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早死了,大叔你認錯人了!”覃初柳擰眉冷聲說道。
她給冬霜使了個眼色,冬霜毫不客氣地掰開譚紹維的手,還踢了他一腳。譚紹維吃痛,下意識地縮回了腳。
然後,“嘭”地一聲,院門在他眼前唰地一下闔上了。
“哎,柳柳啊,別這樣對爹啊,爹知道錯了,以後再不離開你們母女了……”譚紹維拍着門朝裡面大喊,奈何再沒人來給他開門。
房間裡,元娘呆怔怔地坐在杌凳上,覃初柳喚了她好幾聲她都沒有反應。
覃初柳心下擔憂,伸手捅了捅她的胳膊,“娘,你沒事吧?”
元娘木木地轉頭看覃初柳,好半晌眼睛裡纔有光亮。
“柳柳,他是不是知道咱們的身份,才……”纔來找她們的。
不怪元娘多想,譚紹維還活着,還是鎮國公府的二公子,就算家裡反對,想要回去找她們母女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這都多少年了,他音信全無。早前的乞丐她知道就是他,可是他一直沒表態要認回她們母女。現下家裡剛剛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就要認,任誰都會多想。
覃初柳搖了搖頭,“娘你不要多想,不是這樣的”,想了想,覃初柳解釋道,“咱們的身份興許不是好事,鎮國公府的人也不傻。他能這時候來認咱們,也絕對不是因爲咱們的身份能給他帶來什麼利益。”
賀拔瑾瑜已經查到皇帝爲什麼對她存殺意,依她的想法看,這個時候和她們沾上了關係,決計是沒有好結果的。
譚紹維能這個時候站出來,她心裡還是有一些動容的。
元娘知道的不若她多,心裡還忐忑的很,“柳柳,那咱們該怎麼辦?”
“娘,你要問你自己的心。女兒已經長大了。要有自己的生活,娘陪了我這麼些年,也該想想自己的事。”
覃初柳坦誠地元娘說道,“我現下是不大喜歡他,而且我和譚家終究是隔着人命。以後也定然不會融洽。但是娘你不一樣,這些事情都和你沒有關係,無論娘怎麼選擇,我都支持娘!”
元孃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我的柳柳這麼乖巧懂事,旁人不喜歡你那是旁人的錯。不管如何,娘都和柳柳一起,不喜歡柳柳的人,娘也不會喜歡。”
“嗯,我明白!”覃初柳感動地點點頭。
自從知道鎮國公二公子就是當年的覃紹維之後。元娘雖然表態不想與鎮國公府有瓜葛,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回去繼續過她們的小日子。
可是她心裡的惶惑和期待覃初柳多多少少還是感受到了的。換個角度想,若是這事兒發生在她和賀拔瑾瑜身上,她的心裡會怎麼想。
她可能也會像元娘這樣爲了女兒壓抑心中的愛情,可是。這情感卻不會泯滅,因爲它早已經深入骨髓。
元娘不是個自私的母親,她也不應該做一個自私的女兒。
“娘,咱們還是先看看情況吧。他突然來,還這般高調,我只怕這裡面還有別的事情。”冷靜下來之後,覃初柳分析道。
譚紹維鬧了這麼一場並沒有罷休。他還用上了之前的老辦法,蹲在覃初柳家門口不走了。
看熱鬧的百姓覺得無趣便各自散了,吵吵嚷嚷的衚衕恢復了寧靜。
譚紹維蹲在地上,手指無意識地在地上亂畫,心裡也還是有些忐忑。
接下來的事情會不會如賀拔瑾瑜料想的那樣呢?若是和料想的不一樣,他該怎麼辦?
他還沒有得柳柳的原諒就這樣大張旗鼓地把事情鬧開。說不準柳柳對他更加厭煩。
還有元娘,她會怎麼想他?會不會怨他、恨他?
最初的興奮欣喜退去之後,剩下的便只有不安和忐忑。
隨着時間的流逝,眼見太陽已經西斜,整個京城被暈紅的霞光籠罩。朦朧而美好。
譚紹維卻沒有心情欣賞美景,他的心越來越焦躁,爲什麼還沒有動靜?是不是,真的和料想的不一樣!
