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了又明。
上空投落下的道道星光,轉成了晨光熹微。
湖中央的小舟不知何時也靠了岸。
上頭的兩人也轉換了位置。
原本是花槿枕着涂月的腿,換成了涂月枕着花槿的腿,不知何時睡熟了,身上蓋着花槿之前帶出來的衣裳。
也不知是不是夢到了什麼不高興的東西,涂月柳眉緊縮。
花槿坐在小舟上發呆,直至一道不算明亮的微弱晨光落在她的眼前,她恍然回神,繼而低下頭。
只見那道晨光恰好落在涂月的臉上。
花槿看到她緊皺的眉頭,伸出了一隻手,擋住了那恰好的晨光,又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撫平涂月的眉心。
拿起船槳,將小舟位置稍稍偏移了些。
花槿這才放下了手,鬆了口氣。
看着在自己腿上睡熟的涂月,她怔怔發愣,低下了頭,不自覺的俯下身子,朝涂月靠近。
湊近去看涂月,花槿想起數年前雪地裡那張滿是鮮血的倔強臉龐。
一如初見的好看。
花槿忍不住再近了近。
下一秒,她倏然頓住,伸出手,撥開涂月臉頰上那根作亂的髮絲,這才直起身子。
看時間不早了,花槿也知道再拖也拖不得了。
免得有人找到了這裡,吵醒了涂月,花槿決定還是先離開。
動作小心的將涂月的頭,從自己的腿上挪開。
“啪。”
可就在花槿要放下涂月的腦袋時,涂月忽然伸出了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呃……”花槿一愣,朝涂月看去。
可仔細看才發現,涂月依舊是睡着的,抓住她的手,恐怕只是睡夢中的下意識動作。
花槿看了她一小會。
輕輕拿開涂月的手,花槿將她放下,無聲無息的離開。
花槿走遠,從這邊再也看不見時,被花槿以爲熟睡的涂月忽然睜開了眼睛,從小舟上坐起身。
她扭頭去看花槿離開的方向,好像在發呆。
過了一會,纔有些僵硬的收回視線。
緊接着,她拿出了一壺酒。
又一壺。
又是一壺。
好似要爛醉在此地。
……
花槿折回自己的屋子時,那兒已經有一羣人候着了。
夜初鳶也從隔壁出來,在她的房間內等候。
花槿給衆人道了聲歉,臨家那些侍者立刻開始準備幫她洗漱梳妝。
夜初鳶在旁邊看着,忽道:“昨晚去哪兒了?”
昨夜花槿一夜未歸,她直到半夜才勉強睡下。
今天一早,臨家準備婚禮梳妝的人來了,她立刻就醒了,洗漱後什麼東西也沒吃,就到了花槿的房裡。
花槿聞言,淡定道:“去附近的湖上泛舟……阿嚏!”
話沒說完,就打了個噴嚏。
臨家的侍者一驚,尤其是主要管事的那個婆子,趕緊拿出了丹藥,勸花槿服下。
今日的婚禮,不知有多少人要來,若是新娘子在拜堂時忽然打了個噴嚏,那簡直太……
花槿乖乖吃了藥。
夜初鳶在旁邊皺了皺眉,道:“昨夜你不是帶了件衣裳嗎?”
怎麼還……
一掃花槿空空的雙手,夜初鳶忽然想起,她回來時似乎也沒帶那件衣服。
花槿喝了口糖水,將嘴裡的苦味壓下,才道:“涂月跟奴婢一起,她半夜睡了,奴婢怕她着涼,便把衣服蓋在了她身上。”
然後她守了涂月一夜,直至快天明時,纔將船劃回有些蟲鳴喧鬧的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