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320心甘情願,卻錯過
那深宮之中,你是情非得已……還是心甘情願?
風玲瓏腦子裡猛然竄起寧默灃在相府問她的話,她星眸落在歐陽景軒看似平靜的話,置於雲袖中的手,竟是緩緩的攥了起來。
離墨靜靜的看着風玲瓏,風玲瓏靜靜的看着歐陽景軒,歐陽景軒的視線則是淡淡的落在地上……三人的感情,也許從開始就註定了悲傷。
離墨暗暗自嘲的笑笑,不管千年前,她對他的感情是如何,可千年後,她靈力盡失,不復當年記憶……她如今的心裡,不是他,也不是楚凌,而是歐陽景軒。
“既然你決定了,那便如此吧……”離墨緩緩開口,總有多少不情不願,他此刻也只能孤注一擲。
不管結果如何,哪怕……她不再愛他,他始終不能看着她再次死去,不是嗎?
風玲瓏微微收斂了眸光看向離墨,方纔在歐陽景軒身上接收到的悲傷還不曾散去,就看到他嘴角那一抹無奈的沉痛……這一刻,他想要知道寧默灃嘴裡的秘密,卻發現……也放不下千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追逐。
心漸漸縮緊着……縱然不曾然,她也明白,就算經歷過這麼多,卻也不曾對歐陽景軒真正放下過。可是……讓她離開離墨,也彷彿是一件艱難的事情。
人的心裡到底能放進去多少人?她一直期待一生一代一雙人……可最後,她卻同時愛上了兩個男子嗎?
歐陽景軒看着風玲瓏眸底滑過的一抹悲傷,暗暗自嘲的笑了下,淡淡說道:“那這件事情便如此安排……”微微一頓,狹長的鳳眸微微深了下,只見他薄脣親啓的緩緩說道,“陳黎和玲瓏在三日後換回身份……”
風玲瓏收斂了心神的點點頭,離墨默不作聲的凝着墨瞳,過了好一會兒,方纔說道:“如你所想……怕是楚凌一直都知道,二人的身份對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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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靈力隨着時間在恢復,就算一切天衣無縫,怕是想要看出陳黎是不是玲瓏還是應該很容易的……畢竟,千年前,他到到底爲了她,才導致了那場戰役。
“時辰不早了,你早些去睡吧?”歐陽景軒看向風玲瓏,外面適時傳來敲打三更的聲音。
風玲瓏知曉歐陽景軒和離墨怕是要針對接下來的事情重新商定,什麼話也沒有說的徑自起身,和二人示意了下,回了西殿。
素手輕輕撩開通天幔帳,一點兒睡意都沒有的風玲瓏走到窗前,她也沒有燃燈,只是推開了窗,讓淡淡的月光傾瀉而下……她從不擔憂,不願面對不代表什麼也看不出來。那人不想她出事,自然,離墨亦是。這世間這二人聯手,怕並沒有做不成之事……只是,她始終想不明白的是,楚凌是爲何?
“還沒有安歇?”歐陽景軒的聲音輕輕傳來,好似生怕驚嚇了風玲瓏。
風玲瓏緩緩轉身,黑暗中……她星眸輕輕的落在了歐陽景軒的臉上。因爲光線的緣故,歐陽景軒看她倒是清晰,而她看他也只是一個輪廓。可就算如此,她卻清楚的知道,他那雙深邃的眼深深凝視着她……
“談完了?”風玲瓏輕問。
“嗯。”歐陽景軒淡淡應了聲走了上前,月光輕輕的揮灑在她的身上,就好似一層薄薄的沙一般,將她的臉襯托的越發柔和細膩,“過來看看你有沒有安寢,想着你心事重重,怕是還沒有歇下。”
風玲瓏轉了身,微微投頭,星眸和那皎月對上,緩緩說道:“一直倒是堅定,可此刻真做了決定,反而忐忑了起來。”頓了下,她輕嘆的收回視線,“到不是害怕危險,而是……”她聲音停頓,只因爲到底忐忑什麼,竟是她自己也不甚清楚。只是,心裡有着隱隱約約的不安,彷彿害怕看到結局。
歐陽景軒靜靜的看着風玲瓏側臉好一會兒,最終……在她驚愕下,將她拉入了臂彎,擁入了懷裡。如果……這是最後一次,那就讓他任性妄爲一次,就一次!
