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弟,你可真是有一羣忠僕!”赫連鋮覺得有一隻強勁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比赫連毓用的力氣似乎大得多,彷彿是實打實的在抓緊他一般。他這時纔有了幾分恐懼,一顆心不由自主有些發顫。
赫連毓抓住自己,沒有用重手,他知道。開始那冷冰冰的兵器抵在他脖子下,赫連鋮還吃了一驚,心中害怕赫連毓會下手重了些,便將他給結果了。但過了一陣子,他才意識到赫連毓其實根本沒有拿刀刃對準他,只是拿了刀背貼在他脖子上。
剛剛樹上掉下一隻毛蟲,落在他的脖子裡,赫連鋮只覺得發癢,不由得扭了扭脖子,剛剛動彈了一下便心中大驚,自己這不是趕着去找死?刀子還架在自己脖子上呢!等着他意識到這事情的時候,本該一切都晚了,至少他會要覺得脖子一涼,血珠子會嗖嗖的濺出。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赫連鋮這才意識到,原來赫連毓只是用刀背逼着自己住手,讓他放了慕微。他冷眼看了看自己眼皮子底下,只能見着一道寒光閃爍,卻估摸不到那刀子究竟離自己的手有多遠。他想着等赫連毓疏於防範的時候,伸出手來奪過刀子,將赫連毓反制住。
可是沒想到忽然莫名其妙的鑽出來一個貼身侍衛,如此忠心耿耿,一隻手伸過來,抓他的力氣可大了不少。赫連鋮哀嘆了一聲,自己應該要儘早反擊的,現在有兩個人抓住自己,自己真是無計可施。
“王爺,馬來了,你快逃!”齊心聽着馬蹄聲陣陣,心中歡喜:“你速速離開此地!”
赫連毓有幾分難受,望着齊心那歡喜的神色,心中一陣發堵,齊心這麼做,意味是要替自己去死了。“齊心,這錯是我犯下的,你不必替我。”赫連毓低聲說了一句:“你們趕緊領了別院裡的下人逃命去罷!”
齊心咧嘴笑了笑:“王爺,齊心這條命就是王爺的,你便別再說這麼多了,快些離開纔是正經!”
赫連毓朝他肩膀上拍了拍,有幾分不捨,哽咽了一聲:“齊心,我們在門外等你,你快些飛身出來,落到我們的馬背上便是。”
齊心點了點頭,嘻嘻哈哈的說了一聲:“這是要試試屬下的功夫有沒有到家了!”
“王爺,請上馬!”齊木高喊了一聲,赫連毓轉臉看了看,幾個侍衛騎着馬站在那裡,他含着眼淚從齊心身邊離開,走到自己的坐騎前邊,翻身上馬,朝後邊那羣丫鬟婆子道:“你們儘快逃了罷。”
一時間,馬聲與腳步聲紛紛亂亂的一片,手握刀槍的羽林子剛剛想要動,那齊心便將刀子緊了緊:“誰敢輕舉妄動?”
赫連鋮只覺脖子有一絲刺痛,知道那侍衛是用刀刃對準自己,趕緊急急忙忙呵斥了一聲:“不許亂動!”
羽林子得了赫連鋮的吩咐,只能停下手來,看着那些丫鬟婆子爬着滾着往別院外頭走了去,一個個眼中露出了一種嗜血的神色來。他們對付武藝高超的,沒有這般技巧,可對付這些手無寸鐵,又沒有反抗能力的,可是一個一個準,只是皇上被人挾持,他們也只能望着那些丫鬟婆子飛奔着逃命,不能上前去大顯身手。
院子裡慢慢安靜下來,那些丫鬟婆子已經逃了個乾乾淨淨,只有赫連毓幾人騎着馬立在別院門邊,往赫連鋮這個方向看。
齊心咧嘴笑了笑:“皇上,讓你受驚了!”他一把拖住赫連鋮,一邊往外邊慢慢走了去,五百羽林子眼睜睜的看着他挾持了赫連鋮到了別院門口,手中拿着刀槍,可就是不敢動手。
“齊心,快撤手過來!”赫連毓見着齊心的身子已經從大門那邊溜了出來,眼中熱淚滾滾:“快些過來,休要傷了我皇兄!”
齊心回頭看了看赫連毓,臉上露出了憨實的笑容:“王爺,你還是快些走罷,齊心是要死的人了,看些走!”
他吃力的將身子讓了讓,赫連毓便看見了他的肩頭正插着一把刀,長長的刀柄留在了外邊,齊心的胳膊被刀子砍到,已經是受了重傷,眼見着已經沒辦法將赫連鋮鉗制住了。
方纔齊心挾持赫連鋮倒退着走,回頭打量與赫連毓的距離,在他分神的這一瞬間,有個靠前的羽林子大着膽子出擊,他不敢將刀子望齊心胸口戳,畢竟赫連鋮還擋在前邊,所以他選準了齊心的肩膀,一刀子砍下去,就聽咔嚓一聲響,齊心的胳膊便被卸去了半邊,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
“王爺,快跑,快跑!”齊心聲嘶力竭喊了一句:“不用等屬下了!快些跑!”
