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賢王的別苑,王府的下人將賀萱裝在麻袋裡的那個人擡進了柴房。
允臻、廖庸等人看到賀萱與雨青歸來,都滿是笑意。
雨青三急,與賀萱告了罪,匆匆的向茅房跑去,賀萱自己進了屋子。
“回來的正好。”賀萱剛一進屋,允臻就說道,“我剛與入凡兄說起你呢,說曹操,曹操這就到了。”
“是啊。這背後還真是不能說人。”廖庸笑着說。
“好好的,說我做什麼?”賀萱問道。
“我派出去跟着冷先生的人,現在還沒來個回信,人手又不夠,能分到錦瑟那裡的人太少,我們有點擔心。”允臻一臉嚴肅的說道。
賀萱看了看廖庸,廖庸也點了點頭,賀萱會意,笑着答道:“王爺的意思是讓我去協助錦瑟姑娘?那好,我這就過去。”
“等下……”廖庸叫住了賀萱。
“還有事兒?”
“因爲……咳,咳,咳……”允臻面露尷尬的偷眼看了看廖庸,這廖庸倒是一臉的無所謂,但也沒有想幫自己說下去的意思,完全不看自己,允臻只好硬着頭皮接着說道,“因爲不知來人的疑心是不是很重,如果你這樣去的話,只怕交東西的時候,也會被藉故支開。可若是……若是你換個……女裝……”
一聽這話,賀萱明白了允臻尷尬的出處,保護錦瑟之事,是賢王的想法,可扮成女裝這主意,十之八九就是來自廖庸。賀萱瞪了廖庸一眼,可廖庸也不往她這裡瞧,只是望着手裡的茶發着呆。
這時候,只聽允臻繼續說道:“我也知道,雖然你長得眉眼清秀,可是畢竟是個男子,要你扮女裝這實在是有失體統……”
“王爺不必多慮……”賀萱頓了頓,想着,眼下最重要的是快點拿到自己要的東西,然後能帶着廖庸、雨墨和雨青這一家子不相干的人平安回去纔好,“卑職願意。”
允臻聽了此話,站起身來,繞過圓桌,來到賀萱身邊,拍了拍她的肩。這時候,雨青也來到了屋子外面,垂首站着。
“路上還好麼?”忽然,允臻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還好。”賀萱並沒有想把路上遇到的事情宣揚出去,輕描淡寫的答道。
“還好?”允臻挑了挑眉毛,看了看廖庸和錦瑟,笑着說道,“瞧瞧,我許他在我面前可以不用拘禮,他就給我撒起謊來了。你倒是說說,所謂的‘還好’就是在後背上劃個大口子?天氣熱了,留着通風的不成?”
允臻這麼一說,賀萱才注意到,本以爲是打鬥之後出了汗,所以背後有些發涼,沒想到竟然不知何時,外衫已經被劃開了個通背的大口子……
“來人,伺候着賀公子去換衣服。”允臻吩咐道。
下人應承着,請賀萱出去,賀萱還沒轉身,廖庸趕忙說了句:“賀萱不習慣有人伺候她換衣服,你們在外面守着就行了。”然後廖庸笑着對允臻說:“小人一時多嘴了,她在舍下也住了些時日了,有些奇奇怪怪的毛病在下還是知道些的。”
允臻淡然的一笑,點了點頭,說道:“既然賀公子不喜歡有人伺候,你們就只在外面就好。還好家裡有錦瑟的衣服,你就將就些,自己選一套吧,換好了,再吩咐丫頭們給你梳頭。”
賀萱謝過了允臻之後,感激的睇了廖庸一眼。下人應了賢王的話,陪着賀萱出去了。
“她不說實話,雨青你說!”等賀萱離開之後,廖庸皺着眉說道。
“這……”雨青面露難色,眼睛一轉,然後說道,“少爺,咱們還是把正經事兒先說了吧。左將軍讓我提前回來告訴您,等這邊準備好了之後,就按您兩位小時候那樣通知他。”
廖庸點了點頭。
“小時候?怎麼個意思呢?”允臻笑着問道。
“這個,且容小人賣個關子,到時候王爺就知道了。”廖庸微笑着答道,然後接着問道,“子卿還有什麼吩咐?”
