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襲屏息凝神,無雙劍在手中直指天地,單薄的背脊挺得筆直,如山嶽般巍峨不動。
蒲牢匍匐在荷歡身後,慵懶的閉着眼睛,雖是靈體,上古魔獸的氣息卻絲毫不弱,一股無形的威壓直衝天地,周圍的靈物都唯恐避之不及。
凰襲的眉頭緊緊皺着,厲聲道:“你不想活了嗎?你的仙法根本無力使用定水珠召喚如此強大的靈體,你是在燃燒自己的本命真元!”這丫頭,當真就如此恨她入骨,就算死也要魚死網破?
“哈哈哈哈哈哈,我纔不怕死,早就是死了的人,再死一次又有什麼關係。”荷歡突然癲狂的笑起來,眼淚卻爬了滿臉。
而她身後的蒲牢,則在此時猛然睜開了雙眼,明明是水形成的雙眼,卻依舊能讓人感受到那殺氣騰騰的目光。
凡上古魔獸後裔,均是經過無數的屠殺,在那個英雄輩出血流成河的時代裡,一隻強大的魔獸甚至可以眨眼間屠殺一個城池的人。
凰襲緩緩閉上雙眼,朱脣微啓:“以吾血祭十八方星君,承上璽綬,得於天地之助力,歸於六界八荒,以吾身祭之,起!”
無雙劍劍身只見一道青光在劍身上下環繞,交錯翻滾,如游龍般孕育着雷霆之勢,劍身周圍甚至產生了空間的微微撕裂,漸漸地,青光緩緩匯聚成型,呈一條五爪青龍盤於劍身,龍目炯炯,一股上古之神的威壓自劍身在瞬間散開,與蒲牢的威壓對峙起來。
正是當日與逃逸的奇窮對峙所用的神龍訣!
只是,如今的凰襲再不是當日的凰襲,無雙劍劍身升騰起的強大威壓也絕非昔日可比。
蒲牢的眼中,竟露出了一絲膽怯。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若就此放棄,我便收手。”凰襲冷冷的看着荷歡,無雙劍斜下一引,帶起空間被撕裂的爆破之聲,隱隱龍的咆哮之聲不絕於耳,似乎想要衝破劍身破空而出。
“哈哈哈哈,放棄?我纔不要!”荷歡振臂一吼,巨大的魚尾重重的拍打在地面上,蒲牢此時彷彿感受到召喚之主的憤怒,亦從地上一躍而起向凰襲直撲而去。
“吼~~~”一聲震天裂地的龍哮聲響徹雲霄,無雙劍瞬間青光大盛,一條巨大的青龍從無雙劍升騰而出,龍爪死死的抓住蒲牢的脖頸狠狠一抓,蒲牢頓時發出一聲慘痛的嘶吼,滾翻在地。
“噗。”荷歡一口鮮血噴出,身體也禁不住的摔在了地上,不甘的擡起頭仰望着這個女人,那張銀色的面具後面,是怎樣的一個人,竟然,強大到如此地步。
“吼~!”那蒲牢此時卻暴怒了,巨大的獠牙惡狠狠的齜着,似乎在爲剛纔的挫敗而羞憤!突然,蒲牢仰天大吼一聲,一張血盆大口竟向着地上毫無防備的荷歡撲去!
“荷歡!”凰襲大驚,當即
怒喝一聲,“貪心弒主,其罪當誅!”無雙劍上的青龍感受到主人的憤怒,怒吼一聲呼嘯着撲向蒲牢,龍爪死死的抓住蒲牢的咽喉,巨大的龍威一甩,“嗷~”一聲慘叫,蒲牢的身子被龍身纏繞的幾乎變形,發出痛苦的掙扎。
“嘩啦~”蒲牢的身子猛然破碎,化作傾盆大雨從半空之中落下,重新化作了一池碧色的池水。
“噗~”荷歡卻再次一口血噴出,不甘心的望着凰襲,她以性命爲搏召喚出的恐怖存在,她卻能夠徹底打敗,果然,完全不能與她抗衡麼,最可笑的,居然是這個女人救了她。
突然,凰襲愣住了,那龍神劍靈斬殺蒲牢後本該立即歸位,此時,卻依舊盤桓在荷歡的身前,巨大的龍身和荷歡較小的身軀呈現出巨大的對比,而龍神似乎並沒有想要傷害荷歡的意思,反倒是長輩和晚輩般的親暱與愛撫。
荷歡緩緩擡起頭,看着青龍,龍目圓瞪,似乎在疑惑着什麼。
“你是南海的龍神吧?”荷歡緩緩擡起胳膊,魚尾無力的搭在地上,伸出一隻手輕輕的摸着神龍的龍鬚。
“你怎麼知道?無雙劍的劍靈,確實是上古時期南海的一代龍王,在遇劫成神時,最後一刻被天劫所擊中,靈體雖已是龍神,肉身卻已不復存在,遊蕩於六界八荒,後被我母親奇羽遇到,自願成爲我母親配件的劍靈。”凰襲道。
