏兩支隊伍,就連裴煜和裴淳的目光都冷了些。
陽炎淡淡道:“王公子不是想讓在下探路麼?怎麼現在又有微詞了?”
反將一軍!
王梓煬淡笑道:“可石大俠過了拱橋,本公子都未曾聽到任何傳訊。”
“王公子怕是誤會了,石大俠讓在下給諸位傳訊了,只是當時大家都進入了幻境沒有聽到。”胡汕立即開口爲陽炎說話。
他這話也並不是說謊,如果陽炎不想讓他報信,大可殺了他或者控制住他。
有胡汕幫腔,衆人信了幾分,沒有再抓着不放,裴煜問道:“這裡什麼情況?”
水念予替他答道:“是一個斷崖,原本應該是宗門弟子的修煉身法的地方,覆蓋有重力場,看不到有多寬,很難飛過去。”
“原來是過不去了纔等我們來,想讓我們幫你探路,石大俠真是打的好算盤。”一名東林學院的學子陰陽怪氣地說道。
邵卿玥冷冷道:“這位公子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冷笑一聲,沒想到裴雯也不悅地說道:“石大俠不是那樣的人,軒學長別這麼說。”
軒宇知道她是念着治腳的人情,頓時不再多說什麼,但看陽炎的眼神更冷了。
王梓煬的一位兄長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陽炎,有一位如花似玉的道侶,還能讓邵裴兩家國色天香的天之驕女同時開口爲他說話,這麼討女子喜歡,二十五弟怕是遇到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