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脣,是熱的。祁進心想。
他的脣,是冷的。末璃心想。
祁進的吻冷而且輕,一吻便止。末璃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已經離開。
她心想,就當他是無意的吧。不然大家可就都尷尬了。
祁進也略覺得尷尬,但眼前的人是貨真價實的存在,比起記憶裡越來越模糊的影子,是活生生的。回想起來,他竟從未曾如此接近過她,也不知這吻就是這樣一種滋味。
早就設想她的脣是軟的,滑的,但未曾想到還會有溫度。
所以,她也不過就是個人罷了。有血有肉,溫暖動人。
此刻,她是人,他也是人,誰也不是神仙,不食人間煙火,冰冷無情。她溫暖,她動人,他是人,便被心動,情動,意動,身動。
他低頭,迫近,想要再吻一個。
多美好的脣,多美好的人,值得一嘗再嘗。
沒想到對方還會再來,叫末璃嚇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眼睛瞪得溜圓,伸手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拿開!”祁進伸手就撕,蠻不講理。
喂!這是在馬車上!外面好多人!別鬧!
罵又不能罵,打也打不過!她氣得頭髮都要豎起來,恨不得拿錘子砸他腦袋。好好的做你的神仙,別當色令智昏的男人!
兩人在車廂裡無聲的撕巴了幾下,啪的一聲脆響,一切突然就停住。祁進表情一僵,渾身一震,整個人如同被點穴一般,不動了。
末璃也沒動!被推翻在車裡,她漲紅了臉,氣鼓鼓瞪着對方,右手豎起,手心發燙。
車廂裡昏暗,只看到祁進的眼是亮的,看不到他的臉是否已經紅了。但她這一巴掌打的用力,她的手心肯定紅了。
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打都打了,還能當沒發生過。反正這事她絕不背鍋,都欺負到頭上了,還不許她反抗嗎?當她是什麼!
纔剛說要彼此信任,就這樣信任?
她怒氣衝衝,理直氣壯,毫不退讓,死死瞪着他。
過了一會,對方似乎是招架不住,心虛了,別開頭,鬆開手,退到一邊,扭頭抱膝,不搭理她。
她一骨碌爬起。
喲喲,這什麼態度?又傲嬌上了?打他怎麼了?難道他不該打?
親就親吧,被親一下又不會少塊肉,她也不是那麼計較的人。可一回就夠了吧,怎麼還來第二回?怎麼還強來?講不講理!
他傲嬌,她還一肚子氣呢。
也不知道剛纔鬧出的動靜,外面知曉不知曉。白白讓人看了笑話!
懊惱死了!
正懊惱着,忽而馬車就停了。
她立刻警覺,爬過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怎麼回事?
祁進扭頭,拉長着臉看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眉心皺攏。
這死樣,看的她就來氣,一瞪眼喝道。
“拉你一下怎麼了?車怎麼停了?到哪兒了?我怎麼辦?你不能不管我!”
理直氣壯!
祁進不說話,一臉生無可戀的別開頭,皺着眉自顧自生悶氣。
嘿!德性!她手心發癢,五指抽搐。要麼再打他一巴掌,要麼掐死他,總之看他這模樣她就不爽。
可如今他是她的護身符,免死牌,打不得罵不得。神經病的心思不能猜,如今連行動也不能猜了。
倒黴!不管了,反正她現在就和他綁定。管他去哪兒,要死要活在一塊!