雨青搖了搖頭。
“那好,說說回來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吧……”
雨青一臉的難色,但看着自家少爺不依不饒的追問,這坐在一旁的賢王爺又是一臉的好奇之色,想着今天這個賴是耍不過去了,只好點着頭,把剛纔路上的事情,前前後後的經過詳細的講述了一遍。
聽完雨青的話,廖庸偷眼看了看賢王爺,只見他臉上依然掛着慣有的笑意,但眼睛卻是不停的轉動着。
兩人沉默之時,卻聽得一陣環珮之聲傳入耳中。屋子裡的人都知是賀萱換好的衣裝,擡眼向門口看去。
雖然賀萱平日裡的模樣就非常出衆,但畢竟那是用男人做爲標準來衡量的,如今,這一身女子的裝扮出現在衆人面前,卻着實讓允臻與廖庸驚豔了一把。
兩個人都帶着笑意,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了賀萱許久,一身月白色的衣裙被輕風吹得翩翩舞動,裹着環珮叮噹做響。流雲髻上,斜插着兩隻白玉簪子,手中一柄暖玉長簫……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入凡兄真是好提議,若不知根底的,倒真把無憂要當成位絕代佳人了……”允臻微笑着說道
“一定要帶這些個東西麼?”賀萱皺着眉問道。
“髮飾似乎太少了些。”允臻說道。
“我是說腰間的東西,這叮叮噹噹的,太重了些……”賀萱蹙着眉說道。
她這一說,廖庸瞧了瞧,還真是不少,連上香袋,環珮之類的東西,足足有七八件……
“我怎麼不記得錦瑟姑娘有戴過這麼些個東西呢?”賀萱報怨着說道。
“她那人,不喜歡這些繁雜之物……你若也不喜歡,取下來也就是了。”允臻笑着說道。
聽了這話,賀萱忙應了聲“遵命。”然後,急巴巴的三兩下把這些東西全都拿了下來。
“一件也不留了?”允臻看了看廖庸,滿臉是笑的又轉過臉來看着賀萱,“還是說,這裡的東西都太俗氣,你看不上?”
“王爺家的東西,哪有俗氣的。只是我真心不喜歡戴這些東西,沒的墜得腰沉。”
“可還是要戴上一件的吧。”廖庸看了看桌上的東西,忽然想起了什麼,從自己的腰上拿了一塊玉珮下來,也不管賀萱願不願意,自己動手給她戴在了腰間。
“這東西……好生眼熟,在哪裡見過來着?”允臻說道。
“王爺還記得上次在‘聽雨軒’,無憂與子卿下棋打賭的事兒麼?”
允臻用肩子一敲頭,笑着說:“是了……這玉環是你從子卿那裡贏來的!”
廖庸看着賀萱,笑着說:“這物件,本是你幫子卿療傷之後,拿給你的謝禮,可是你卻連看也未看便退了回來。如今,這就算是物歸原主了。好生戴着吧。”
不知爲何,廖庸此話一出口,心裡竟有些酸楚之意了……
賀萱還未答話,只聽允臻說道:“時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去吧。記得,就算取不到東西也罷,你與錦瑟可要安安生生的回來。明白麼?我與廖庸就在這裡等着你們,取了東西,哪也別去,直接奔這兒來。”
賀萱一皺眉,難道他們是不去的?
她看了看廖庸,廖庸衝着自己微微一笑。
爲什麼他們不去?賢王爺把廖庸留下的意思又是什麼?
單純的保護麼?自然,放眼現在整個的慶縣,這裡可以說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爲什麼自己覺得這麼彆扭呢?
難不成……難不成賢王怕自己私拿了這帳本然後回京去覆命麼?當然,太后與這朱家的關係是盡人皆知的,可是,難道這帳上還有對王爺的一些牽麼?
這算是什麼?
自己這樣不是變向的把廖庸留在這裡做了人質麼?
賀萱雖然沒動聲色,可是心裡卻已經翻了十七八個個兒了……
這時候,有個人站到了自己的面前,賀萱一擡眼,見是廖庸。
廖庸微笑着看着賀萱,把雙手放在她纖弱的雙肩之上,握了握,然後柔聲說道:“王爺說的對,你與錦瑟的性命才更重要。愚兄自恨不能爲你分擔一二,所以,只能留在這裡等候佳音。記得,平安歸來,這是王命,也是愚兄對你唯一的一點兒請求。”
賀萱看着廖庸,此時廖庸的眼裡再也看不到一絲的戲謔,滿滿的除了擔心之外,只有關切。
賀萱一笑,也拍了拍他的肩,說道:“別這麼一本正經的,不適合你。”
允臻與廖庸將賀萱送至門口,賀萱看到了遠遠站着的雨青,轉過臉對允臻說道:“王爺府上可有定驚的藥麼?”
允臻不解,但點了點頭。
“雨青剛纔受驚不小。請王爺照顧一二。”
然後她又看了看廖庸,笑着說道:“等我回來!”這才上了馬車。
看着車子後面揚起的塵土,廖庸心裡有千萬分的不捨。
“你很擔心他?”允臻問道。
“是。”
“感同身受。”說着,允臻看了看滿臉驚詫的廖庸,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解釋什麼,轉身進了屋子。
你所擔心的,不過是賀萱一人。而於我而言,這世上,我現在最看中的兩個人都在那裡,我的擔心,只比你多,斷然不會比你少……
允臻的心中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