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輕輕的汲取着她身上獨有的馨香,歐陽景軒得到的不是滿足,而是越發無邊無盡的痛楚……曾經,她在他耳邊嬌嗔的低語,在他身下纏綿悱惻的嚶嚀……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可偏偏爲何造化弄人?
風玲瓏沒有動,任由着歐陽景軒抱着……從頭到尾,只有微微的驚詫了下,便安靜的在他懷裡。也許……很多事情將要物是人非,她也不想去管過去的事情,貪戀了這片刻的美好。
“如果……”歐陽景軒鳳眸緩緩睜開,視線微深的輕輕開了口,“我是說如果……等楚凌的事情了了,你我都安好,你會不會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彌補?”
風玲瓏沒有應聲,也沒有反駁。
歐陽景軒嘴角一抹苦澀,“縱然千山萬水,不過是一杯黃土送終……我從不怕死,卻怕死在你的前面。”他輕輕說着,“縱然你不會爲我悲傷,可我卻怕無法保護你。玲瓏……有些事情,並非我所願,卻已經沒有任何必要解釋,懂嗎?”
風玲瓏心扉揪了起來,緩緩閉上眼睛,嘴角一抹澀然的過了許久方纔說道:“物是人非……一切,都已經變了。”
是啊,一切都已經變了。
曾經他許諾她“一世榮寵,三生繁華”,可卻將她親手送入絕望的冰窟。
如今她由心報復,卻發現終究抵不過家國爲大,只能如今這樣膠着……只是,她不懂,他的情到底有多深或者多淺,才能讓她如此左右徘徊?
夜色沉醉如水,終究抵不世事韶華落定了塵埃。
歐陽景軒已經去上早朝了,風玲瓏起身的時候也已經辰時過半。她梳洗了一番,將人皮面具戴上後,換了衣着便去了大殿。她縱然此刻是歐陽景軒貼身侍衛的身份,可到底是女子,不得上大殿聽聞國事。
風玲瓏在離大殿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尋了下朝的大人能夠注意的地方站下,靜靜的等着……
歐陽沅和小豆子遠遠的走了過來,見風玲瓏站在那裡,二人紛紛覺得奇怪,就聽小豆子不免疑惑的喃了句:“梅主子在那裡做什麼呢?”
歐陽沅沒有回答,只是徑自走了上前。
風玲瓏見到他,率先恭敬的行禮,就聽歐陽景軒隨意的說道:“陳統領怎麼會在這裡?”
“回殿下,屬下在這裡等寧相下朝。”風玲瓏的聲音平靜而淡漠。
歐陽沅奇怪,“嗯?”
風玲瓏說道:“屬下找寧相有些事情,有些問題需要他代爲解惑。”
“哦。”歐陽沅不知道什麼事情,可想來母后應該是找寧默灃也不會有什麼大事,“那孤陪你一起等吧?!”
