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李坤赴成都的前夜,曾邀皇甫繼勳密談,要皇甫繼的動向,如果可以的話就曲意結交、拉攏,周宣是李堅好友,雖然無權無職,但如能讓他疏遠李堅那將是對東宮的沉重打擊,景王還目露兇光地說:“周宣這人着實可恨,曾羞辱過本王,本王絕不會放過他,待大事已定,再狠狠收拾他不遲,定要讓他生不如死,讓他明白和一個天命君王搶寵姬的悲慘下場!”
皇甫繼勳起先根本沒把周宣放在眼裡,心想:“這種白丁有什麼好拉攏的!”沒想到景王離京才兩天,皇后娘娘就認周宣爲侄,隨即受封信州侯,信州侯只是一個爵位,並無職權,皇甫繼勳也不甚在意。
前日深夜,秘密抵京的魏博夜訪皇甫繼勳,皇甫繼勳便授意魏博在皇帝面前哭訴,爭取借魏覺之死搞垮周宣,就算魏覺不是周宣所殺,但只要能抓週宣或者周宣的手下去問話,那就什麼證據都有了,但沒想到皇帝明顯偏袒周宣,反而嚴令魏博不許出京,皇甫繼勳這纔對周宣刮目相看,上午更得到確切消息,三日後也就是二月十四日將在勤政殿正式商定周宣入集賢殿之事,皇帝的意思很明確,希望周宣入閣,平步青雲也沒這樣快,簡直是一飛沖天。
所以,皇甫繼勳請周宣來赴宴,試探一下,準備曲意結交,聽周宣大倒苦水說金陵居不易,沒房子住。當即將翔鸞坊的豪宅贈與周宣,自以爲是送了一份很大地人情。
周宣卻是不以爲然,心道:“那府第本來就是皇帝賜給我作侯府的,已經不能算是你皇甫繼勳的私產了,借花獻佛的事只有我周宣能做,你皇甫繼勳也想這樣來,哥們不領情!”表面上笑嘻嘻,盡說些鬥雞蹴鞠、風花雪月之事,顯得好財好貨又好色。
皇甫繼勳心裡冷笑:“不過是個胸無大志、聲色犬馬之徒。或許有些急智、有些小才,但絕非成大事的人,我倒是高估他了,就算做了集賢殿大學士又怎樣。皇帝年事已高,一旦馭龍歸天,按兄弟傳國的盟約,景王登基是衆望所歸。小小信州侯興得起什麼風浪,翔鸞坊的宅第就算是借他住幾日吧。”
賓主各懷心思,面上一片和諧,推杯換盞。觀舞聽曲,很是融洽。
周宣酒量不錯,但和皇甫繼勳相比。還是遠遠不及。被灌得大醉。聽到遠處更鐸聲,三更天了。踉踉蹌蹌起身道:“本侯從來沒有這樣痛飲過,和皇甫將軍飲酒真是痛快,好酒!好酒!”
皇甫繼勳笑道:“侯爺醉了,就在敝處歇息一夜何妨,小將選兩名貌美家妓相陪,包管侯爺快活似登仙。”
周宣乜斜着醉眼道:“家妓,讓本侯看看,本侯最愛小家妓。”
皇甫繼勳倒也大度,一聲傳喚,後堂涌出二十餘名盛妝靚服的家妓,一個個年輕貌美,奼紫嫣紅,眼波流動,體態窈窕。
皇甫繼勳大手一揮:“侯爺,請任選二女侍寢,只要侯爺吃得消,選十個也行。”
周宣酒醉神清,笑嘻嘻看着皇甫繼勳和那滿室佳麗,皇甫繼勳現在這樣子多象妓院裡的龜公啊!