想到這裡,她臉皮一厚,心腸一硬,眼皮一翻,鼻子一哼,伸手一把挎住他的胳膊,整個黏在他身邊。
被這熱烘烘暖綿綿的一團黏在,長生子輕輕一顫,垂下眼皮,嘴角無聲無息的微微一翹,笑了。
車停在皇后的宮裡,閒雜人等都被打開開,只剩下皇后的鑾駕和這兩裝着“鬼”的馬車。
攏着衣袖懷抱着暖爐,皇后站在冷風裡恭迎神仙大駕。心裡很是好奇,究竟是哪個緊要的人物竟然能牽動長生子的心,惹得神仙親自出手相救。
然而這人被祁進攏在厚實的大氅裡,遮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旁人只能看到從披風底下露出的一雙鹿皮小靴,靴子這麼小,一看便是個女人。
所以衝冠一怒爲紅顏!蕭沵微微一挑眉,眼神好奇,大膽的目光毫不客氣的在祁進臉上打轉。
白眉白髮,白膚白麪,這白如美玉的神仙依然是冷若冰霜,面無表情。若不是眼中含着光,真叫人覺得他就是一尊玉像。
可沒想到,這白玉雕就的神像竟然也逃不開溫柔鄉英雄冢!原來這天下,也有他願意垂青憐惜的女子。
神仙有情倒也無損他的風采,反倒多添了幾分人情味,讓他這冷冰冰的模樣也透出幾分禁慾深情的感覺來。
就不知,這樣風華絕代的神祗改用何等的絕色美貌才能打動?
對着蕭沵好奇大膽的目光,祁進破天荒的覺得有些心虛。
對她微微一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手臂把依偎在懷裡末璃又攏了攏緊,低頭轉身就走。
“神仙!”蕭沵在背後喊了一聲。
祁進停住腳步,微微側頭。
“這是我的宮邸,平白無故多了一個人,總該讓我知道,多了誰吧。我可是擔着干係的。”
多一人少一人,其實她壓根不在乎。打從讓蕭繼遠進她的鳳邸,這心裡的大主意就已經拿定了。
但祁進把人護得這麼嚴實,有一副捨不得讓別人看的寶貝勁,就越發惹動她的好奇心。都說女人是貓,貓的好奇心那可是死都攔不住。
尤其,這越是漂亮的女人,好奇心就越重。
她倒要瞧瞧,這把神仙都給迷住的絕色,是個什麼樣。
祁進眉頭微微一皺,毫不客氣就把不悅之色擺在臉上,閉着嘴就是不開口。
蕭沵對此絲毫不怕,如今可是他求着她,他不說,她可以等。
花點時間給這個漂亮動人的神仙,她樂意的很。在這皇宮裡,整天就瞧着那老不死的鬼臉,可憋死她了。如今逮着這個漂亮神仙,多看一眼都是她賺了。
這一個沉得住氣不開口,一個厚着臉皮就不走,倒叫悶在大氅裡的末璃又是尷尬又是憋氣。
伸出一根手指頭捅開一條縫,她湊臉上前,細聲細語的開口。
“末瑰見過皇后娘娘,給娘娘請安了。”
她就說了這麼一句,大氅就被祁進蹭的又拉上,裹緊,密不透風悶住。
她氣得伸手就往他腰上用力掐了一把。
讓她透口氣會死啊!再悶下去可真死了。
祁進吃了疼,硬生生忍住,一把掐住她的腰,緊緊往自己懷裡一帖。
媽呀,她的鼻子都要被撞扁了,疼得眼淚都冒出來,忍不住在他懷裡抽泣了一聲。
好痛!委屈,不開心!
這保護欲過度的模樣叫蕭沵都大開眼界!竟然是連讓人看一眼都不肯,就這麼寶貝?
末瑰?這女人姓末,是皇族!等一下,她微微皺眉,忽而懷疑起這大氅裡的小人兒究竟是不是一個女的。因爲剛纔聽到的那個聲音有些沙啞低沉,要說是個男的,也可以。
但若是個男的……姓末的皇族……又會是哪一位?
她心突然一跳,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看向祁進的眼神也更加探尋而富有深意。
祁進依然不爲所動,面無表情,冷冷瞥她一眼,淡淡開口。
“末瑰乃是鎏玥玉容公主的閨名。”
他懷裡的是一位鎏玥的公主?可公主怎麼會在這兒?鎏玥的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會讓一個公主出來拋頭露面?竟然還能同時勾動長生子和蕭繼遠?
這位公主,可真是好手段!倒叫人更想認識認識了!
“既然是公主遠道而來,何不讓我親眼一見?”
