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鳳求凰

這場激動人心的舞林大會就在萬衆矚目之下如期而至了,這次大會的主辦方是莫鳶閣,莫鳶閣算是上京城的後起之秀,頗有些與倚翠爭鋒的意味。

這一次舉辦這場舞會,想也是爲了證明他們的舞者實力並不在上凰公子之下。

莫鳶閣今次花大價錢捧的人名叫飛鳶,也是有着以莫鳶閣爲名的意味。絕對是緊握着要和倚翠樓一爭高低。

所以,作爲莫鳶閣貴賓的繚亂攜着莫蓮甫一出場,前來引路的龜奴便愣住了,不愧是倚翠樓的兩大紅牌,果真是豔色逼人,紅衣美人衣衫翩躚如火如荼,妖嬈豔麗的猶如地獄盛開的彼岸之花,一片絢麗的紅灼燒了人的眼眸。正是風華無限的美人繚亂,而習慣跟在繚亂身後的上凰公子,自然也是生的不俗,不同於繚亂的紅衣似火,淡色的青衣絲毫不張揚俏生生的就好像開的正盛的蓮花,溫柔清麗,自是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這樣的耀眼的容貌的確是打破了之前上凰公子毀容的傳聞。

此次倚翠樓的兩大王牌同時步入莫鳶閣,可真是給這次的大會增色不少,更不要論八王爺莫憶蕭和恭小王爺的到場。

如果說,之前幾人的到來尚在意料之中的話,那麼之後一人的到來卻讓人覺得是在計劃之外但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的。

在莫寒,莫憶蕭與繚亂莫蓮同座落席的時候,莫鳶閣迎來了一個雀躍的身影,明黃色的衣衫,好似早春第一枝迎春嬌俏可人,一雙杏眼瀲灩着明媚的陽光,似乎是聚集了整片春色,白皙的面目,比起中原女子多了幾分颯爽的英姿,的確是個出挑的美人,雖然,比起擁有天人之姿的繚亂和莫蓮顯得有幾分遜色,但是少女卻勝在那份活潑雀躍的神采。

“竟然是這個小丫頭。”

首先打破沉寂的竟然是向來寡言少語的莫寒,從莫寒第一次見到這個少女的反應上來看,不難看出莫寒還是蠻喜歡這個小姑娘的。

“這樣的事情卻也是在意料之中吧。”回答莫寒的是靜默的坐在他身旁的莫蓮。

繚亂也點了點頭道,“沒錯,你們可不要小看了那個丫頭,她可是西域有名的舞姬,比起那莫鳶閣的飛鳶我倒是認爲這丫頭纔是凰兒最大的敵手啊。”

莫寒撇了一眼莫蓮,冰冷的眼眸沒有絲毫的溫度。小丫頭顯然是注意到了這極爲顯眼的四人,她的身後跟着從不離身的貼身侍衛,嗯就是那兩個叫‘雞翅’和‘羊腿’的青年。

和她並排的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少年,本是平淡的姿容卻因爲一雙異域的碧眸而顯得格外不凡,繚亂三人都是絕頂聰明之人,有些事情不必多言,三人自然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少女揮了揮手臂熱情的和莫蓮等人打招呼,四人禮貌性的對着她笑了笑,邀請她來他們的桌前一敘。穆薩仁纔剛來到桌前就開始習慣性的和繚亂吵嘴,兩人着實活躍了一把氣氛。

結果兩人吵着吵着,話題就奔向了這次的比賽之上,繚亂笑的嫵媚入骨,“小丫頭,我看你還是快走吧,有我的凰兒在,你可是連一點機會也沒有。還是趁現在快點離開吧,否則可是連哭都找不着地方了。”

“我家小姐纔不會輸。”

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穆薩仁的貼身侍衛之一,數年前曾豔冠江南的絕色伶人紅蓮,不過那早已是過去式了,現在的紅蓮被穆薩仁賦予了一個全新的名字雞翅= =。

