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
鬱軒宇閉着眼睛，不敢再去看方柔，腦海裡早就浮現出接下來她的反應了，尖叫，恐懼，甚至還會暈倒。
他就這樣愣愣地站在那裡，像是接受凌遲一般，腦海裡已經想好接下來要怎麼應對了，但直到現在，他仍然聽不到一點聲音，不由得睜開眼睛，以爲她依舊被嚇暈了，結果……
“你還好嗎？不痛了？”方柔眨巴着眼睛，問了個傻問題。
剛纔還在那裡捂心臟，現在卻波瀾不驚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這是在鬧哪樣？
鬱軒宇微張嘴巴，但是卻說不出話來。
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現在的眼睛……”
“是和別人不一樣，紅色的。”方柔望着他，默默地點頭，而且在夜晚的時候看，很容易就會被他嚇一跳。
“那你，怎麼會是這個反應。”這下鬱軒宇結巴了，既然知道他的不一樣，爲什麼還是會是這樣的反應？
方柔默了，不是這個反應還能夠是哪個反應？
“你不就是現在眼睛變成紅色的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又不會吃人。”她神氣的搓了下鼻子，“難不成你以爲我會暈倒啊，姐天不怕地不怕，怎麼可能的事情。”
想當初她還在大學的時候就經常和宿舍人一起深夜看鬼片，那可比他這種的恐怖多了好嗎，他這頂多算是個科幻片，哪是恐怖片？
區區這等小事兒，還不足以讓她尖叫，哼哼。
“你……”鬱軒宇想說話，但是卻不知道說些什麼，雖然他現在臉上平靜無波，但內心早已駭浪翻涌。
就連當初母妃第一次見到他這幅樣子的時候，也難掩恐懼，但是現在，這個他一直討厭，想要廢掉的女人，竟然在看到他真實的樣子的時候，沒有嚇暈過去，甚至是一點害怕的神情都沒有？
這是真的嗎？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會不害怕他這個模樣，不在乎他那可怕的紅色眼睛嗎？
“話說你這是每晚都會這樣？還是隻是特定的時間？”方柔滿臉好奇，雖然在現代有美瞳這種東西，只要帶上，你眼睛想要是什麼顏色就什麼顏色。
但像他這種一瞬間就可以切換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啊，簡直就是有生之年系列。
方柔不經意間低下頭，視線一頓，看到了熟悉的東西，神情有些委屈，隨即閉着眼睛，不管不顧的就往鬱軒宇的身上跳，驚叫出聲，“啊啊啊有蟑螂啊！”
鬱軒宇下意識的抱住她的後背，隨即又覺得有些不對，立馬吼道，“你幹什麼！”
“有有蟑螂啊，你快點踩死它！”說完，方柔抱得他更緊了。
鬱軒宇感覺到她的手在他身上收緊，只覺得好笑，“你連我都不怕，竟然害怕一隻小小的蟑螂？”
“這哪裡一樣了。”方柔皺着眉頭，還隱約的帶着哭音。
鬱軒宇無奈的嘆了口氣，隨後就一腳把那還在橫行霸道的小蟑螂送去見閻王爺了，“好了。”
他輕拍她的後背，示意她可以下來了，安全了。
方柔瞅了地上的小強一眼，立馬跳下來，還跳了幾步遠，就算已經嗝屁了，還是要遠離它。
“真不知道該說你是膽大還是膽小。”鬱軒宇實在是拿她沒辦法，他神情一頓，身體裡熟悉的痛覺又傳來了。
這纔是開始。
“這能一樣嗎。”方柔嘟着嘴巴，“這個物種就是我人生的意外。”
察覺到鬱軒宇的不對勁後，她立馬上前，“你真的沒事嗎？我還是去教御醫來吧。”
說完，就打算出去。
鬱軒宇抓住她的手腕，忍着疼痛說道，“不能叫他們。”，這件事情，不能夠讓御醫知道，“過了今晚，就沒事了，不用叫他們。”
方柔猶豫片刻，立馬扶着他坐下，“好吧，你這是什麼病呀？每晚都這樣？”
“月圓之夜，纔會這樣。”鬱軒宇喝了一口溫水，緩了過來。
月圓之夜？
方柔像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這種設定怎麼這麼像是在電視劇裡纔會出現的情節？
她在鬱軒宇旁邊坐下，託着腮幫子觀察着他的紅眼睛，其實說真的，一點也不恐怖，就是整個眼白的部分變成紅色的而已，而且還是那種深紅色的，看久了還會有一種對方是吸血鬼的感覺，很妖豔。
不過，在這個世界，他這個奇怪的地方，應該不會被人們所接受的吧。
“你現在的眼睛還挺好看的。” 方柔給予了肯定的評價，“不過，沒人知道你月圓之夜會變成這個樣子嗎？胡貴妃也不知道？”