這一回,祁進是連話都懶得說,森然回頭冷冷一哼,隨即就裹着末璃大步而去。
末璃一時都跟不上他的腳步,被拖得踉踉蹌蹌。
他如此無禮急躁的態度,也叫蕭沵愣了一下,隨即掩嘴噗嗤一笑。
好好好,惹得神仙當場翻臉,叫她是越發想要見見這位“公主殿下”了。她瞧着長生子遇上了這位殿下之後就自己從神壇山跌落,變成了一個男人呢。
變成男人才好!這樣俊美的人做神仙太可惜,做個男人,嚐嚐人間的七情六慾,爲情所苦,爲愛所困,這纔不枉在人間走一遭。
“你要假冒玉容?”
“是啊!不可以麼?”
末璃坐在帳篷裡,手捧着一杯熱奶,用手在鼻子前煽風,大口呼吸空氣。
憋死她了!他幹嘛非得把她悶在斗篷裡不讓見人!皇后又沒見過她,就算見面了也不會知道她是誰,怕什麼。
“玉容已經死了。”祁進冷冷看着她。
“死了纔好,死無對證。她要不死,我還想不到假冒她呢。”她滿不在乎哼一聲,低頭喝了一口熱奶。
好燙!貓似的吐了吐舌頭。
外面辦喜酒,大魚大肉。結果她窩在臥室裡連碗熱湯都喝不上,也是醉人的很。到這會肚子都餓的咕咕叫,好容易養好的胃只怕又要遭呢。
看到她這可愛的樣子,叫祁進皺了皺眉。
“你說你是玉容公主,別人就能信?”
“我說別人不一定信,但你說別人一定信。你不會揭穿我的吧?”
他別開頭,哼一聲。
傲嬌!教科書一樣的傲嬌!口嫌體正直!說一句“是,我和你是一夥的”,會死啊!
哦對,傲嬌說這個會死,她懂。
所以這一聲哼,她就當他是應承了。
把杯子裡的熱奶吹了吹,湊到脣邊喝了一大口眼下。
“誒對了,你再給我弄一身衣服來吧。我總不能穿着這一身破爛去見皇后。唉,剛纔不見也是對的。公主可不能穿我這樣!”
她說着,伸手撣了撣自己這身不合體的裝束。
她不說祁進倒還沒怎麼在意,她這會一說,一撣,他立刻瞪起眼。
“這什麼衣服?”
“蕭繼遠給我的,說是他自己的衣服。嘿,他也真拿得出手。讓我穿他的衣服!你看這多不合體!這麼大!這麼長!”
祁進哪裡還聽得下去,光是聽到蕭繼遠的衣服這幾個字,腦子就快炸了。
“給我脫了!快脫了!你傻啊!一個陌生人給你衣服穿你就穿?你有沒有腦子?”暴喝如雷。
“誒!他也不能算陌生人吧。穿穿衣服怎麼了!他也是好心!”
“閉嘴!脫!”聽不下去,一句也聽不下去。不光聽不下去,更看不下去。她的身體怎麼能被別的男人的衣服包裹,怎麼能。
脫掉,統統都脫掉!
“打住!你別過來!我自己脫!”看他臉色陡變,雙目噴火,她是心有靈犀,連忙把杯子裡的熱奶一口喝掉,扔了杯子蹭就跳起來,往後退了三步,伸手一指他喝道。
祁進停住腳步,雙手握了握。
“那你趕緊脫!”
“別光催我脫啊。你倒是把換的衣服拿來,總不能叫我脫了光着,凍死我啊。”
恨恨看着她身上的衣服,他咬了咬牙,扭頭就衝出帳篷。
末璃長吁一口氣,跌坐在毛毯上。
媽呀!他真是說神經就神經,太嚇人了。
小心肝撲撲跳!
才喘了一口氣,這發神經的男神就嗖的又回來了,嚇得她蹭的就從地上躥起。
“拿去!趕緊給我換了!”憤憤然摔下一大包衣服,他恨恨道。
“好好,我這就換,你先出去。”
他瞪眼。
“出去啊!”她也瞪眼。
還想看她換衣服不成?做夢去吧!
瞪着眼把祁進趕走,她上前一把拖過那包衣服翻了翻。
誒,好眼熟啊。這不是她送給耶律淑哥的衣服麼?怎麼到了他手上?
欸,管他呢!有的穿就好啦!
------題外話------
kdidag(鑽石1,鮮花1)
熱情叻,我需要你們的熱情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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