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319暗流洶涌
夜擾經過兩三天的休養傷勢已經大好,雖然依舊看上去身體虛弱,卻已然能下榻走動。
陸少雲看着夜擾這張比女子還要美豔上幾分的臉,微微透着蒼白,有着病態的俊顏倒是讓他不免多看了幾分。縱然知曉他最是厭惡別人將他當做女子,可到底這張臉……
“嗖”的一聲滑過,硬生生的將陸少雲的思緒扯斷。只見他身子猛然微偏了下,躲過了那枚直直飛來的銀針,瞬間過後,一聲細小的“呲”的聲音傳來,那銀針已然盡數的沒入了他身後的窗櫺上,只留下點點痕跡散發出幽幽的寒光。
夜擾冷漠的收回視線,妖嬈的桃花眼微凜了下,冷冷說道:“明夏,你回去一趟。”
陸少雲心有餘悸的收回視線,看向夜擾的目光也變得正常了起來。
“主子……”明夏擰了眉,如今楚凌就在西蒼,甚至就在身邊兒。可大家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找到他。如此詭譎的情況下,主子怎麼讓他離開?那主子身邊豈不是就僅僅剩下晚秋一人,萬一……
“回去和陳哲耀碰個面,”夜擾說着,起身走到一旁拿起小狼毫就在紙上寫下數筆的同時說道,“我離開的時候,曾經交代他了一件事情,看看如今辦得如何了。”他微微吹乾了紙上的墨跡轉身,將信箋遞給明夏。
明夏還想說什麼,最後忍了忍,看着夜擾那微深的眸光,到底什麼也沒有說的轉身離開了……
“你有什麼打算?”陸少雲問道。
夜擾嘴角微勾的緩緩說道:“那就一次清理乾淨好了……省的事後麻煩。”話落,他視線陡然變的陰冷而冰寒。
陸少雲對這樣的夜擾很陌生,在他的印象裡,這個人從來都是溫溫和和,笑裡藏刀的……可如今看來,好像並不是那回事,“那就分頭行事吧。”
夜擾點點頭,陸少雲亦是微微頷首了下,起身離開了夜擾的屋舍。
離墨進來好似修身養性一般,終日除了出去,就在木棉花樹下一人獨自弈棋。落葉紛飛,有着一片綠色飄落在他那墨色的袍子上,竟是顯現的多了幾分寂寥。
陸少雲的腳步停了下,他不是個喜歡靜下心來欣賞什麼美好事物的人。可方纔的夜擾和此刻的離墨,不免都讓他滯留了視線……爲何,明明兩個毫不相干的人,他此刻竟是看出了一些相同之處?以前爲何不曾發現?
微微停滯的思緒在離墨緩緩擡眸的時候,陸少雲猛然驚覺了過來,點頭示意了下,他收回視線大步流星的離開了簫悅樓。
日昭國和夜麟國兩位帝王如今不再歐陽景軒安排的別苑住,而是住進了簫悅樓……在雲蒼城裡可謂是大家如今談論最多的事情,各方臆測也隨之而來。
西蒼是個言論相對還是較爲自由的地方。歐陽景軒並不介意這些個臆測的出現,只要不是惡意散播危及朝廷和某些人的言論,他大多時候也只是吩咐暗衛引導。
表面平靜的雲蒼城,老百姓們一如既往的一日復一日,可敏感的人已然發現,漸漸的有些事情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丞相府邸,寧相閉門謝客,這在寧相府外徘徊的人也就多了起來。
寧默灃遠遠的看了眼大門口的方向,微微蹙眉的說道:“你說說……本相都收了那麼多禮了,也沒有辦個什麼實事,他們怎麼就還樂不疲此的我那給我府裡送東西?”
“公子,問題你收了後也沒有找他麼麻煩啊。”小九子翻翻眼睛的說道。
寧默灃蹙眉,一臉不解,“是嗎?我不是之前才收拾了那御史大人的嗎?”
