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暉映照下,天際的雲霞變得美輪美奐,羣山彷彿披上了金色的絲緞。
噠噠噠……
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從北邊疾馳而來,馬背上是一名身穿灰色麻布外衫的年輕人,臉上帶着焦急的神色。
“站住,什麼人竟敢擅闖北土香堂?”隨着一聲暴喝響起,山路兩側跳出十幾名手持利刃的悍匪,他們滿臉猙獰的表情,兵器直指馬背上的年輕人。
年輕人慌忙勒住繮繩,語氣焦急的說:“在下是穆陽鎮客棧老闆的外甥王啓亮,有重要的情報面見香主大人,請各位通融。”
“穆陽鎮客棧?”爲首的悍匪皺了皺眉,問:“你舅舅叫什麼名字?”
“他叫龐建勇,我舅媽叫馬菊芳。”冒充王啓亮的葉雲揚回答說。
四天前的晚上,他審問萬客棧的老闆、老闆娘和外甥之後,很厚道的將他們全都鬆綁,三人沒有任何意外廝打起來,舅舅在第一時間將外甥殺死,最後跟老闆娘同歸於盡。
他離開客棧之前點了一把火,三具屍體和房舍一起化爲灰燼,然後假冒侄子王明亮之名,按照老闆龐建勇交代的情況,一路來到南山賊的地盤,來找龐建勇的頂頭上司北土香主。
爲首之人又問:“我們香堂的名號是什麼,香主叫什麼名字?”
葉雲揚回答說:“北土香堂,香主大名李孟奇。”
那人點點頭,說:“你既然是咱們北土香堂的人,應該知道規矩吧?”
“知道,面前香主之前必須蒙上眼睛。”葉雲揚語氣焦急的說:“各位就別跟在下客氣了,我真的有重要情報不能耽誤。”
很快,他的腦袋上多了一個黑色的頭套,悍匪牽着馬繮繩一路左拐右拐,來到山林間一處隱秘的地方,在地勢和植被的掩蓋分佈着十幾座茅草屋。
李孟奇是北土香堂的香主,負責打探大漢帝國的各種情報,重點是軍事情報,聽說穆陽鎮客棧的人來了,他眉頭微皺:“龐建勇搞什麼鬼,派人過來能比飛鴿傳書更快嗎?”
按照規定,穆陽鎮客棧每隔十天用飛鴿傳書的方式向他彙報情況,如果遇到緊急事件,可以立刻使用飛鴿傳書,而不是大老遠的過來報訊。
他意識到可能是出事了,沉聲吩咐:“讓來人進來吧。”
葉雲揚被帶到朝南的茅草屋中,身邊的人將他的頭套取下,他擠眉弄眼好一陣才恢復視覺,旁邊的人喝道:“這就是咱們北土香堂的香主,還不快見禮。”
葉雲揚抱拳道:“在下王啓亮拜見香主大人,我舅舅總是提起您的大名,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李孟奇輕哼一聲:“你就是龐建勇的外甥?”
“對,龐建勇是我舅舅。”葉雲揚語氣恭敬地說。
李孟奇上下將他打量一遍,自前幾次的信件中,龐建勇接連提到自己的外甥入夥這件事,並在上次的信件中說外甥已經到位,充當客棧的小二兼雜役。
可他想不明白的是,一個剛剛入夥只有半個多月的人,龐建勇爲什麼要把他派來香堂送信,到底是出什麼大事了?
李孟奇語氣沉穩的說:“來找本香主所爲何事?”
葉雲揚轉頭看看身邊的人,李孟奇明白他的意思,說:“你們都下去吧,沒有命令誰也不許進來打攪。”
“遵命。”
屋子裡只剩下葉雲揚和李孟奇,葉雲揚這才放心大膽的說:“啓稟香主大人,我舅舅和舅媽都死了,穆陽鎮客棧已經不復存在。”
“什麼,怎麼會這樣?”李孟奇拍案而起,怒道:“快把事情如實說來。”
“是。”葉雲揚娓娓道來:“四天前有個從北邊來的客人住進客棧,舅舅和舅媽向他打聽情況,得知越國正在大舉調動軍隊,意圖攻擊南山,他們覺得事關重大,就繼續向客人打聽具體情況,結果被客人看出端倪,那人正是越王派出刺探我方情報的人,警惕性比較高,三人大打出手,舅舅和舅媽聯手都打不過他,是我在一旁偷施冷箭才扭轉局面,但對方十分驍勇,最後三人同歸於盡。”
李孟奇眉頭緊皺:“龐建勇和馬菊芳死了,你爲什麼說客棧也不復存在了?”
