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聞言相視一笑。慎兒急忙把銅盆放到牀邊的矮几上,然後服侍鳳七尋起身穿鞋。“小姐這下可還會犯困?”
“就算是犯困,也着實睡不着了!”鳳七尋調侃說。她瞥了一眼臻兒捧着的雪色紗裙,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我不是不喜歡白色的衣服麼?拿下去,隨便換什麼顏色都可以!”
慎兒拿過那件白衣,有些無奈的說:“小姐忘了今兒個是什麼日子了?”
鳳七尋這纔想起昨天晚飯的時候,慎兒似乎向她提起說,鳳桓派人在鳳怡瑤遇難的懸崖下找尋數日,別說屍體沒找見了,連屍骨都……派去找的人都說,懸崖下是一片密林,暗無天日且野獸盤旋,鳳怡瑤估計早就成了那些兇獸的腹中之食了。
鳳怡瑤固然是犯了錯才被送走的,但說到底還是雍王府的小姐。大凜朝的規矩,庶女不宜大肆喪葬,但是鳳怡瑤好歹也是王府小姐,喪禮不好草草了事。於是,鳳桓決定在靠近王府後門的偏堂裡爲她舉行一下喪禮,然後給她立個衣冠冢。
今日,便是鳳怡瑤入葬的日子。
鳳七尋瞧着慎兒拿在手中的白衣,如雪的白色刺的人眼睛生疼。她不是佛祖,亦不會隨便對誰都懷有慈悲之心。她只是對鳳怡瑤的死,覺得淒涼而已。
上一世的鳳怡瑤不是這麼死的。她固然蠻橫霸道,卻並不貪慕權勢,不像鳳怡卿一心想着往上爬。她後來被許配給了文試的探花郎,隱約是一個貧苦出身的書生。書生的性格極是溫順,待鳳怡瑤也是極好的。
再後來,書生被派去了州縣上任職,便舉家搬了過去。鳳怡瑤除了幾封和蓉姨娘往來的書信,便和雍王府再無聯繫。
如今想來,她定是與那書生白頭偕老、含飴弄孫,從此安享天年了……
“小姐,小姐……”
慎兒連着兩聲的呼喚,終於使鳳七尋回過神來。她淡淡的說:“服侍我更衣吧。”
鳳七尋帶着臻兒慎兒來到舉行喪禮的偏堂的時候,除了鳳桓和韓蕙心以外,其他人差不多都來了。鳳九夜正柔聲安慰着兀自趴在空棺上痛哭的蓉姨娘,而蓉姨娘明顯因爲那天鳳七尋的一番話,對鳳九夜生出了幾許戒備。
許久不見的鳳柒陌也出現了。聽聞他向鳳桓請求,去了御林軍所在的驍騎院受訓,直到近日聽到鳳怡瑤的死訊,才匆匆告了假回來。
瞧見鳳七尋進來,鳳柒陌快步迎了上來,乖巧的喚了一聲“姐姐”。
鳳七尋看着面前與她身高持平的少年,瓷白的肌膚被曬成了麥色,原來單薄的身子也硬朗了許多,瑩如碧璽的眼睛愈發光彩奪目。
“多日不見,你倒是健壯了不少。”
“可是姐姐卻愈發清瘦了,是……”他頓了頓,目光不由得看向鳳九夜,壓低聲音問:“可是九夜又設法爲難你了?”
鳳七尋擡手輕敲了他的腦門一下,“沒大沒小的,要叫三姐!”
鳳柒陌冷哼一聲,別過頭說:“我沒那麼心狠手辣的姐姐!”
他說話的聲調擡高了些,許是讓鳳九夜聽到了些什麼。只見她擡起頭,目光恨恨的掃了過來。然而下一刻,她又急忙垂下了頭,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
就在這時,鳳七尋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是鳳桓和韓蕙心一併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