四癡在後面一扯周宣衣袖,附耳道:“主人,別裝得太過火了,回去吧。”
周宣搖搖晃晃,扶着四癡地肩膀對皇甫繼勳道:“皇甫將軍,本侯明日還要進宮爲公主畫像,不敢在此留宿,將軍盛情,本侯銘記了,改日再來留宿。”
皇甫繼勳一愣,周宣已經與四癡勾肩搭背大笑着走出去。
周宣出門上馬,與送出府門外的皇甫繼勳拱手作別。
騎馬走了半里,夜風一吹,酒勁上涌,周宣頭暈得厲害,彎腰抱着馬脖子叫道:“老四,看着我點,摔下去時把我拎回莫愁湖畔去。”
四癡“哼”了一聲,控騾靠近周宣的坐騎。
周宣閉着眼睛笑道:“老四,明天我們就喬遷新居了,先去蹴鞠場練兩把,哈哈。”笑聲中,身子一歪,左足離蹬,就要向右側摔下來。
四癡一直盯着他,急忙探身伸手將他扶正,周宣卻又向另一側歪過去,四癡趕緊扯住他腰帶。
周宣兩足離蹬,腰腹壓着馬鞍,象個長條包袱一般掛在馬背上,嘴巴里含糊不清叫着“老四、老四”什麼的。
四癡怕周宣摔下去,只好單臂將他輕輕提到騾背上,二人共騎。
周宣坐不住,靠在四癡身上,四癡不讓他近身,把他橫擱在騾背上。
白鼻子騾負重兩人,抖擻了一下身軀,周宣被騾子這麼一抖,醉夢中也怕摔下,伸臂抱住四癡左邊大腿,抱得死緊。
四癡也不好用力掙脫,就那樣回到奉化軍邸,下騾時費了好大勁才把腿抽出來。
周宣這時已在夢中,依然是騎馬,一匹無鞍轡地黑鬃烈馬,他緊緊抱着馬脖子,那馬飛速奔跑,躍溪過澗,穿過大片的森林、積雪的山峰,景色無比壯麗——
今宵酒醒何處?香枕畔,美人懷抱。
周宣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一片膩白地肌膚,香氣盈鼻,忍不住湊過去,埋頭香膩間,深深呼吸。
“公子——”低婉的柔音如簫管悠嗚。
周宣支起腦袋,小家妓羊小顰霞飛雙頰,嬌美不可方物,穿着薄薄小衫,露着雪白的脖頸和精緻的鎖骨,蔥綠色地抹胸誘人隆起。
“小顰,我不是說了嗎,夜裡不要系抹胸,放鬆束縛,讓其茁壯成長。”
周宣口裡說着,伸手麻利地替羊小顰解開抹胸繫帶,還掀開來,似乎抹胸包裹着的是兩隻活物,需要透氣呼吸。
“不是夜裡了。”羊小伸手捂住兩隻小小羊。羞不自勝道:“天亮了。”
周宣一看,陽
進來了,卯時了吧,說:“不管,我還沒睡夠。”
小香也許一直就候在門外,這時叫道:“姑爺,陳公子、孫公子來找你了。”
周宣應道:“知道了,馬上就起來。”縮回被窩低聲對羊小顰說:“小羊乖,讓公子查看一下。有沒有大了一些?”
羊小顰知道公子查看起來沒完地,小香可就在門外呢,捂着不放,說:“是大了。公子不用看了吧。”
周宣看着羊小顰嬌孌地樣子,忍不住笑,說:“讓公子看看大了多少了?”抓住她手腕,稍微用點強。就把手移開了,兩峰嬌膩盈盈目前,嫩紅乳蕊有着若有若無地甜香——
周宣俯首,深深陶醉。
這一查看。果然沒完沒了,而且還在春光燦爛下開起海棠來了。
門外地小香聽到海棠開放的聲音,紅着臉、噘着嘴走開了。去吩咐僕廚下備水給姑爺沐浴。
等到周宣神清氣爽地出現在陳濟和孫氏兄弟面前時。已經是辰時了。光祿寺地丁主薄也已等候在那裡了,請周侯爺再去翔鸞坊看府第。
周宣道:“我上次已看過。很滿意,就那裡了。”
丁主薄道:“那下官就讓人清理一下,侯爺擇個良辰佳日搬過去。”
周宣道:“就定於二月十五吧,勞煩丁大人了。”
陳濟、孫氏兄弟興沖沖跟着丁主簿去翔鸞坊看信州侯府,周宣沒去,他還有事,午後要去給清樂公主畫像,答應了景旭宮那些宮娥的禮物還沒準備呢,少不了又要把朝散郎阿布大人叫來。
阿布不在,一問才知阿布大人去白鷺洲碼頭了,江州運貨的商船到了。
江州徐刺史派來照顧他那三個癡兒的劉管事過來施禮說:“侯爺,小人準備明日帶着三位徐公子回江州了,侯爺有什麼吩咐?”