作爲曾豔冠江南的美男子,紅蓮自然是生的美豔動人,那份豔色竟絲毫不輸與繚亂,舉手投足之間皆是說不出的嫵媚動人。顯然也是在風月場合廝混成精的前輩。所以,比起紅蓮和繚亂,莫蓮和穆薩仁顯然是遜色太多了。

“這話雖然說的爲時尚早,但是,我自然是存了把握的。”穆薩仁意味深長的望了望莫蓮,

“上凰公子一舞我雖沒見過,卻也是聽過些傳言的,想在昔日我定是不及舞傾天下的上凰公子。不過傷筋動一百天,現在不過短短一個月,我可不信上凰公子能恢復如初。”

短短的一句話,銳利的指出了莫蓮的弱點。卻也與事實相聚不遠,就算莫蓮如何掩飾卻也瞞不過一手爲他療傷的穆薩仁。

“只是穆薩仁心裡奇怪的很,就算是傷成這樣上凰公子也甘之如飴究竟是爲了什麼呢?我可不認爲上凰公子做到如此就會真的有人感動了,這自己的身體還是自己愛惜的好,若是連自己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那可真就沒人會在乎了。”

夾槍帶棍的諷語,一雙漂亮的杏眼狀似不經意般瞄向了莫寒。

碧眼少年終於看不下去了,皺緊了眉看了看莫蓮有些難看的面色,對穆薩仁說道,“穆薩,夠了。”向來溫柔的語氣多了幾分嚴厲。

穆薩仁眸光一轉,望了望寒兮,嘴角勾起了淺笑,“既然,表弟你都這樣說了,姐姐自然會賣你個面子。況且現在我們是競爭對手,我想也不好留在這裡了。”說着穆薩仁就帶着侍從走向鄰桌。

眼見穆薩仁起身,寒兮也站了起來,卻見穆薩仁轉身衝他一笑,“表弟還是留在這裡吧,既然關心佳人就不要在跟着我湊熱鬧了。免得到時候在憑空後悔,現在姐姐我就給你這個機會,你小子也別說姐姐我不疼你。”

寒兮淡淡一笑,穆薩仁做事總是那麼隨性,昔日最討厭自己叫她姐姐,嘴上總是說這樣會把她叫老了。現在是什麼情況?竟然讓穆薩仁端起了姐姐的架子。

不過既然穆薩仁給了他這個機會,寒兮自然是不會辜負的,頷首對莫蓮一笑,言辭關切的詢問起了莫蓮近來的情況。

雖然這次是上京城讓人期待的舞林大會,但是除了上凰公子一舞之外大家對別人倒也沒什麼期待,莫鳶閣的主人首先走到臺前象徵性的對着衆人寒暄了幾句,之後大賽開始,各家的花魁相繼上臺真可謂百花鬥豔。

不過對於一直期待上凰公子一舞的衆人來說到底還是平淡了些,在各家的花魁都表演完了,莫鳶閣的主人走上了臺,請上了他們的舞姬。

不愧是這次舞會的主辦方。莫鳶閣的舞姬的確是很有看頭,在那一對雙生子徐徐走到臺前的時候,衆人這纔看見那如出一轍的美麗面容,妖豔嫵媚的星眸似是有泠泠的水光閃過。同色衣衫,素淨淡雅襯得那兩張如花似玉的嬌顏更加的美不勝收。

不過,這對雙生子到底是一陰一陽,男子再美也始終區別於女子的嬌柔,所以,一個男子若是學做姐妹來個女子打扮到底還是豔俗了些。

這一對漂亮寶貝對着臺下盈盈一拜,兩人同時開口,飛鳶,莫鳶給各位主子建禮。

然後雙子中的少年,名爲飛鳶的俊俏少年走上舞臺中央,素色衣裙翩躚,一旁的少女莫鳶嗓音柔美,期期艾艾的唱到:

自從分別後,每日雙淚流:淚水流不盡,流出許多愁;