小九子扯嘴假笑,“你那是借刀殺人!你做了好人,有些人做了壞人……”
寧默灃想想,覺得也對,“行了,你就在這裡開着,別給我放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進來了。”說着,他轉身操着後花園走去。
秋風輕拂起蓮花池裡層層漣漪,遠處的九曲橋上,一襲白袍的男子手中拿着魚食兒正在喂着錦鯉,那樣子好不悠閒樂哉。
他的身側,一身英氣中透着淡漠氣息的女子視線靜靜的落在前方,彷彿失神,卻又好似只是凝望着什麼……
寧默灃的腳步緩緩停了下來,視線靜靜的落在那女子身上,總有種一眼前年的感覺。曾經,那萬里黃沙的戈壁上,女子身穿紅色皎月絨的雙開襟的袍子策馬奔騰,那頭上的環佩珍珠叮咚作響,在風下煞是好聽……那刻他在想,若是她能嫁與他,想來二人必是攜手走天涯的最佳良配。
可惜……他竟然遭到了退婚!
後來,堯乎爾因爲天災沒落,而曾經也算是富庶的風部落更是岌岌可危。聽聞她和親天朝西蒼,他忍不住的想要來看看……一路上,她的傳聞有好有壞,不免讓原本只是玩玩的心思變的有些迫切。試想,他堂堂一方的皇子,又何須來西蒼做着相爺?可偏偏,因她識得歐陽景軒,這一待就是近六載。
“還沒有到嗎?”歐陽景軒靜靜開口詢問,腰間別着的竹笛上瓔珞隨着他轉身輕輕飄動。
“大哥的性子我也捉摸不透……”寧默灃收斂了在風玲瓏身上的眸光,淡然回道,無視了歐陽景軒眼底的警告。
歐陽景軒微微蹙了下劍眉,只是瞬間就恢復了平靜的看向風玲瓏說道:“外面涼意較重,讓默灃帶你回暖閣先休息可好?”
風玲瓏微微點頭,隨即轉了身。
寧默灃親自送了風玲瓏去暖閣,吩咐人送來茶點後就屏退了不相關的人,“你要有什麼吩咐,管家在外面。”
風玲瓏點點頭。
寧默灃淡笑的微勾了脣角,轉身離開了暖閣……只是,在跨出門檻的時候,他停了腳步的微微向後看去的問道:“其實,我有一事一直不懂,還請賜教。”
風玲瓏面色不改的看着寧默灃,“請講。”
寧默灃索性轉過身的看向風玲瓏,“你……對過去的事情是全然不記得,還只是選擇性的不記得了?”
風玲瓏不解的看着寧默灃,緩緩開口:“不懂寧相想要問什麼?”
“哦?”寧默灃笑了,“問問當初棗樹林裡持鞭相向……問問西蒼皇宮裡的愛恨情仇。”他說着,嘴角勾了抹笑意,眼睛裡更是有着一抹戲謔劃過。
風玲瓏微微顰蹙了下秀眉,緩緩說道:“當日聚婚,只是覺得你我僅僅一面就論及婚嫁,可笑而已。”
“那和歐陽景軒呢?”寧默灃直呼了歐陽景軒的名字,毫不避諱,“那算是素未蒙面!”
“情非得已。”風玲瓏只是給出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寧默灃這人的才識膽色她都見識過,也領教過。雖然西蒼和日昭的戰役上,他屢屢失敗,不過是她贏在她知道他的先機上。如果寧默灃早知道林離就是她的話,怕是不容易。
“好一個情非得已……”寧默灃微微點頭,又問道,“那深宮之中,你是情非得已……還是心甘情願?”他話落,見風玲瓏星眸微動了下,嘴角的笑意加深,“你不用着急回答我……但是,我需要的是你認證的回答。就當交換一個秘密,我也做一回碎嘴長舌婦人罷了……你認真回答我的那刻,我也給你說說曾經的一個故事,可好?”
風玲瓏眼中漸漸顯現了迷茫的色彩,她看着寧默灃一臉的胸有成竹,彷彿覺得她一定對他的那個秘密十分的感興趣一般。
“我不是個好奇的人……”風玲瓏輕嘆一聲。
寧默灃笑了,笑得張狂而肆意的轉身,擡了腳步的離開,只是聲音幽幽飄來,“世事無絕對……嗦嘎勒玲瓏,你不是不好奇,只是抗拒有些事情披露在你的面前罷了。”
風玲瓏的面色頓時大變,沒有人喜歡自己被如此毫無遮掩的暴露在別人面前,寧默灃的話毫不留情的將她心裡的那塊牴觸徹底的撕裂開來,暴露在空氣中……就是在逼他,逼她去找他!
