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堂主哼着小曲兒駕着驢車駛進一片茂密的樹林,他似乎刻意隱藏自己的身份,時不時地悄悄回頭掃視一眼,幸好我跟的比較遠,有好幾次都差點被他給發現。進了叢林後便安全了許多,他的警惕之心減小了不少,用力抽打着驢子的屁股,行駛的速度快了許多。
約摸五里之後,我有種想要打斷繼續跟進的念頭,但想想此行的目的和他的身份,還是努力地堅持下來,義和團現在進退維谷,一般的情況下都隱於暗處,就憑我毫無線索地獨自尋找,恐怕一切努力都是突然,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很懷疑這個人跟義和團有着一定的關係。
樹林昏暗的光線開始變地有些明亮,前方出現一塊寬廣之地,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幾座稀稀落落的茅草屋,房前的田地裡有着不少勞動着的成年男女。
難道他真的只是一個運送稻草的普通人?可是別人對他的稱呼以及他們所說的那些話……想想還真是有些矛盾,我嘆了口氣手捏印訣,使得自己進入隱身狀態,加快腳步跟上驢車,雙腳一蹬離地而起,再次悠閒地坐到堆滿稻草的驢車上。
可能是我的動作有些大,“土堂主”疑惑地回頭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以爲自己多疑了,搖了搖頭繼續前行。
耕作之人見到“土堂主”載草歸來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驚訝,只是笑着打了聲招呼,而土堂主也只是招了招手,此間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繞過房屋將車駕到山腳下,跳下車來拉開一剁用麻繩捆住的高粱杆,眼前立即出現了一個寬約五尺的自然溶洞,溶洞頂端大小石筍參差不齊,而地面卻異常地平坦,好像是被刻意修建過的,這樣的山洞在不少的村子裡都能夠見到,不少人都改造之後作爲冬季儲存糧食種子或者存放勞動器具的“臨時倉庫”。
他掏出火舌子點燃插在牆壁上的幾個火把,然後重新坐到馬車上將驢車趕了進去。我驚疑地發現,這洞口雖小,可裡面卻是個極大的天然洞穴,更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洞中堆積了不下於上百車的枯黃稻草,他們弄這麼多草有什麼用?我一時間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土堂主”將車上的稻草卸下,我趕緊跳了下來站到一邊,跟隨着他趕着空驢車走出山洞。
迎面走來一個剛做完農活的老人,見到土堂主歸來很是高興,一邊主動牽着驢子一邊道:““土堂主”你回來的可真是時候,各大堂主都已經聚齊在屋中,正等着你去一邊吃飯一邊商議最後的事宜呢,今天我特意做了你喜歡吃的香菇燉野兔,快去嚐嚐。”
“福伯多勞了。”土堂主雙手抱拳鞠了一躬,驚地那位被他稱作福伯的老人連連回禮道:“嘿,堂主你可折煞老夫了,你們是做大事的人,千萬別對我們這麼講禮。”
“應該的,既然他們都在等我,那本堂主就先行一步了。”
福伯點點頭道:“今天別再像前天那樣和他們對着幹了,要上下齊心,怎麼說都是坐同一條船的。”
土堂主應了一聲,轉身向一座茅草屋走去。
他打開屋門走了進去,沒想到他順手一帶,門在關上的同時撞了我一下。我出於自然反應地“哎呀”叫了一聲,他立即重新打開門冷喝道:“誰?!”左右瞧了瞧,發現沒什麼人,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再一次關上門,在這空當間我立馬從他身側鑽了進去。
只見房子中間放着一張木桌,上位沒人入座,桌邊坐着兩男一女,一男手持紅羽扇,頭髮用紅色布帶包裹着,面容稍微有些消瘦;另一男子年齡大了許多,一頭長髮和鬍鬚已經全部花白,只是看起來氣色不錯,有種仙風道骨之感。女子面容清秀,眉如黑黛,眼如秋波,舉手投足間頗爲雅緻,他們三人組合在一起真是有些不倫不類的,有點土匪跟良家少女在一起的感覺。
女子見土堂主滿臉的疑惑之色,親切地問道:“四哥,怎麼了,有何不妥?”
土堂主無奈的揮揮手道:“沒什麼,可能是我的幻覺罷了。”
他坐到桌邊,接過女子遞來的筷子,夾了只雞爪就開始吃了起來。邊吃邊擡起頭問道:“五妹,我離開後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還沒等女子回答,手持紅羽扇的人怒氣衝衝拍了下桌子道:“老四,你這是什麼意思?雖然金、木兩位堂主大哥不幸去世了,但你也別小瞧了別人,要不是二哥提拔你,你指不定還在那山溝裡放牛呢。咱們這裡沒有你,比平時安全的多。”
“三哥,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怎麼每次見面就非要吵呢?咱們不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好好吃頓飯嗎?”女子柳眉倒豎,幽怨地看了他們一眼道。
“哈哈,老子跟隨老大這麼多年,死在手下的對手不計其數,如今老大老二都死了,團長現在在監牢中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看來咱們的氣數已盡,今天我去了趟附近的趙縣,一路上處處都是關卡,想要按照軍師前輩你說的火燒東城門用調虎離山之計救出團長後向趙縣那條後路逃跑?我看就是笑話。這頓飯你們就多吃點好的吧,明天上路後也不會做個餓死鬼。”土堂主悲切的大笑道。
女子拉了他一把道:“四哥,如果沒了團長,我們就失去了領導方向,以前所做的都將是徒勞,就算明天要死,大家也應該好好吃一頓團圓飯吧?”
“三妹,明天也許將是我們的死期,你怕不怕?”土堂主沒有理會她所說的話,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問道。
“我……我不怕,我只是有些捨不得……捨不得離開人世……”女子眼神一黯,差點落下幾滴淚來。
土堂主狠狠地捏了下拳頭,咬緊牙關道:“三妹,你還年輕,死了太可惜,明天一旦失敗,就讓老四帶你走。”說完他轉過頭抓住手握紅羽扇男子的衣領道:“雖然平時我們關係不怎麼樣,但你非常喜歡三妹我是知道的,我不在後你要好好對三妹,不然……老子做鬼都不會放過你!”說完他一把推開那男子,轉身用衣袖擦拭了下眼角的虎淚。
女子抓住他的手道:“四哥,要死大家一起死,你要是敢先死,我也絕對不活!”
“難道……”一直沒有說話的老人笑道:“難道你們不信老夫的預測?明天一定會起東風,我們在東城門放火,大火一定會直逼城內,我們再去南城監牢救老趙。”
我確定了,他們就是義和團的幫衆,那個老人就是軍師,至於土堂主他們則是裡面重要的成員。真是不虛此行,毫不費力就找到了他們的窩點。我在門外現出身來,推門而入笑道:“各位江湖大哥大姐,你們都錯了,明天火燒南宮縣東城簡直就是送死,不僅救不出老趙,而且會全軍覆沒,簡直就是往別人設好的陷阱裡跳。”
我的突然出現嚇了他們一跳,手持紅羽扇的男子拍案而起,怒道:“何方小輩,怎出此言?”
土堂主剛好擦好眼淚,擡起頭看見我略微有些詫異,指着我道:“是……是你?”
“怎麼……你們認識?”老軍師疑惑地問道。
土堂主點點頭道:“不過一面之緣而已。”
“我知道你們是不會相信我的,那麼,大家請先看看這個……”我掏出那封密函展開放在桌上,他們一個個臉色鉅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