“你覺得，有人見了我這個樣子，會不被嚇跑麼？”除了她，鬱軒宇特地的瞥了她一眼。
“也是。”方柔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不過卻無法接受，“胡貴妃不是和你兩情相悅的嗎？怎麼會接受不了呀，愛一個人就要愛他的全部，還是你根本就沒告訴她？”
她現在燃起了自己八卦的靈魂，打算對着這件事情刨根問底。
鬱軒宇垂下眼眸，曾經有想過讓她看到真實的她，但是他還沒有說出口，她就被嚇暈了，單是看一眼，就已經接受不了了，你讓他如何在跟她說這件事情呢？
這些埋藏在他心裡的事情，他沒有和方柔說，也覺得，她沒有資格知道。
方柔見他不說話，還以爲自己無意中踩到了他心裡的傷口，她尷尬的咳了兩聲，“其實你這真的不算是什麼毛病，你也不用太自卑啦，只是眼睛會變成紅色，又不會咬人，有什麼可怕的嘛，別人說什麼你都別理，你可是皇上呢。”
這話說的鬱軒宇心裡頭一暖，但臉上還是臭臭的，不知道是不是心裡的作用，聽着這女人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的說話，感覺身體上的疼痛，也開始減輕了。
他只感覺到額頭上有覆蓋了一隻手，鬱軒宇擡頭，與她對視。
“你現在頭是不是很燙？”方柔嘟囔着，把手放到他的額頭上，嗯，還好不是很燙，隨後放心的移開了。
“今晚，朕留下吧。”鬱軒宇說道。
方柔一點驚訝的意思都沒有，他現在這個樣子哪裡也去不了吧，要是讓別人知道當今皇上是個紅眼怪物，那他這個皇上不用當了，直接改朝換代啊。
“行。”
說完，她走到牀上把一張被子拿下來，鋪在地上。
“你幹嘛？”鬱軒宇皺着眉頭，把被子拿下來幹什麼？
“那你今晚在這裡，你睡牀上，我睡地下了。”方柔說的理所當然，難不成還要兩個人一起睡啊，她不習慣啊。
鬱軒宇白了她一眼，突然覺得身體的疼痛又更加痛了，撐起身體走到她面前，當着她的面把被子拿回牀上，左手還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推到牀上。
“你幹嘛！”方柔被他推得一個踉蹌，跌坐在牀上，隨後快速的挪到牀角，把身體自動調成防備狀態。
“一起睡。”鬱軒宇一記冷眼直接飛到她身上，隨後就脫下了外套，進了被窩。
方柔皺着眉頭，一直縮着自己。
“兩個人在牀上多擠啊，你身體不舒服，我還是下去吧。”方柔好言相勸，打算跨過他的身體，下牀。
鬱軒宇閉着眼睛都知道她想幹嘛，手臂一伸，一用力，硬生生的把她給推回牀上，“閉嘴，你以爲我很想跟你一起睡？”
方柔痛呼了一聲，摸着自己的老腰轉來轉去，這麼大力想幹嘛……
她被他唬住了，抓着被子沒說話，只是時不時的轉頭，望着他，一點也不想睡覺的意思。
“不睡覺，望着朕幹嘛。”鬱軒宇輕嘆一聲，依舊閉着眼睛。
“你閉着眼睛也能夠知道我在看着你？”方柔有些驚訝。
“沒辦法，視線太強烈。”鬱軒宇優哉遊哉的說道。
“你也睡不着吧？睜開眼睛說說話呀。”方柔轉身，面對着鬱軒宇。
“說什麼。”他無奈的睜開了眼睛，視線有些閃躲，其實他還是不適應把自己這一面展現給別人。
“你這眼睛什麼時候會變成正常的樣子啊？”她還是對他的眼睛比較有興趣。
“天亮的時候。”
“一出生就是這樣嗎？”
鬱軒宇一愣，隨即平躺着，思緒似乎飄向遠方，“不是。”
方柔沒在說話，她感覺到好像已經觸碰到他的傷心的地方了，思考了會兒，說道，“你以後要是痛了，或者等到月圓之夜的時候沒地方去，可以來我這裡呀，我照顧你。”
“你照顧我？”鬱軒宇緩慢的轉頭，心裡有些酸酸漲漲的。
多久了，好像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跟他說過，不用害怕，她會照顧他的。
“嗯哼。”方柔點頭。
這樣說着，她也逐漸的覺得有些睏意了，不自覺的打着哈欠，“好睏吶，我先睡了。”
說完，把身子往旁邊一轉，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鬱軒宇望着她的背影，漸漸地閉上了眼睛，這些年來，每到月圓之夜，他是沒有睡意的，都是兩隻眼睛睜到天亮，但是今晚，他躺在方柔的牀上，卻感覺到了一絲心安。
在她的身邊，應該可以放心的閉上眼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