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順着刀尖滾落,白森森的刀鋒,映着鮮紅的血珠,觸目驚心。
“姑娘!”
此刻,傅遙根本無暇理會常安,她以最快的速度,將事先備好的解藥服下。
儘管覺得胸口一陣窒息般的鈍痛,頭髮暈,身上也有些脫力。
但身中苜莧草毒的她,還活着。
這就說明,她調配的可以延緩苜莧草毒發的解藥,是有效的。
否則眼下,她早就毒發身亡了。
傅遙笑了,這是發自內心的欣喜。
“常安,咱們成…成了。”話畢,傅遙卻因藥力作用,體力不支,癱倒在了桌上。
常安見狀,趕緊上前,“姑娘您這是何苦,您何苦要以身試藥。”
“藥是我調的,就該我試,憑什麼去禍害旁人。”傅遙覺得胸口悶痛,想要坐起來,奈何手腳發軟,竟然一點力氣都使不上,“這苜莧草的毒,比我預想的還要霸道,身上真…真難受啊。”
“姑娘您稍忍一會兒,奴才這就去請張太醫來。”
“別,只要能熬過今夜,估計明早起來就沒事兒了。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死的,千…千萬別驚動了殿下。”傅遙說話時,臉上依舊掛着淡笑,“常安,你來扶我一把,我想去臥榻上好好躺躺,睡一覺。”
得了吩咐,常安趕緊上前,小心的將傅遙扶起,送到臥榻上躺好。
不多時,人就睡着了。
只是睡的不沉,大約是因爲身上疼的緣故,連睡夢中都是皺着眉頭的。
儘管傅遙交代,這事兒不能驚動太子殿下。
但事關重大,即便不去稟告太子,也得叫周公子知道,以防橫生變數。
於是,在將傅遙安置妥帖以後,常安便立刻去尋周佳木,卻不想撲了個空。
聽隨從說,周公子眼下不在,這個時辰大約還在靶場沒回來。
常安得了消息,又立即前往靶場,果然在那兒見着了周佳木。
常安到時,周佳木正獨自一人站在靶前,十分專注的試練。
儘管專注,但應有的洞察力卻沒丟,所以當常安走近時,周佳木立刻收了弓箭,回過身去,“怎麼找到這兒來了,是不是阿遙有事找我。
”
“回公子,傅姑娘方纔故意將奴才支走,以身試了苜莧草毒。”
“你說什麼!”周佳木聞言,瞬間變了臉色,那極度錯愕擔憂的神情,與平日裡那個總是笑盈盈的翩翩公子簡直判若兩人。
這廂,沒等常安再說什麼,背後驀的響起一個冷肅至極的聲音,“方纔的話,再說一遍。”
常安回身,衝崔景沉一禮。心裡想着,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天意。
……
雖然傅遙之前就曾說過,她會以身試藥。
但崔景沉只當那是小丫頭一時的意氣之言,沒成想,這丫頭冒失,竟然真就這麼做了。
望着臥榻上昏睡不醒的傅遙,崔景沉的心並未覺得疼,只是感覺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什麼掏走了一般,空空蕩蕩的。
“她之前有沒有說過什麼?”崔景沉問常安。
“姑娘說,她是絕對不會死的。”
絕對?
面對生死之事,小小女子竟也敢用“絕對”樣的字眼,實在狂妄。
崔景沉心中默唸,所以傅遙,你一定要活着,絕對不能食言。
……
等傅遙再次醒來時,身上就只有一個感覺,就是累。
整個人就好像被抽空了一般,連勾勾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但接下來,一種無法言喻的歡喜之感,就瞬間涌上心頭。
她沒有死,她真的活過來了。
這足以說明,她調配的兩種解藥,都成功了。
傅遙忽然覺得有些恍惚。
不光是因爲解藥調配成功的喜悅,還因爲昨晚,她做了一個夢。
一個意外的……美夢?
夢裡,她夢見太子爺來看她,還與她喋喋不休說了好多話。
只是太子爺究竟與她說了什麼,這會兒卻都想不起來了。
畢竟,那只是夢。
但是有一句,她記得很清楚,因爲那句話是太子爺傾身上前,貼在她耳邊說的。
太子爺說,“傅遙,你是本太子的人,沒有本太子的吩咐,你不許死。”
儘管只是個夢,但現在想起來,傅遙還是覺得心跳飛快。
都說日有所思,夜
有所夢。
傅遙發誓,她並無攀附太子之心,回頭想想,也爲自己竟然會生出這樣虛妄的夢境而羞恥。
這廂正嘆氣,就聽見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姑娘您醒了。”
見常安一臉的欣喜,傅遙也跟着笑了。
“常安,成了!”
常安打小就在宮裡當差,美人見過不少,傅遙並不算她見過樣貌最出色的女子,卻是他見過笑起來最明徹美好的女子。
傅遙的笑,就像是初春乍暖還寒時的溫暖驕陽,能暖進人的心底最深處。
“昨夜我昏睡之時,沒人來過吧,周公子沒過來?”
“沒,沒有任何人來過。”常安答,這是崔景沉臨走前的吩咐。
傅遙鬆了口氣,“常安,扶我起來。”
常安聞言,卻沒動,“姑娘身子虛弱,還是臥牀休養爲宜。”
“是,我是該好好歇一歇,不過要等到我把這兩種解藥和藥方呈給殿下以後,到時候,我一定要連睡上三天才夠。”
“姑娘腿傷未愈,不方便挪動,若姑娘信得過,送藥的事,奴才也能代勞。”常安說。
“我自然信得過你,只是這解藥雖然調配成功,但用量仍需再斟酌拿捏,還得請示過殿下以後,再交由張太醫和軍醫們商議,才能最終把方子敲定。所以這一趟,我得親自去。”
常安聞言,也沒再多勸,便扶傅遙起了身。
……
這個時辰,崔景沉正獨自坐在大帳中看公文。
可來來回回半個時辰,卻沒見他翻動過一頁,明顯是有些心不在焉。
“奴才常安,求見殿下。”
聞言,崔景沉纔回過神來,從不輕易緊張的人,心頭卻莫名揪緊。
他佯裝鎮定,用還算平靜的音調應了聲,“進來。”
營帳簾子一撩開,進來的卻不是常安。
驀的,崔景沉忽然感覺縈繞在他心頭已久的愁雲,瞬間消散開來。
那種心臟狂跳,暢快欣喜的滋味,已經好久不曾有過了。
“殿下,奴婢是來兌現承諾的。”傅遙施施然一禮。
崔景沉望着她,“我已等你多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