“……”風玲瓏微微皺了下眉心。
小豆子暗暗咧嘴了下,急忙上前小聲說道:“殿下,這不合適。”
歐陽沅當然知道不合適了,“今日早朝父皇會談一些關於滄瀾郡的事情,怕是一時半兒的也完不了……”微微一頓,他老神在在的說道,“這樣吧,你隨孤去龍陽宮等吧,正好孤也要等父皇。”話落,也不等風玲瓏說話,他徑自給身後的小豆子說道,“你吩咐了人在這裡等着。”
“屬下還是親自在這裡等着吧。”陳黎暗歎一聲的說道,給了歐陽沅一個不許胡鬧的表情。寧默灃的樣子,想說的事情有可能就是深宮裡的事情,如果歐陽景軒和歐陽沅在,自然是不可能再說的。
歐陽沅抿了下嘴角,看看還算暖和的天色,最後也只能悻悻然的應了聲,自己帶着小豆子離開了。
就如歐陽沅所說,今日的早朝顯然比往日都要長了許多,過了巳時風玲瓏才見大殿的方向有人陸陸續續的走了出來……
寧默灃一身大紅色的飛鶴祥雲的丞相官府,和一邊兒的人談笑的走了出來,遠遠的,他就看到了風玲瓏卻故裝不見的和極爲官員在閒聊着。
風玲瓏走了上前,“寧相!”話落,她拱手朝着幾位大人微微行禮,“各位大人好。”
陳黎的地位基本等同謝常青和汪鴻俊,雖然是女子之身,可朝中許多官員也不敢小覷了去,見她打招呼,一個個急忙也打了招呼。
“不知道陳統領……”寧默灃嘴角一抹邪佞的笑意的左右看看,意思是在詢問着。
風玲瓏淡漠的看向寧默灃,“在下有事請教寧相,不知道可否移步?”
“哦?”寧默灃一臉茫然,就聽一旁的幾個官員已經開始紛紛尋了緣由離去。
待身邊沒人了,寧默灃方纔淡笑的問道:“看來……你是想通了?”
“相通不至於……”風玲瓏淡淡說道,“只是覺得,該明白的事情還是明白的好……否則,不就成了寧相嘴裡的逃避事實嗎?”
寧默灃笑着點點頭,一臉的邪佞氣息。看看左右,他最後說道:“宮中說話怕是不方便……”
“未時三刻,未央宮……我等寧相!”陳黎淡淡開口。
寧默灃微微一愣,隨即皺眉,“未央宮那是後宮……不好吧?”
“寧相要真忌諱,昨日就不該和我說那些話。”風玲瓏深深的凝視了眼寧默灃後,意味深長的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寧默灃站在原地,看着風玲瓏有模有樣的離開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加深……真是好奇,如果你知道後,如今的局面將會如何?
寧默灃轉了身往宮門外走去,他倒不是好心的看不得歐陽景軒如今這般,只是想要看看,風玲瓏到底是不是還如當年一般,敢愛敢恨……人,總要給自己一個徹底放棄的理由不是?
風玲瓏回了龍陽宮的時候,歐陽景軒還沒有回來,聽聞和歐陽晨楓、歐陽泓鈺在商量關於水利工程的事情。陳瑄雖然是歐陽景軒安排在外面的一雙眼睛,可他這次提出的南水北引卻是是造福百姓的事情。歐陽景軒想要在和楚凌正式對上的時候,將一切事情安排好……他日,如有個萬一,不管是歐陽晨楓還是歐陽泓鈺繼位,都能是個繁榮的太平盛世。
歐陽沅在龍陽宮傳了膳,單獨的和風玲瓏在前殿吃了後,方纔去了御書房。
風玲瓏一直心事重重,那種破繭見光明的感覺除了迫切,更多的是對位置的彷徨和不安……時辰已然未時。她見歐陽景軒還不曾回來,心裡竟是微微鬆落了些。留下片字只語,她一路躲過宮中暗衛的去了未央宮……好在前些日子爲了行事方便,歐陽景軒將宮中暗衛和金吾衛的分佈都給她講解了一番。
看看左右,閉了眼睛靜靜聆聽了片刻,確定左右無人後,風玲瓏微微提氣,人已經一躍而進了未央宮。
熟悉的景緻在陽光下變的柔和,巍峨的宮殿,孤零零的桂花樹……九曲橋上的涼亭,池塘上的荷葉……
“主子,奴婢今兒個給您好好的做幾道小菜……”
丫頭突然含笑的朝着風玲瓏走來,身邊兒梅子一臉冷漠,可眼睛裡卻蘊藏了一絲笑意……冬雪從遠處抱着花籃走了過來,直嚷嚷的喊道:“丫頭姐姐,你要的菊花花瓣我採來了……今日是不是做菊花酥?”
