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璽官把玉璽送到金鳳鳴面前, 金鳳鳴拿起來,在合約上蓋了下去。掌璽官重將玉璽收下,傳旨官拿起蓋上玉璽大印的盟約送到天音國主面前, 天音國主也將自己那份蓋好大印的盟約交給了金鳳鳴。
金鳳鳴站起來端起侍從送上來的美酒, 沖天音國主笑道:“從今天起, 金鳳與天音便是一家人, 鳳鳴敬國主一杯。”
天音國主也端起酒杯, 對金鳳鳴笑道:“自此世上再無金鳳與天音之分,天鳳國是這個世上唯一的國家。”
兩人相視而笑,一飲而盡。
禮炮隆隆, 鮮花滿天,歌聲四起, 見證這一時刻的臣民們禁不住熱淚盈眶, 這片大陸終於統一了, 再不會有戰爭,再不會骨肉分離, 再不會刀兵相見。
在玉璃亡國二十年後,金鳳朝在金鳳皇的統治下國力日強,人民生活水平飛一般的提高。仁厚的金鳳皇不忍無故對臨國天音動武,拒絕了以武力統一天下的建議,反而在天音遭受重災後鼎力相助。而天音國主因早年受到先叛亂皇女的迫害, 顛沛流離, 奪位之爭時受過重傷, 身體本就不好, 加上國事操勞, 心力交瘁,身體一天比一天壞, 而她的子女們爲了皇位開始了你死我活的爭鬥。眼看着金鳳朝日漸強大,而自己的國家卻因爲天災人禍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金鳳朝訴諸武力統一天下的呼聲她不是不知道,也知道以金鳳皇的仁厚加上兩國之間的姻親關係在金鳳皇有生之年是不會同意的,但以後呢?金鳳皇以後的繼任者可不會有如此的心胸,做個開創天下一統、名垂千古的偉大帝王,是每個帝王的夢想。金鳳皇放棄實現這個唾手可得的夢想也叫她看清了一個事實。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不想以自己的野心叫人民再次受到戰火的荼毒。
輾轉思忖,幾經徘徊,天音國主下了決心,知道自己死後,以她現有子女的才能,只怕沒一個能治理好這個國家,與其到時被她們敗壞叫金鳳朝武力亡國,倒不如趁自己還活着跟金鳳朝簽定一個統一合約,這樣也好爲自己的後人留一條生路。
她的這一想法遭受大多數人的反對,朝堂上鬧翻了天,她的幾個女兒也在這一刻擰成了一條繩,共同抵制母親的這一想法。甚至想要武力逼宮,幸被天音國主發覺,震怒無比的她差點氣死,自己一片苦心爲了她們,她們倒好,竟起了歹心。如果她們真是可堪大任,也不用她這樣苦心把祖宗的基業拱手送人啊!這更加使她下定了決心。派人給金鳳皇送去自己書信,將自己的想法與金鳳皇探討。
金鳳鳴召集衆臣商討,衆臣自然千肯萬肯,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天下一統,哪有不肯之理,但卻對天音國主輪番執掌天下的想法不肯苟同,可不答應人家也不會如此輕易把自家的國土送給你的。
倒是陸風瀾建議能者居之,兩家後人不論男女,只要有治理天下的才能,都可以成爲天下之主。這樣也可使得大家有一個良性的競爭環境。
她的這一建議又引起了軒然大波,這種違背祖訓的大不敬想法使她又遭受到了非議。參她的奏章雪片一樣送到了金鳳鳴面前。
看着小山一樣的奏章,金鳳鳴苦笑着讓人宣陸風瀾進宮。
這些年陸風瀾以身體不好爲由,很少上朝,也難得進宮,已是成退隱之勢,只是天下一統是件大事,所有朝臣一律不得缺席,所以才上朝,只是見大家爲着由誰來做天下一事而爭論不休才提出那種建議,雖然知道會惹麻煩,卻也不怎麼擔心。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發現金鳳鳴看她的眼神不一樣了,時時在她不注意時盯着她看,眼中有着探尋有着苦痛,既柔情萬千也有傷痛,更有着難以言說的驚疑。她是明白金鳳鳴心思的,知道她跟金夙藍有過私情,可她不明白一直隱忍的金鳳鳴爲什麼又用這種眼光看着自己,這眼光叫她心慌意亂,不知道怎樣應對,所以才以身體不好爲由,不再參與朝政,也很少進宮。
如今聽到金鳳鳴宣她進宮,猶豫了片刻還是去了。
在御書房看到金鳳皇正在看奏章,行過禮金鳳鳴笑着問她身體怎麼樣,陸風瀾謝過她,金鳳鳴把桌上的奏章拿給她看。陸風瀾看了幾本,大都說她心懷異志,意在奪位。
放下奏章,陸風瀾苦笑,對金鳳鳴道:“皇上,臣可以放棄王位帶着家人離開,有生之年再不踏入鳳都半步。”
“你啊,朕把這些拿給你看這並不是爲了趕你走,這麼多年難道你對朕還是一點信心也沒有嗎?”
