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害怕的是自己先害怕了
“你爲什麼不出手教訓教訓他們?”
月光下,夜針冷聲問。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正前方,面無表情,瞳孔裡滿是嗔怒。
“不想。”
“那你爲什麼還要阻止我?”
“怕你生事。”櫻空釋淡淡地回答,“再者,他們並沒有爲難咱們。夜針,相信我的話,金塵於我握手言和,是出於真心的。至於旁人的說辭,我不想去理會。”
“……真高尚….哼哼!”
又前行了一段路程,再拐過一個彎,來到了一個黑暗之處。
伸手難見五指的黑暗之處。
而黑暗深處,卻隱隱透出一股暈黃的佛光。就彷彿是海面上投射着的月光,粼粼的光線交織匯聚在一起,像是一個唯美的夢境,夢幻玫麗。
櫻空釋和夜針來到這裡。微微頓了頓,像是在沉思什麼,然後,櫻空釋擡步徑直走進了黑暗,走向了黑暗深處的佛光。身後,夜針不疾不徐地尾隨着。
不知是白日,還是暗夜。
可是在這個國度裡,在這個黑暗的空間內,甚至在這片佛光前,這個問題已不再重要。沒有人會去思考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黑漆的路,誰也看不見。櫻空釋也看不見。但他卻一直在向前走着,因爲他的腳下就是路。而遠處的那片佛光,便是他的目標。佛光引導着他,向前走去,所以他絕不會迷失方向。如此行走了很長時間,夜針的腳步開始由不疾不徐變得亦步亦趨。他的心底,漸漸升起了一股無形地寒意。此時。櫻空釋再次成爲了他精神上的依靠。
燦爛的佛光。
佛光前,佛妖定坐在蒲團上。他輕輕地閉着一雙巨大的眼睛,頗大的嘴裡沒有一絲的呼吸。他的雙掌還是輕輕地締合在胸前,但掌心之間,一片濃黑。沒有了原先迸射金光的絢爛。他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盤坐在那裡,蒼白色的臉上透露出一股死寂的氣息。
就像是他的生命早已在某個時間無聲離去。
而他的現在,縱使活着,也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櫻空釋凝眸站定。然後,他深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紊亂的心跳平息下來。他的身後,夜針的額頭已經密密麻麻沁出了一片汗珠。佛光印照在他的額頭,晶亮晶亮。他的牙齒間,瑟縮地呼吸着寒氣。
“佛妖,”櫻空釋輕聲低喚,黑暗在他的身後無形地蔓延開來,就像是周邊漂浮着無數的鬼魂一般,使得他本來很輕的聲音卻遙遙地傳出去很遠很遠,沒有迴音,“你,還好嗎?”
對面的佛妖,在他的心裡,就像是一個久違了的朋友。又或者,在佛妖的面前,他感覺自己依然天真幼稚得如同一個孩童。
隱隱中,他覺得,眼前佛妖在他心中的形象,是他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輩。
沒有聲音。
沒有回答。
但是,櫻空釋卻一直微笑着望着佛妖。就彷彿他知道,佛妖肯定會回答他的問題。
又是很久。
“佛妖!”櫻空釋的身後,夜針忽然低聲冷喝了起來,且全然不顧櫻空釋略顯薄怒的眼神,“我們在和你說話了!”
他的心中,漸漸升起了一股憤意。這股憤意,有一些源於他對佛妖態度的不滿,更多的卻是他對自己的不滿。他氣憤於方纔他自己內心的驚恐!即便佛妖是敵人,在沒戰之前,他怎麼可以從心裡覺得顫慄!?要知道,人心若是先遜於他人,那麼他的地位,他的氣質,甚至他的尊嚴,都會被對方壓於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