正想着,忽聽一陣馬蹄聲傳來,緊接着,便聽細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哎呦,二公子啊,可算是找着你了!”黎叔的聲音在他的頭頂傳來。
譚紹維的心豁然收緊,“黎公公,你怎麼來了?”他一臉的無辜,眼神裡還有些迷茫。
倒真好像沒有猜到黎叔會來似的。
“二公子快跟咱家走吧,皇上要見您呢。”黎叔上前去扶譚紹維。
譚紹維蹲久了,腿早麻了。他也不跟黎叔客氣,乾脆把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黎叔身上。
“黎公公,你可知道皇上召我所爲何事?”譚紹維一點一點兒挪步,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二公子你今天鬧的這一出傳到皇上他老人家耳朵裡了。這位覃姑娘小小年紀就做了不少好事,皇上正有意嘉獎她呢,這時候您這麼插了進來,也算是撿了個大便宜了!”黎叔喜滋滋地說着。
今日上午皇上還發愁,鎮國公府若是繼續裝傻不認回元娘母女,他便還要費些心思思量要怎麼封賞。誰成想下午就聽到消息說鎮國公府二公子要認妻女的事情。
皇上當時就笑了,事情的發轉雖然出乎他的預料,但是總歸是好事。
譚紹維的一顆心總算往回落了一點兒,皇上果然主動要見他了!
他現在還是一頭一臉的血,這個樣子自然是不適合見皇上的,進到皇宮之後,黎叔帶着他清理了一番,這才把他帶進了御書房。
此時皇帝正在批閱奏章,譚紹維也不敢打擾,只恭恭敬敬地在地上跪好,等着皇上發現他。
大概過了有半個時辰,天色已經全暗下來,宮人上了燈,偌大的御書房被精緻華美的宮燈照亮,皇帝這纔好似不經意地發現了譚紹維。
“什麼時候來的?小黎你也是,怎地也不叫朕一聲。”皇上語氣雖然不好,但是看着黎叔的目光卻很溫和,顯然對他的做法很是贊同。
黎叔心道果然是老小孩兒,皇上年歲越大越喜歡玩這種把戲了。
他願意玩兒,譚紹維自己就得陪着他玩。
“皇上,不怪黎叔,是草民不敢打攪皇上。”譚紹維給皇上磕了頭,之前被茶盞砸的地方正好磕到地面上,疼得他直齜牙。
皇帝都看到了,眼裡的笑意更勝,卻還是假裝沒看見,也沒讓他起來。
“這些年你也沒少在京城裡鬧,以前都是不娶,這一次怎地還上趕着要認親了?”皇上狀似閒話家常地問道。
譚紹維便把早就設計好的說辭與皇帝說了。
從當年被元娘所救,一直到從軍離家被譚紹隅尋回,最後說到在京城再遇覃初柳,想要認回卻不被鎮國公允許。
皇帝聽後哈哈大笑了幾聲,“你也算是性情中人,朕很喜歡。鎮國公也是愚魯,畢竟是你們譚家的血脈,哪有不認的道理。”
譚紹維馬上聽出弦外之音,忍着疼又給皇帝磕了幾個頭,“求皇上成全草民。家父最是聽皇上的話,若是皇上能替草民美言幾句,家父定然肯接受她們母女,求皇上成全!”
“嗯,你那閨女不簡單,在太平鎮做了不少好事,朕早前也見了,不錯。”皇帝很會演戲,把自己心裡的不滿與恨意全都壓制住,對着譚紹隅的時候還是一臉的笑意,“朕正想着如何獎賞她,既然你想認回她……那朕就做回好人!”
他的話音剛落,黎叔已經把宣紙給他鋪好。
他始終沒告訴譚紹維聖旨上面寫了什麼,寫好之後也只對譚紹維道,“你且先回去,就等着鎮國公親自去接她們母女,你就等着一家團圓吧。”
譚紹維已然心花怒放,這喜悅他也不去掩飾,笑的嘴都快咧到了後腦勺,看上去憨憨傻傻的。
皇帝擺了擺手,“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快回去等着好消息吧。”
譚紹維又恭恭敬敬地磕了頭,他這一天磕的頭都快趕上早前三十幾年磕的多了,但是他甘之如飴。
譚紹維回到鎮國公府直接去找了譚弘道,把皇上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鎮國公。
鎮國公在地上轉了幾圈兒,臉上的笑意也毫不掩飾,“這麼看來,你賭對了!”
此時,吃過晚飯的覃初柳正百無聊賴地坐在院子裡。
現下已經是夏末初秋了,雖還不覺得涼,卻也不會如早前那般悶熱。
“娘,你也來歇一會兒吧”,覃初柳招呼還在竈房裡收拾的元娘。
元娘應和一聲,還是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纔過來。
元孃的神思有些恍惚,剛剛洗碗的時候她連着打破了三個碗。
“娘,你莫要擔心,傻蛋沒有消息傳進來,就說明他沒事!”覃初柳安慰元娘。
譚紹維被黎叔帶走她們在院子裡都聽到了。他是午後來嚷着要認回她們母女的,傍晚十分就被皇上召去了,莫說是元娘,就是覃初柳也覺得事情可能不好。
可是,這樣的擔憂她又不能給元娘說,還要想盡說辭才勸慰元娘。
元娘還是不大放心,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打聽一下情況的時候,忽聽外面一個尖利的男聲傳來,“聖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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