荷歡看着神龍,展顏一笑,道:“我不是你的子嗣,但是荷歡是。我,叫千鶴。”
幾百年前。
荷歡坐在礁石上,看着天邊的太陽一跳一跳的從海岸線沉下去,傍晚的夕陽將天邊的雲彩染成醉人的胭脂紅,卻依舊比不上他的魚尾,一條鮮紅色,比夕陽和晚霞還要絢麗的魚尾。
明天只要躍過龍門,他就可以成爲龍了,爺爺說他是天賦最高的孩子了,一定可以躍過龍門成爲龍的。
突然,荷歡聽到了扇動翅膀的聲音,那是和海鷗不一樣的聲音,荷歡仰頭一看,頓時牢牢的被吸引住了目光,一隻通體雪白的鳥兒從空中飛過,細長的紅色雙腿緊緊的貼着身子,雪白的羽毛如同冬日的第一場雪,潔白無瑕,輕盈曼妙,細長的喙咬着一根細細的竹筒,優雅的扇動着翅膀,從半空低低的飛過。
“等等,你要去哪兒?”荷歡從礁石上猛然扎進水裡,在水光轔轔中追向了空中雪白的身影。
千鶴納悶的低下頭,剛纔好像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可是低下頭,除了波光粼粼的海水外什麼也沒有,就在她奇怪的時候,只聽“嘩啦”一聲,一抹鮮紅的身影從水裡猛地竄出來。
千鶴一時間竟然愣住了,她從來沒見過這樣漂亮的鯉魚,通體鮮紅,魚尾如巨大的紗幔般,如晚霞如朝陽,在太陽的餘暉中閃爍的灼灼耀眼。
“你
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到哪裡去?”荷歡看着空中那個雪白身影正凝望着他,看到她眼中的豔羨,心中有一種甜的像蜜糖一樣的東西在心裡化開,並蔓延到四肢百合。
“……”千鶴看了荷歡一眼,又重新擡起頭繼續向前飛着。
“你是什麼鳥啊?長得真好看,比我見過的所有海鷗都好看!”荷歡高高的躍起,濺起一大串水花,紅色的魚尾在海面拍擊出美麗的白色浪花。
“你纔是鳥呢!人家是鶴!”千鶴終於忍不住出聲道,而就在她出聲的一剎那,嘴裡的小竹筒也掉進了深藍色的水裡,緩緩沉了下去。
千鶴當時就覺得腦子一抽,完了完了,這下死定了,隨後整個身子如離弦之箭一般俯衝到水裡。
荷歡笑盈盈的看着千鶴往水裡衝,心中正想,原來除了海鷗,還有鶴也會往水裡扎猛子啊?只是,還沒笑出來,已經聽到了激烈的翅膀拍打水面的聲音和急切的呼救。
荷歡瞬間覺得一滴冷汗從腦門子上滑過,等等,不對,魚是不會流汗的,應該是一滴冷水從腦門子上滑過,看來這種漂亮的鳥腦袋並沒有外表這麼漂亮,不會水還那麼義無反顧的往水裡衝?
滿腹鄙夷的荷歡一邊將千鶴的身子馱在背上,一邊嘀咕着,卻絲毫不知正是因爲他,千鶴才落入水中的。
“嗚嗚,怎麼辦,帝君的信被我掉到海里了。”千鶴趴在礁石上,哭得稀里嘩啦的,雪白的羽毛全部溼噠噠的貼在身上。
“……”荷歡無語的默默守在千鶴身邊,它的認知裡,沒有眼淚這種東西。而且,他也不知道女孩子哭了應該怎樣去安慰。
千鶴哭了半天見身邊的罪魁禍首沒有一點反應,又自己抽抽鼻子爬起來,搖身變成人身,一頭紅色的頭髮整整齊齊的紮成兩個髮髻,一身雪白的紗裙剛及腳踝,儘管此時溼噠噠的,卻依舊顯得嬌俏可人。
荷歡一愣,看着千鶴靈動的雙眼頓時羞紅了眼。
“喂,鯉魚精,你害我的信弄丟了,你說,怎麼賠!”既然哭沒有用,千鶴打算使用強制手段讓這隻鯉魚精與幫她找信。
“信?你說的是這個嗎?”荷歡緩緩伸出一隻手,手心處正是一截小小的竹筒,雖是竹筒,放在手裡卻如玄鐵般沉重。
千鶴眼睛一亮,“對對對,就是這個了!”說完一把抓過來,小心的握在手裡,幸好沒丟,要不然鐵定要被鞥棋收拾的掉一層毛。
“那個……你叫什麼名字啊?”荷歡突然低下頭,胸膛裡似乎有隻小獸在不停的蹦躂,胸腔裡不停發出“撲通撲通”的聲音。
“我叫千鶴,你麼?”千鶴笑了笑,既然找到信了,千鶴決定大度的不跟他計較了。
“我……我叫荷歡。”荷歡紅着臉,小聲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