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的手指頭彷彿是帶着電流,戳在錦藍的胳膊讓他半邊身子都麻了。
“疼!”錦藍叫了一聲,連忙後退幾步,和柳雅拉開了距離。不自覺的,卻又紅了臉。
柳雅縮回手,關心的道:“我太嚴格了,本來以爲你能受的住的。”
其實柳雅也是有點心急,想着秋影一走,擔子壓了下來,所以她更希望錦藍能夠成長。
而且這一天錦藍的表現都讓柳雅滿意,他的聰敏和堅持,那份骨子裡透出來的堅毅和勇氣,都證明這小子並非池物。
“我能。”錦藍怕柳雅失望,連忙答應着。
“來,坐一會兒。”柳雅指着院子裡的石凳,道:“我也算是你師父了。我給你講講我當初是怎麼被訓練出來的,講講我經歷了什麼。”
錦藍很訝異,也很驚喜。他從未想過柳雅會跟他說很多的話,也從未想過柳雅會和他說關於訓練之外的事情。
石凳有些涼,錦藍脫下身的外衫給柳雅墊。
柳雅笑了笑,沒有推辭,大方的坐了下來。怕不舒服,還挪了挪身子,半倚在一旁的石桌。
錦藍本來想要坐在柳雅的對面,但是想了想,選擇坐在柳雅的旁邊,挨近她靠在石桌的位置。
不是圖別的,而是爲了怕柳雅不舒服的時候,他方便伸手扶一把。
柳雅看出錦藍的小心思,暗自覺得這孩子情商很高,很懂事。
柳雅又道:“說話之前,你先跟我做幾個動作。然後我一邊說,你一邊照做。”
錦藍點點頭,認真的看着柳雅開始做動作,也認真的學。
學了幾下之後,錦藍髮現那不是什麼武功招數,也不是教他認識穴道,而是一種按摩手法。在自己身這兒捏捏、那兒錘錘,倒是舒服得很。
柳雅笑着道:“這是按摩操。每天訓練之後肌肉痠痛,按摩一會兒,很管用的。不然明天你還是手抖,連飯碗都端不起來。”
錦藍聽了一怔,心頭一陣陣的發熱。原來柳雅把他的情形都看在眼裡了,他抖着手吃飯她也知道。
柳雅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想了想該從何說起,然後給他說道:“我很小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夢裡經歷了很多的事。我一直被困在夢裡,村裡人說我是傻子,所以渾渾噩噩的過了十幾年。後來我醒了,也好了,變成了現在這樣。”
柳雅說完,笑着看錦藍。看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再說話。
錦藍等了半天,像是餓極了聽說在煮餃子,然後醋來了,蒜蓉也來了,說是餃子也下鍋了,可是是一直不熟,沒有端桌。
然後是餓呀,抓心撓肝的想吃餃子。可是偏不給吃,讓你看着一碟子陳醋泛酸。
終於忍不住了,錦藍看着柳雅,抿了抿嘴角,問道:“這講完了?”
柳雅“咯咯”的笑起來,然後道:“我要是說‘且聽下回分解’,你會不會暴走?”
呃呃!錦藍覺得腰給閃的生疼。他從未想過柳雅會是這樣的人,還有這樣的一面。
“逗你的。”柳雅又想了想,道:“我給你講講我做的那個很長的夢吧。夢裡經歷的事情很血腥、很恐怖,你可以當作故事來聽,也可以當成是我的親身經歷。我……從未對人說過這個夢。”
柳雅從未對別人講過的夢?當作她的親身經歷?
錦藍被繞懵了,但他下一刻無的開心起來。他忽然覺得自己很重要,起碼在柳雅的心裡,自己是值得信任,可以傾聽她說話的人了。
錦藍點點頭,卻沒有開口說一個字。他生怕自己剛剛學會吐字說話,表達不清楚意思,結果柳雅也不說了。
但柳雅很快接着講了起來。從她在孤兒院裡開始的簡單、快樂生活,到被人領養之後走入了真正的噩夢,一直講到她親手殺死了第一個人,是她同寢室三年的室友。
之所以被柳雅稱作是“室友”而不是朋友,更不是閨蜜,是因爲他們從進到組織的那一刻開始,被告誡說:周圍的人都是敵人,都可能在下一刻被對方殺死、或是殺死對方。
柳雅和同寢室的人互稱“室友”,已經算是最親近的一種關係了。但殺手的命運註定沒有朋友。
前五年,她手沾的是同一個組織裡一起受訓的人的血。
五年之後,她殺過的人雙手雙腳都數不過來。在十二歲的時候被扔入了原始森林,開始去和野獸搏鬥。
又一個五年,不論是人還是野獸,只要是組織的命令,她都會眼睛不眨的將對方殺死。
執行了一個又一個的任務,人命無非是她任務的增加的一個數字而已。
說到這裡,柳雅的眼睛閃了閃,擡頭看向了天空。
從前世到今生,唯一不變的是這頭的日、月與星辰。變得是她的感情、內心和深埋的人性。
“然後……”柳雅的聲音輕快起來,說道:“然後我的夢醒了。我成爲了村裡的傻丫頭,被人欺負差點喪命。然後我楊武揚威的打了村裡最厲害的吳家三兄弟,從此以後過了女霸王一樣的幸福生活。”
說到最後,柳雅笑容裡帶着驕傲,眼神裡有跳躍的神采和無的天真。
那段日子,是柳雅最大的轉折,也使她重新活了一回。
月光也正好清亮柔和的照在柳雅的周圍,如水如紗,將她白皙的臉龐映出一抹溫柔。
錦藍的身子僵住了,之前周身痠痛的時候還要難受。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爬滿全身,讓他覺得從心尖裡都是癢的,癢裡還帶着痛。
沒錯,是痛。深深的痛楚與疼惜。因爲柳雅的講述,不生動但是真實。
難怪她要說那可以當作是一段親身經歷。血腥的畫面,胸的孤寂,遠去而差點丟失的人性,真實到讓錦藍心疼。
“好了,夜深了,回去休息吧。”柳雅站起身來,把錦藍鋪在石凳的衣服撿起,抖了抖,披在了他的身。輕柔道:“對不起,弄皺了。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