齊木見着情形不對,伸手在赫連毓的馬屁股上拍了一掌,那馬兒受驚,飛奔着往前邊去了,幾個護衛擁簇着赫連毓飛快的往前邊跑了去。
齊心的一條胳膊被砍下,可另外一隻手卻依舊牢牢的抓着赫連鋮不放。羽林子見他拿刀子的胳膊已經掉了,也不畏懼他什麼了,衆人如潮水一般涌了上來,幾個人撲了過來,伸手便將齊心的手抓住,用力將他的手掰開。
“好痛!”赫連鋮驚叫了一聲,只覺得有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從肩膀那裡傳了過來,衆人低頭一看,那肩膀上有着幾條血淋淋的印記,齊心手指甲裡有一些細碎的皮肉。
他用力太深,將赫連鋮的肉都摳下來幾分。齊心瞪眼瞧着赫連鋮,臉上全是那得意的笑容:“皇上,我是不會讓你抓到王爺的。”
幾個羽林子拿着刀子朝齊心砍了過去,他的腦袋滾下來,落在滿是塵埃的地上,骨碌碌的滾了一陣,最終停了下來。他的眼睛沒有閉上,嘴角依舊帶着笑容,似乎正在嘲笑着赫連鋮一般。
“去,將他的腦袋上的肉全剔了下來煮湯,把他的頭骨蓋拿了做一個夜壺,將他的身子去點天燈!”赫連鋮望着齊心個頭顱,心中充滿了說不出的懊惱,自己今日可真是倒黴透頂,本來是想要來將那慕微給了結,沒想到自己竟然被人挾持!
赫連毓,他不再是自己的皇弟,他竟然有這種心思!赫連鋮抓緊了衣袖,恨恨的望着別院門口的那條小路,已經沒有見到赫連毓的蹤影,想來他已經去得遠了。
赫連鋮怒喝了一聲:“速速去追!讓各州各縣貼出告示,緝拿赫連毓!”
旁邊的江六沒有出聲,那枯竭的眼睛就如一潭死水,沒有半分動靜,太原王是他看着長大的,實在是個純善之人,只是今日皇上所做的事情觸到了他那根軟肋罷了。太原王根本無意造反,只不過是被逼無奈。
“還有,派人去清涼寺!”赫連鋮又下了一道命令,這讓江六迅速有了反應:“皇上,去清涼寺?”
“赫連毓不是至孝之人?他難道便不去看他的母后不成?”赫連鋮氣沖沖的白了江六一眼:“你怎麼便越發老糊塗了呢?”
赫連毓今日瞧着是被自己逼迫不得已才做出的舉動,焉知他心裡不早就想這麼做了?昔日推讓太子,是他年幼不懂事,心中想着高太后更多些,可年紀大了,誰又能保證他沒有異樣的心思?他放燕昊、放慕乾,現在又放慕微,處處跟自己作對,他那份心思已經是昭然若揭了,自己絕不能放過他。
江六沒有說話,只是佝僂着身子聽赫連鋮訓斥,他臉上的皺紋,又深了幾分。
赫連毓騎着馬一陣狂奔,就聽着後邊傳來一陣陣叫喊之聲,齊木回頭看了看,哈哈一笑:“他們騎的馬怎麼能與咱們的相比?”
隨行的羽林子只有數十人是騎馬過來的,大部分都是步行在軟轎兩側,所以能追趕過來的人並不多,而且羽林子騎的馬都不如赫連毓他們所騎乘的馬匹,慢慢的就被他們拋在了身後,越來越遠,逐漸再也看不見影子。
正在策馬狂奔之際,忽然就見前邊有灰塵滾滾,瞧着是來了一彪人馬,赫連毓心中一驚,難道是皇宮那邊知曉了消息,馬上就派人來追趕了?可是也不至於來得這般快,消息究竟是什麼渠道送出去的?
那人馬越來越近,最後終於能看清楚帶領兵馬的那個人是誰。赫連毓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君澤,你怎麼過來了?”
帶着兵馬趕過來的,是赫連毓的表哥,高君澤。
“王爺,別問這麼多了,快些跟我走!”高君澤接到了赫連毓,一塊石頭才落了地:“赫連鋮肯定會要舉國緝拿你,你趕緊回封地去。”
“回封地?”赫連毓有幾分不解:“回封地我難道就能躲過一劫不成?”
“你別管這麼多,我這支人馬就是護送你回封地的。”高君澤哈哈一笑:“王爺,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