愁在春日裡,好景不常有;愁在秋日裡,落花逐水流;

當年金屋在,已成空悠悠;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愁;

朝聞機杼聲,暮見西山後;惟怨方寸地,哪得競自由;

青絲已成灰,淚作汪洋流;願得千杯飲,一枕黃粱遊;

可憐桃花面,日日見消瘦;玉膚不禁衣,冰肌寒風透;

粉腮貼黃舊,蛾眉苦常皺;芳心哭欲碎,肝腸斷如朽.猶記月下盟,不見紅舞袖;

未聞楚歌聲,何忍長淚流;心常含君王,龍體安康否;夜宴莫常開,豪飲當熱酒;

婀娜有時盡,甘泉鎖新秀;素顏亦盡歡,君王帶笑看;三千怯風流,明朝怨白首;

回眸百媚休,獨上長門樓;輪迴應有時,恨叫無情咒;妾身漢武帝,君爲女兒羞;

彼時再藏嬌,長門不復留;六宮粉黛棄,三生望情樓。

(電視劇大漢天子中的長門怨)

這大概就是女子與男子最大的不同,少女柔軟的嗓音把那種深宮女子的哀怨癡纏表現的淋漓盡致,完全讓人們體會到了多年前鎖在金屋的陳皇后被帝王背棄在長門之後的戚哀。

正如同太白仙人在詩中所講到的,雨落不上天,水覆難再收。君情與妾意,各自東西流。這昔年被捧在手心裡的天之驕女,今日卻淪落爲了長門廢后,榮寵不再,愛亦不再……

青梅竹馬的情意,金屋藏嬌的諾言卻到底抵不過王朝的千秋萬代。

少年的舞姿輕盈如同翩躚與花叢中的蝴蝶,晶亮的眼睛似是閃着水光,雙生子的默契本就超乎常人,現下兩人的配合當真是天衣無縫。

再看臺下,身處於最底層的煙花女子都感同身受般的流下了淚水。

這次,莫鳶閣的一對寶貝無疑是給他們的閣主添了光,單看他們那氣勢彷彿是已經篤定了最後的結局,打定了要將上凰這個第一舞姬拉下馬。

可是誰能想到在這一對雙生寶貝剛剛表演完畢,臺下就傳來了不屑的冷哼。

明媚的嗓音柔軟,卻又帶着一絲不經意的鄙夷,“就這種難等大雅之堂的東西,也敢搬到檯面上來?真是笑死人了!再說今個是什麼日子,竟然整這麼一出實在是喪氣。”

如此囂張的口氣除了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穆薩仁,也再找不出第二個人了。寒兮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莫蓮等人則向他投來了同情的目光。

臺上的莫鳶聽了這樣的羞辱也抑制不住心裡的憤慨了,當即吼道,“哪裡來的黃毛丫頭,趕到臺前來與我姐弟,兩人會上一會嗎?”

“有何不可?”穆薩仁驕傲的回道,她一個旋身便飛到了舞臺中央。

明黃色的衣衫,瀲灩着春光的燦爛面容,較之這對雙生子,少的是幾分嫵媚,多的是十分傲氣。臺下的衆人也忍不住竊竊私語了,有些花魁不屑的說道,“不過是個黃毛丫頭罷了,她懂什麼?我到要看看這丫頭以後嫁了夫婿可怎麼活?難道還能不允許夫君納小不成?”

細微的聲音顯然是引來了大家的注意,衆人紛紛點頭稱是,連臺上的莫鳶飛鳶姐弟也是一臉得意的模樣,洋洋自得的等待着穆薩仁的回答。

穆薩仁高昂起了驕傲的頭顱,不緊不慢的答道,“我信的唯有一世一雙人,如果我的夫君堅決要背叛我嘛……”

拉長的聲音,吊足了人們的胃口,下一秒少女的面上退去了明媚的笑靨,換上了前所未有的嚴肅與認真,“我自然是不會放過他,什麼合離?什麼休書?我這輩子只有喪夫。”

驚世駭俗的話可是把所有人砸的一愣,待到大家反映過來都不住的在臺下罵道,“妖女!”

