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青站在門外輕輕的咳了一聲,雖然還只是站在門外,已經感覺到了屋子裡氣氛的不尋常。剛纔賀萱的話,雨青雖未聽全,但卻也聽得個七七八八……雨青心裡也不禁一暖……原來還有男子是這樣看待女人的……
“什麼事?”廖庸問道。
“錦瑟姑娘緩過來了,請……幾位過去……”雨青輕聲說道,心裡依然在尋思的剛纔賀萱說過的話,是啊,平日裡看這賢王爺對錦瑟姑娘真的是溫柔的無以附加,可是到了事兒上,怎麼就捨得讓她受這樣的委屈呢?想到這些,雨青不自覺的又多看了幾眼允臻。
允臻點點頭,他看了看賀萱,微微的揚起下頜,一字一句的說道,“剛纔的話,除了將錦瑟送與朱澤的那部分是假的以外,其他並沒有半點虛情半字假意,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可成大事者,萬不能拘泥於小節。否則,凡事縛手縛腳,你還能做什麼?”
不知是允臻靠賀萱太近,還是有意爲之,就在他離開的時候,竟然重重的撞了賀萱一下……
左良嘆了口氣,本想說賀萱有些意氣用事,可想想自己也是如此……便收了聲,一字未講,只是拍了拍賀萱,小聲說了句,“走吧。”便也走了出去。
現在這屋子裡,只剩下了廖庸與賀萱。而賀萱剛纔的話,也只有廖庸聽懂了幾分。廖庸對雨青使了個眼色,雨青便未在此繼續等候,也向後院走了。
“你在氣我們……”
“定這個局的時候,我本就不願意。可是,是你們千保證萬保證的說,錦瑟不會有半分閃失的。錦瑟信了你們,我也信了你們……可後來呢?”賀萱轉過身來,看着廖庸,眼淚“啪嗒”“啪嗒”的從眼淚裡滾落到地上,“我們明明就在屋外,明明就聽到她在呼救,可是你們爲什麼就沒有一個人許我進去幫她!你們說過的,你們對她保證過的,只要聽到呼救之聲,就會援手的……可是你們……一羣無信用的小人……”
說着,賀萱揮起手來,照着廖庸的臉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來的並不快,賀萱雖然生氣,但卻沒想到,廖庸竟然動也沒動一下,硬生生的用自己的臉接了這一下……
賀萱見他沒躲,到了臉前卻收住了手,沒有打下去。
“怎麼不躲?”
“你心裡有氣,感同身受着錦瑟的委屈……難道,還不該有個人,讓你出出氣麼?再說了,”說到這兒,廖庸一樂,“你真想打,我能躲的開麼?”
賀萱聽了他頗有“自知之明”解釋,竟“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廖庸看着賀萱又哭又笑的樣子,又是一笑,說道:“其實,爲什麼不讓你進去,我也不懂……也許,是因爲剛纔的場面越是尷尬,纔會讓朱澤越慌亂,才越好讓他順着我們的思路走下去……你再發脾氣,也是於事無補的……有身份可以指着鼻子對我們幾個高聲訓斥之人,只怕這世間也真沒幾個……你倒又是做了這天下第一人了。”
說到這兒,廖庸想了想,向前一步,俯在賀萱耳邊。
“有話好好說,離這麼近幹什麼?”賀萱見廖庸往自己身邊一湊,忙向後退一了步。
“這話,不是能大聲說的。”說着,廖庸也不管賀萱樂不樂意,硬是伸出雙手,拉住賀萱的兩腕,往自己懷裡帶了一步,然後才壓低聲音說道,“你也聽到賢王爺剛纔的話了。我一直覺得他與錦瑟頗有些淵源。現在聽來,我的想法並沒出錯。日後,對這錦瑟,你還是多留些意的好……”
“你是說……”
剛纔賀萱只顧着生氣,卻沒品出允臻話裡的意思來,現在被允臻這麼一提,她才悟出裡面的深意來……
賀萱想到這裡,衝着廖庸一笑,廖庸這才放開賀萱的手,輕輕的用手幫她擦去臉上依然未乾的淚水……
左良與允臻已經快到了錦瑟的房中,卻不見剩下的那兩人跟來,左良向賢王爺告了罪,回來尋這二位,卻遇到了雨青。雨青告訴左良,少爺有話要與賀公子私下裡說。
左良看着雨青的表情,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想來,這賀萱住在廖家也是經常的與廖庸“私下”裡說話了……想到這兒,左良又生起氣來……爲什麼和我“私下”說句話,就得彆扭上半天,而他們,卻是如此平常呢……
心裡生氣,走的就越發的快,等左良來到門外的時候,正好從賀萱揚起身要打廖庸的那一幕開始起看……
左良看着賀萱,似怒,似嗔,似喜,似恢然大悟,再看廖庸被賀萱,似乎是打也打得,罵也罵得,卻依然能夠開釋賀萱心中不快,化滿腹的戾氣爲祥和……左良真的是覺得,自己不應該回來,這一回來,倒像是失腳摔進了醋缸裡一般……
“你怎麼回來了?”