“家弟說話一向口沒遮攔,作爲兄長的我……在這裡給姑娘致歉。”突然,一抹青色長衫的男子一臉隨意的倚靠在門框上,幽幽的視線看着風玲瓏,嘴角透着一抹笑意,卻讓人覺得冷然。
風玲瓏視線落在那男子身上,那看上去大概已過不惑之年,卻一身氣宇軒昂的氣勢不輸歐陽景軒那股王者的霸氣。此人來無影,她縱然方纔有些失神,可卻斷然沒有人都到了跟前卻不自知的道理。
“你是寧默灃的兄長?!”風玲瓏雖然是在疑問,可明顯的已經肯定。
來人淡笑垂眸了下,緩緩點頭,“翁主,別來無恙……”
風玲瓏微微蹙眉的看着來人,就聽來人緩緩說道:“翁主的事情雖然在下不是十分了解,可到底還是耳聞不少……”微微一頓,他起了身,“只是,沒有想到十數載不見,倒是物是人非了。”
確定了來人的身份,風玲瓏暗暗一嘆,不想糾纏在這些個問題上,淡淡說道:“皇上在花園等候,你好像來錯了地方。”
寧默元淡笑,“我是來找你的……”微微一頓,他跨步走了進來,“想聽聽你的想法。還記得……從小,你就是個心思敏捷,一直有自己的言論和想法的女子……”
暖閣裡氣氛陡然變的詭譎,花園內,秋風瑟瑟而動,吹落了有些不甘寂寞的黃葉緩緩墜在了地上,徒增了幾分蕭條之色。
“皇上的意思是,大哥回去找她?”寧默灃輕咦的問道,顯然有些意外。
“估摸着是吧……”歐陽景軒俊顏平靜的什麼都看不出來,手微微一揚,剩餘的魚食盡數的落到了池塘裡,引得那一池子的錦鯉蜂擁而至,“縱然是錦鯉,也會爲一食而爭……朕一直不懂,爲何你們願意安在偏隅之地,毫無野心。”
“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爭奪的……”寧默灃淺笑,“至少我們過的隨意纔是真正想要的。”
歐陽景軒點點頭,狹長的鳳眸輕眯了下,視線落在遠處的說道:“是啊……一個隨意,朕也想要。”亦珩如今雖然沒有了錦衣玉食,可卻男耕女織,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倒是快活的緊。他羨慕,也是曾經想要的生活。
可偏偏,不能遂了人願……
歐陽景軒就這樣在九曲橋上站着,過了申時,他輕輕一嘆的說道:“怕是也談的差不多了。”說着,人轉了身正欲步向暖閣的方向,就見風玲瓏走了出來。
“見過寧默元了?!”歐陽景軒輕咦,見風玲瓏微微點頭,他薄脣勾了抹笑意的說道,“先回宮吧。”
“好。”風玲瓏一身,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眼嘴角噙了笑意的寧默灃,也只是一眼就收回了視線的和歐陽景軒悄悄離開了相府。
直到二人離開,寧默灃嘴角的笑意方纔緩緩收斂了起來,就聽他說道:“大哥看來最近也是太閒了……”話落,他偏過身,就見寧默元從假山的後面緩緩走了出來。
寧默元面色沉冷的走了上前,輕睨了眼寧默灃後,冷聲問道:“打算時候什麼回去?”
寧默灃蹙眉,“同一個問題已經問了五年多,大哥不煩?”
“父皇年邁,你不打算回去看看?”寧默元的聲音更加冷了幾分,“一個嗦嘎勒玲瓏就讓你如此,真是丟了寧家的臉。”
寧默灃不以爲然的說道:“大哥不還是爲一個大嫂幾乎丟了整個寧家?”
“……”寧默元渾身上下頓時散發出駭然的戾氣,“他們的事情你管不了,你以爲你告訴了她當年的事情,就能有所緩和?”
“總好過有情人因爲此不能走到一起……”寧默灃不以爲意。
寧默元冷嗤一聲,“就怕事情真相大白的時候……不如你所想。”
寧默灃聽了,先是僵楞了下,隨即上前一步就抓住了欲離開的寧默元問道:“大哥,是不是大嫂和你說了什麼?”