風玲瓏的視線漸漸變得深遠起來……一抹苦澀在嘴角滑過。上次來未央宮,寵兒帶着她在桂花樹下挖了那珠子出來,因着是晚上,自然也沒有好好看看這裡。彷彿除了蕭條了點兒,一切都不曾變化……
風玲瓏靜靜的看着寢宮的方向,紅漆的大門已經有些破舊,經久失修給這蕭條更是覆上了一層薄薄的憂傷。緩緩擡步,收回視線的往九曲橋上走去……因爲已經入秋,雖然陽光正好,卻在水面上有着微寒的氣息緩緩襲來。
風玲瓏站在涼亭裡,看看左右,嘴角不由得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那時的離墨,每次來了都極爲喜歡在這裡待着,到確實是一處避人耳目的好地方。
突然有聲音傳來,風玲瓏偏頭看去,就見寧默灃一襲絳紫色長袍的落在宮門口那裡。
寧默灃四處看看,沒有看到風玲瓏的影子不由得微微蹙眉,又環視了一圈兒後,視線最終落在涼亭這邊兒……他踏着沉穩的步子走了過來,當看到風玲瓏的時候,不免失笑:“這裡果然是未央宮裡的死角。”說着,他四處看看,微微蹙眉,“這裡太涼,你這身子怕是承受不住?”
微微顰蹙了秀眉,風玲瓏不解的看着寧默灃。
寧默灃微聳了下肩,隨意的說道:“有什麼好奇怪的?歐陽景軒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少……嗯,當然了,你也可以理解爲,我這人觀察入微。”
風玲瓏星眸微動,對於寧默灃這樣的傲慢倒是也並不介意,“其他地方到底不方便說話……這裡四周都是池塘,就算有人想要探聽,也不甚容易。”微微一頓,她接着說道,“我身體自己知曉,平時都有注意,這片刻倒也還好。”
寧默灃微微點頭示意了下,看看左右,確實這裡是未央宮裡最佳的談話地方。
“想要從什麼時候聽起?”寧默灃問道。
風玲瓏微微皺眉,在亭子裡踱步了幾下後,最後輕嘆一聲的說道:“就從你覺得可說的地方吧……”微微一頓,她接着說道,“過去的記憶我雖然未曾丟失,可經歷生死後,到底有些東西也模糊了。”
寧默灃一撩袍服在一旁的美人靠上坐下,眸光深邃的看着風玲瓏,過了好一會兒,方纔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昨日相府我問你的問題。”
風玲瓏緩緩偏身,看着池塘被陽光折射出的波光洌灩,沉默了片刻後,緩緩說道:“心甘情願……卻錯過!”
寧默灃眸光變得越發深邃……好一句心甘情願,卻錯過!
問世間情愛幾何,不過都是兜兜轉轉……最後真正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到底又有多少?
“如今形勢,不知明日幾何,”風玲瓏轉了身,星眸平靜如水的看着寧默灃說道,“不管結局如何,總是要明白的。”她喟嘆了一聲,“從同意和親,到和那人相知,這都並非我所料……可那段日子,不可否認,我是開心的。縱然是等,漫無目的的等……卻又可等之人。那種心間溢滿的知足,已然抵消了等的空虛……”
“可偏偏,等到最後,落得國破人亡。”寧默灃淡淡接了話,見風玲瓏面色微動,他嘴角噙了笑,“怎麼……接受不了我這樣的說法?”
風玲瓏輕嘆的搖搖頭,再次背過了身,“堯乎爾的滅亡是早晚的事情,我看得清楚……只是不願意面對。其實……不過是不希望是在那人的手裡罷了。”本以爲他懂她,最後卻是傷她最深的,她又如何釋懷?!
寧默灃微微眯縫了下視線,嘴角勾了抹邪佞的笑容的緩緩說道:“既然你準備好了……那,我們就先從冷宮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