元宵雞會結束了,五蘊大師又不肯收他們爲徒,丟一本《名妓譜》糊弄他們,三兄弟便想家了。
周宣道:“我五月間要回去,你們不妨在京多盤桓兩月,大家一起同路回去如何?”
劉管事搖頭說:“侯爺還不知道那三位公子嗎?他們想做什麼事就火燒屁股要去做地。”
周宣笑道:“那好,阿布的商船剛從江州來,近日就要回航的,你們跟船回去,雖然逆水船行慢,但好歹有個照應。”
劉管事大喜。
中午時,阿布回來了,赫然一身七品官服,官商派頭十足,見到周宣,深深施禮,口稱“下官”如何如何。
周宣笑問:“朝散郎大人,爲官一日,感覺如何?”
阿布滿面春風道:“全仗侯爺栽培,不瞞侯爺,這做官的感覺就是痛快,往日下官,不,鄙人走在街上,總覺得低人一等,對誰說話都要陪着小心,遇事總要退讓三分,而今不一樣了,從低人一等變成高人一等了,當然了,下官從前是飽嘗了被人輕視滋味地,所以決不肯盛氣凌人,待人接物依然是謙虛謹慎。”
周宣哈哈大笑,說:“阿布老兄富貴不忘本,很好,以後你可以在京中多財善賈了,你是官商,誰也不敢再刁難你,你的錢財將會象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阿布真誠道:“阿布能有今天,全是侯爺的恩德,阿布的財物與侯爺共有。”
周宣笑道:“宣鏡地收益我們二人平分,其餘我不取分毫,君子之交淡如水嘛,我有‘雲裳女裝’,我還要在京中開蟲社、圓社、棋社,舉辦音樂會、舞會,哈哈,我很忙啊——對了,阿布老兄,你這次商船帶了多少面宣鏡?”
阿布答道:“制鏡工匠的技藝日趨熟練,這次帶來了上品宣鏡一百面、中品宣鏡三百面。”
周宣道:“你取兩面上品宣鏡、十面中品宣鏡給我,另備九十一份芳華永駐霜、九十一份衣料,還有六十份五彩琉璃器皿,其餘蜜餞糕點,多多益善,這是爲宮中準備的禮物,快快去辦,我等下就要進宮。”
阿布是周宣送禮的堅強後盾,只要是周宣送禮,那就一定是阿布去操辦。
阿布自然以爲這是周宣爲他獲任朝散郎而送地禮,滿懷感激地去準備了,一個時辰不到就全部備好。
未時,周宣帶着四癡和來福,還有四輛馬車的禮物,來到景旭宮元亨門外,周宣先進宮去,請宮中執事來搬禮物。
景旭宮人聽說針的夫婿、尊貴地周侯爺竟真地來送禮了,無不大喜,傾宮而出來看禮物。
周宣昨日已問清楚了景旭宮地宮女、內侍人數,兩面上品宣鏡是給清樂公主和鳳阿監準備的,其餘宮中十位阿監女官每人一面中品宣鏡、一份芳華永駐霜、一份衣料,八十位宮娥是人手一份芳華永駐霜和衣料,六十名太監送地是五彩琉璃器皿,這種器皿在市面上也是要賣二十兩銀子一件的。
信州侯出手如此闊綽,而且照顧到宮中下層的宮娥、執事,並不是眼睛只顧向上看的,這贏得了景旭宮中上至阿監女官、首領太監,下至普通宮娥、尋常內侍的極大好感,讚美聲不絕於耳。
恍然間,周宣有一種微妙的感覺,這和他第一次用賭蟋蟀贏得的三十兩銀子給秦府上下買禮物一樣,他是在收買人心。
那次收買人心是爲了贏得秦雀的芳心,現在景旭宮收買人心又是爲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