“舅舅說飛鴿傳書的事情必須他親手來做,所以沒教過我怎麼使用,我只能將客棧一把火燒掉,騎着客人的馬過來報訊。”葉雲揚如是回答。
“爲什麼要燒客棧,而不是處理屍體等在那裡,等着本香主派人去與你聯絡?”李孟奇厲聲問。
“在下考慮到越國大軍調動這件事非同小可,着急向您通報,所以才決定來北土香堂。”他的回答可謂是天衣無縫:“在下一旦離開,客棧裡的屍體會被人發現,官府就會介入,到那時一定會很麻煩,所以不得不燒掉客棧,造成失火的假象,以此來掩人耳目。”
李孟奇直視的雙眼,沒有從中發現撒謊的跡象,點頭說:“你做的很對,如果只是處理屍體繼續留在客棧,本香主至少要五六天後才能派人去查看,等他們把情況反饋過來,至少得是十幾天之後,那時越國的軍隊很可能已經逼近咱們南山了。”
“香主大人英明,怪不得舅舅活着的時候對您佩服的五體投地。”他擡起頭說:“只可惜啊,舅舅太想知道越國軍隊的情況,所以纔會在對方面前露餡兒,否則他也不會跟舅媽死在對方的刀下。對了,在下是騎馬過來的,那是一匹神駿無比的北方戰馬,送給香主大人當見面禮。”
“那本香主就不跟你客氣了。”李孟奇微笑着說,剛纔手下來通稟的時候,形容過那匹馬的長相,說它是不可多得的好馬。
但李孟奇有些懷疑葉雲揚的身份,畢竟除了龐建勇和馬菊芳之外,沒人見過他們這位所謂的外甥,別是敵人冒充的吧。
他裝作不經意的問:“對了,你舅舅今年有四十歲了吧,這些年他一直負責穆陽鎮客棧,算得上勞苦功高。”
葉雲揚糾正說:“舅舅已經四十一歲了,如果他沒死的話,三個月後是他的生日,到那時就四十二歲了。舅舅說他執掌客棧已經九年了,主要是香主大人信任,否則也不會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他。”
李孟奇點點頭:“都九年了,想當初本香主還是個校尉呢,你舅舅和舅媽之間的感情好嗎?”
“挺好的。”葉雲揚想也不想的說。
李孟奇眉毛一挑,說:“的確是辛苦他們兩口子了,一輩子爲咱們南山兢兢業業,到現在連個孩子都沒有。”
“誰說不是。”葉雲揚附和道,
李孟奇突然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倉啷一聲抽-出腰間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橫在葉雲揚的脖子上,厲聲道:“小子,你到底是什麼人身份,爲什麼要冒充龐建勇的外甥?”
葉雲揚嚇的渾身發抖,雖然是裝出來的,但也有真實的成分在裡面,剛纔李孟奇突然有所行動,他下意識的想要躲避,在最關鍵的時候想到不能這樣做,一旦暴露出自己巫師的身份,那纔是真的露餡兒呢。
“香主大人,我真是龐建勇的外甥啊,怎麼成了冒充的?”他用帶着驚恐的語氣說。
李孟奇冷笑:“還敢說你不是冒充的,據本香主所知,龐建勇和馬菊芳的夫妻關係很一般,當初我派他們去穆陽鎮,是因爲馬菊芳勾引男人,龐建勇與對方鬧的不可開交,據馬菊芳私下跟別人說,龐建勇根本就是個廢物,她體會不到一點兒做女人的樂趣,所以纔會紅杏出牆。也正是因爲這樣,他倆到現在都沒有孩子,不是什麼爲了任務。小子,你以爲打聽到他們一些表面上的事情,就能在本人面前矇混過關嗎?”
葉雲揚苦笑:“大人,在下是撒謊了,但我真的是王啓亮,這一點我可以像天發誓,之所以沒有對您說出實情,是因爲……因爲我跟舅媽馬菊芳有一腿,我們是揹着舅舅的……他們現在死了,我不忍玷污他們的聲譽,所以才……您可千萬要相信我啊。”
李孟奇繼續冷笑:“小子,你纔去穆陽鎮幾天啊,能跟馬菊芳搞到一起?”
他鄭重其事的說:“不瞞大人,我這個舅媽想男人都快想瘋了,但凡是來住店的男人,她都會做出勾引之舉,有時候甚至是倒貼錢跟男人上牀,我在到客棧的第一天,她就已爲我鋪牀的名義將我壓在牀-上,然後……就……”
這些話都是王啓亮和馬菊芳親口所說,絕對經得起考驗。
馬菊芳水性楊花這件事李孟奇心知肚明,當初就是怕她跟自己手下的人亂搞,所以把她和龐建勇趕去千里之外的穆陽鎮,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仍然是死性不改,連自家男人的外甥都不肯放過。
除了跟龐建勇聯繫之外,馬菊芳每個月也會發出三封飛鴿傳書,龐建勇並不知道這件事,馬菊芳獲得的情報甚至比丈夫還要多一些,關鍵就在於她把跟男人上牀和刺探情報合二爲一,那些拜到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會把自己一路上的見聞全都和盤托出。
雖然馬菊芳沒有在密信上提及和王啓亮的私情,但是從前兩次的密信質量上不難判斷,她已經有日子沒勾引過客人了,因爲外甥能讓她獲得滿足,自然也就不需要對客人下手。
李孟奇笑了:“原來是這樣,既然穆陽鎮客棧已經不復存在,他們二人也已經殞命,你就沒有回去的必要了,去本香主的第六小隊當個賊兵吧,好好表現,有了功勞我一定提拔你。”
葉雲揚趕緊一抱拳:“多謝香主大人收留,日後定當對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就這樣,他從大漢皇帝欽封的安平縣公、福臨將軍,變成了南山賊裡等級最低的賊兵,不管怎樣總算是成功打進了賊寇內部,算得上可喜可賀。
只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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