金鳳鳴有些着惱,緊鎖眉頭,心情很是陰鬱。
陸風瀾暗歎,只得笑道:“皇上,是臣的錯,不過,天音國主所提的輪番執政雖然不可行,倒也可以換個方法。”
金鳳鳴見她不再提離開之事,便放下心,笑道:“說來聽聽。”
陸風瀾想起前世國外搞的議會制,當然不可能全盤照搬,便重新整理了下思路把自己所想對金鳳鳴細細說了一遍。
金鳳鳴聽罷陷入了沉思,陸風瀾笑道:“雖然這樣對皇上的權力有所分散,難免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但只要軍隊掌握在皇上手中,皇上便不會有事,這樣倒可以減輕皇上的重擔,也讓天音國主說不出什麼來,至於以後繼位者,自是有能者居之,衆皇女們或皇子們,不管是誰,只要她們有這個能力,可以治理好國家,那何必非要求是嫡長女?如果嫡長女沒有那個才能,把這麼大一個國家交到她手裡,皇上能放心嗎?只怕又是一番血雨腥風。”
金鳳鳴若有所思地看着陸風瀾,半晌才微笑道:“真不知道你這腦子裡怎麼會有這麼多奇思妙想?”
陸風瀾聞言擡眼看着金鳳鳴,見她依然平靜地看着自己微笑,卻總覺得那笑容裡面有着什麼,便笑道:“臣也只是提個建議,至於怎麼做還是由皇上來裁奪。”
金鳳鳴沒說話,走到桌案前翻了翻那些奏章,對陸風瀾道:“出去走走吧。”
陸風瀾只有同意的份,跟在金鳳鳴身後出了御書房。
一路上,金鳳鳴只是默默地走着,也不說話,陸風瀾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好開口。這樣,一直到了御花園,金鳳鳴站住,也沒轉身,只是淡淡笑道:“還記得那年你跟先皇辭行要離開鳳都出去遊歷嗎?”
陸風瀾道:“記得,那是臣第一次離開家門出遊。”
金鳳鳴喟嘆聲,道:“我還記得你從御書房裡出來高興的邊跑邊跳,象只開心的蝴蝶,整個宮裡的人都以爲是天上的仙女來到了人間。”
陸風瀾郝然,笑笑說:“那時臣還太年輕,不懂規矩,幸得先皇寵愛沒有怪罪臣。”
“是啊,那時候真的很年輕,年輕得有些事竟然看不清楚。”
金鳳鳴目光迷茫地望着前方,喃喃說了一句又慢慢往前走。陸風瀾只好繼續跟着,很奇怪金鳳鳴的態度,不明白她到底要說什麼。
到了太液湖邊,金鳳鳴立在湖邊半天沒動,陸風瀾心有忐忑,這金鳳鳴今天太奇怪了,讓她覺得會有什麼事要發生。
金鳳鳴迴轉身來,看着神色有些不安的陸風瀾,微笑道:“你怎麼了?”
陸風瀾苦笑道:“皇上心裡有事?”
金鳳鳴沒說話,只是用探尋的目光盯着她額頭,早年因爲跟王雲詩爭鬥時所撞傷之處仍有着淡淡的印跡。陸風瀾不由自主地撫摸着額頭,金鳳鳴笑道:“沒想到三十多年過去了,你到跟雲詩成了好友。”
陸風瀾差點沒跟上她的思路,好一會才笑道:“是啊,臣也沒想到會跟雲詩這樣結緣。”
金鳳鳴又是半天沒說話,看陸風瀾不安的樣子,輕笑一聲,說:“你回去把今天跟朕說的議會之事寫個詳細的奏章,明□□會上與衆臣共同商討。”
陸風瀾鬆了口氣,辭別金鳳鳴往回走。
目送着陸風瀾遠去,金鳳鳴臉上閃過一絲痛楚,伸手捂住胸口,一陣絞痛令她跌坐在了湖石上。
幾經商談,天音國主又派人跟金鳳朝討論細節,經過五年的往返商討,終於達成了統合的意向,在兩國交界處簽定了統一的盟約。
統一後的天鳳朝第一任女皇衆望所歸是金鳳鳴,天音國主名義上與金鳳鳴共同治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天音國主已是油盡燈枯活不了多久了。
盛典過後沒多久,天音國主病逝,天鳳朝的子民爲這位獨立特行的前天音國主舉行了盛大的葬禮,陸風瀾很佩服這個目光長遠的天音國主,在封建社會還沒有哪個帝王有如此魄力把自己的國土與別國整合,雖說是爲了自家子女打算的多一些,但她的這種做法還是令人震驚的。
當然,這也是因爲金鳳鳴是個仁愛的君主,如果換作另一人,只怕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只能說是天時、地利、人和齊備叫金鳳鳴成了第一個統一這片大陸的君王,而已故天音國主也因這一壯舉成就了她的一世英名,被供奉在天鳳朝太廟,享受世人的虔誠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