就在左良出着神,想着是該扭回頭,裝成什麼都沒看到;還是應該大步走進去,拉出賀萱劃出自己的領地之時,卻聽到廖庸的聲音從門口飄了過來。
左良一愣,“哦……王爺見你們久未跟去,讓我過來瞧瞧。”
“那就過去吧。”
賀萱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也不去瞅左良,自顧自的先向着後院走了過去。
到了後院,見錦瑟臉上的氣色還算不錯,賀萱也不好多問是不是真的吃了虧……便也只好忍着。直到衆人見錦瑟乏了,才散去。
誰知,賀萱還未到門口,卻被嬌姨給留住了。
“公子,您幫我瞧瞧這腰吧……疼的緊呢……”嬌姨等衆人散去之後,才低聲對賀萱說道,“姑娘剛纔幫我看了看,並沒瞧見有什麼外傷,可是現在……動也不敢動一下了。”
賀萱點頭,想了想,轉過身來,半跪在地上,說了句:“嬌姨上來吧,我揹你去你屋子裡。”
“哎喲,這可使不得……”
“沒什麼使不得的……您若再是亂動,我便更不好治了,您若還心疼我些,就快上來吧。”
嬌姨看了看錦瑟,錦瑟點了點頭,這嬌姨才扭扭捏捏的由着賀萱把自己背了起來,錦瑟在一旁扶着,還有雨青和雨墨也隨着,來到了嬌姨的屋子。
賀萱讓嬌姨趴好,才緩緩的幫嬌姨治起傷來。
雨青和雨墨都留在外間,這屋子裡只剩這三個人,賀萱這才低低的說了句:“姑娘和嬌姨,今日受委屈了……”
賀萱這話纔剛一出口,錦瑟倒還好,可這嬌姨“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這雨聲把雨墨和雨青都給招了進來,不知裡面發生了什麼……
賀萱衝着他們搖了搖頭,兩人識趣的又退了回去……
“媽媽,別哭……”
錦瑟安撫着嬌姨,可是自己的眼淚也是垂了下來……
“我聽媽媽說了,還未來得及謝公子放奴家放下牀幔,遮羞之事……”
說着,錦瑟就欲站起來施禮,卻被賀萱一把拉住了手腕,給攔了回來。
“可不要說什麼謝字,在下現在面對姑娘,已經是滿心的愧疚,若是當日,在下能堅持己見,另想辦法的話,姑娘也絕不會受今天的委屈了,也不會讓嬌姨受這傷痛……”
聽了這話,錦瑟搖了搖頭,淡淡一笑,說道:“有公子這句話,奴家已是心滿意足了。古語有云:士爲知己者死……雖然奴家只是一個卑微青樓女子,但也明白這個道理。”說着,錦瑟趁着賀萱的目光專注於嬌姨身上之時,深情款款的注視着賀萱,說道,“能爲自己深信之人做些事情,盡些綿力……奴家……不覺得委屈……”
“深信之人?”賀萱聽了這幾個字,擡起頭看了看賀萱,然後“哦”了一聲,又轉過臉來,“姑娘說的是王爺吧……”
錦瑟微微一笑,並沒解釋……
“嬌姨這腰並沒什麼大礙,沒有傷到筋骨。只是被人用蠻力傷了肌裡,使得內部淤阻不通了,在下已經用了簡單的幫嬌姨推拿過了,一會兒,讓雨青幫着嬌姨再用艾灸一下,就好了。只是,這幾日,要小心養着。”
“艾灸之事,就不用煩雨青了。我家姑娘也會的。”嬌姨微笑着說道,果然,這推拿之後,傷處已經不似剛纔那般疼的厲害了。
賀萱點點頭,吩咐雨青回自己的屋子裡,取了艾條來,便離開了這裡。
姨嬌長長的嘆了口氣,看了看錦瑟,又是一聲嘆惜……
這天下午過後,朱家真的派人來過了八字,送了聘禮來,並告知明日幾時前來迎娶,幾時行禮,幾時飲宴……諸如此類,等等等等。
看着堆了滿院子的東西,特別是擺在自己屋子裡的那身喜服,錦瑟連正眼看也沒看一下,便揮手讓人給拿了出去。
錦瑟心裡想着,不過是場戲罷了……朱澤倒是真的上心……倒也是,若非如此,怎麼能讓賀公子輕易的混進朱家去……朱澤啊朱澤……本姑娘就要好好看着,你是怎麼死的……你傷我十分,我可以無謂,但你傷了賀公子,我必讓你還上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