而莫蓮等人則是一臉同情的望着寒兮,似乎已經預見了他悲慘的未來。

但是,臺上的‘妖女’則翩翩然走到了臺下,一旁的羊腿無奈的看着一臉傲氣的穆薩仁,對身旁的雞翅說道,“這還真像是大小姐的作風啊,你說呢翩然?”

一旁的雞翅笑的恣意,他的聲音裡帶着無法掩飾的驕傲,“這是當然的,她可是我的大小姐啊。”

莫鳶閣的閣主面對這一番躁動在也按捺不住,連忙走上臺前對臺下那位鬧事一樣的姑奶奶喊道,“這位小姐,若是有什麼異議不妨上場來和飛鳶比一比,這樣可好?”

臺下的人只當穆薩仁是個不經事的小丫頭,一個勁的在底下叫囂,想要看這個囂張的小丫頭出醜。

穆薩仁大方的笑了,示意,閣主自己要換舞衣。杏眼瞄向了臺下的美貌男子,雞翅會意般的點了點頭。

他身旁的俊朗男子這才感嘆道,“又能看到你和大小姐的親力合作了,還真是難得啊……”

雞翅站了起來,絕代風華的臉上純然靜美他淡定的走到臺前,此時的臺下一片**已經有不少人認出臺上的人就是紅極一時的伶人紅蓮。

此時,穆薩仁也剛好換完舞衣,還是一襲明黃色的衫子,顏色俏皮而活潑襯得穆薩仁明豔的面容更加的秀麗絕倫。這對帥哥美女的組合很大程度的滿足了臺下人們的幻想。

身爲數年前冠蓋江南的絕色伶人,雞翅的唱腔自然的極好的,聲音嘹亮玉潤,卻又有一股不輸於莫鳶的柔媚。

絕色美男子甫一就吸引了衆人所有的目光,雞翅唱的竟是漢武帝時期另一個著名的愛情神話--鳳求凰。一個演繹了金屋藏嬌,另一個選擇了鳳求凰。在衆人眼中這穆薩仁的挑釁就頗爲明顯了。

實際上穆薩仁並沒有此意,一切不過是湊巧而已。雞翅的聲音還帶着唱角時的空靈清亮,一曲鳳求凰頗有些戲文裡的欣喜愉悅。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爲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凰兮凰兮從我棲,得託孳尾永爲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隨着雞翅堪稱完美的歌聲,穆薩仁也開始了翩然的舞蹈,一改飛鳶莫鳶姐弟舞蹈時的哀傷,穆薩仁的舞蹈無時無刻不再展現女子戀愛時的激情甜蜜。每一個舞步,每一次回首,一肌一容都盡態極妍。西域的人都很善舞,他們的舞步總是散發着生命的意味。穆薩仁的舞蹈亦是一樣,水袖清揚舞姿翩躚而愜意。

待到穆薩仁的舞蹈接近尾聲,小姑娘靠近了雞翅,牽起了自己侍從的手,少女的聲音清亮,她一字一句的吟起了卓文君的一首《白頭吟》。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

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悽悽復悽悽,嫁娶不須啼。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嫋嫋,魚尾何簁簁!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爲!

她牽着雞翅的手,笑的溫柔連眼睛都沉醉着一片春色,雞翅也是一樣的溫柔嫵媚的眼眸沉澱着深情,似乎這個世界他只看到了穆薩仁的身影。

兩人都是外貌出衆的俊男美女,很自然的吸引了大家的視線,當然,當初的司馬相如和卓文君自然也是有這樣吸引人的本事。

穆薩仁的笑容盪漾開來,小姑娘望着臺下,輕啓紅脣,“穆薩仁一生別無所求,只是唯君而已。”

小姑娘的手雖然還緊緊的握着雞翅,但漂亮的眼睛卻已經飄到了寒兮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