“放手!”寧默元冷嗤一聲,見寧默灃不放,他微微用了內力,將他震出了三步開外,冷嗤的反問,“你認爲……我會爲了他們的事情置心兒於不顧嗎?”他冷哼一聲,收了視線看向前方說道,“能說的,該說的我都已經給嗦嘎勒玲瓏說了……接下來的事情要如何發展,那就不是我,也更加不是你能夠插手的了的了。”話落,他偏頭看向寧默灃,“你可以不回,不過……不要怪我沒有警告過你。”
寧默元走了,置於是僅僅離開了相府還是西蒼,寧默灃不知道……只是知道,大嫂既然給大哥說了什麼,大哥怕是此行的目的就是玲瓏……到底是什麼事情,爲什麼這麼神秘?
回宮的路上,風玲瓏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進了龍陽宮後,歐陽景軒放在問道:“可是有何不妥?”寧默元娶的妻子是樓蘭女子。樓蘭女子天生異稟,有着知古看今的本領。他今日約見寧默元,某種程度自然也是爲了那夢境之事……可後來他久久不出現,他便知道怕是去尋了玲瓏。
前世情,今生債……暗凕火珠,離墨的詭異,以及楚凌的不同尋常。每一樣如今都透着讓他想不明白的詭譎……他需要理清。
風玲瓏緩緩在軟榻上坐下,神情凝重的說道:“他沒有說很多……”她微微一頓,星眸看向歐陽景軒說道,“只是說,夜長夢多,想要有所突破,便需要儘快解決楚凌!”
楚凌看着面前的追月古琴,一雙眸子漸漸幽深不見底,就好似古井一般,隨時要周遭的一切吞噬殆盡。
風雲不解的看着那牀古琴的問道:“主上,歐陽景軒送來這古琴是何用意?”
楚凌嘴角微勾了一抹冷然的笑意的說道:“從那日刺探簫悅樓的時候,本座就估摸着藍夢蝶的身份已經被看穿了……”
風雲臉色頓變,一臉的驚詫的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半響,方纔支支吾吾的說道:“這……這怎麼可能……”
“想不到這麼多年的暗線功虧一簣!”楚凌冷嗤一聲的說道,“只不過……歐陽景軒和本座比長線,呵呵……可笑至極。”他冷嗤一聲,手微微一掃……一股勁風朝着那追風古琴掃去,頓時,傳來“咔噠”的響聲,那古琴應聲而裂。
風雲大氣兒也不敢喘一下,他從來沒有見過楚凌身上溢出如此的駭然戾氣,想要開口詢問兩句,卻最後也硬生生的忍住,生怕怒火蔓延到了他的身上。
歐陽景軒,這事兒本是我和離墨之間的事情……你一人界君王本君倒也不想解決。可既然你如此急不可耐,看來……本座如不合了你心意,怕是不妥!
楚凌俊顏的線條漸漸變得僵硬,一雙眸子更是溢出森冷的光芒……
龍陽宮內氣氛凝重,離墨和歐陽景軒默不作聲的垂眸沉思着什麼,一旁的風玲瓏靜坐在那裡,等待着二人的答案。
可是,時間一點點過去,一盞茶,一炷香……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風玲瓏輕嘆的聲音在空寂凝重的寢宮裡格外的震撼人心。
歐陽景軒和離墨幾乎同時擡眸看去……二人視線在瞬間膠着風玲瓏,不願意放開。
“就如此吧……”風玲瓏不想再等,也怕更多的變故。
歐陽景軒和離墨默不作聲,二人不解……爲何做了這麼多,最後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離墨的心情沉重的不能言語,不同於歐陽景軒,他切實的明白如果在等下去,楚凌的靈力一旦全部恢復……恐怕再也無力迴天。
緩緩閉了眼睛,離墨心情沉重的不能自已。他如今靈力盡失,無法抗衡天君……難道,就真的要玲兒來面對嗎?縱然天君不會傷害她,可千年輪迴,他已經不能保證什麼?!
“好!”
是誰的聲音如此空洞的傳來?僅僅一個字,讓人的心都跟着擰到了一起,痛徹心扉?
風玲瓏和離墨雙雙看向歐陽景軒,燭火下,他俊顏淡漠如斯,一雙狹長的鳳眸深遠的讓人看不清他心裡到底在想着什麼。
可是,風玲瓏在這一刻心卻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