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明霄順着衛太后的眼光看去,不禁大吃一驚,景生也沒料到他娘會在此時揭秘此事,毫無準備,神情錯愕。
“你……是陛……陛下……”明霄不可思議地凝目望去,見華璃臉現困窘,但眼中的神情卻無比誠摯,此刻的他,真真是像極了景生!
景生立刻站起身,充滿歉意地解釋道:“青鸞,此事是我莽撞了,你莫見怪,周洲至今遊方未歸,你的眼疾又不能再耽擱了,所以……所以就出此下策了……沒有以真實身份與你相見……盼你能夠原諒。” ——假扮周洲爲其看診還能祈求他的諒解,那……那晚強襲之事又該如何了斷?景生此時真是心焦如煎!光天化日之下,面對青鸞,景生忽覺羞愧難當。
明霄頭暈目眩,腦中的疑問與困惑嘶吼叫囂着,紛紜雜亂,他一時竟無法回話,靜了一瞬,才強自鎮定地問道:“如此說來,陛下當真是醫術高超,當時情勢所迫,青鸞非但不應責怪,還應感謝纔對。”說着,明霄便轉身欲單膝跪倒拜謝華璃。
景生一見,哪裡容他再拜,立刻趨身向前穩穩地扶起他,“青鸞如此,真是折煞我也。”
看着他們之間的這情形兒,——一個淡然,一個焦灼,衛無暇與端午悄悄對視一眼,繼而齊齊在心中哀聲大嘆:——完了,完了,大勢已去,璟兒從此後的性命怕都攥在這小青鸞手中了。
衛無暇收拾起驚惶無措的心情,勉強平靜地說道:“你們倆就別互相謙謝禮讓了,都快坐下吧,眼看就要傳膳了,”復又溫和地笑看着明霄,“青鸞既已在此,不如就讓皇上再爲你切切脈,看看是否需要補養。”
“是呀,是呀,咱們東林苑中的藥局比東安大內的還要齊全呢。”端午起勁兒地隨聲附和,變戲法兒似的不知從哪裡捧出一個小小的雪絹緞枕,放在紫檀椅旁的案几上。
——呃!景生和明霄都是一驚,景生是窘上加窘,但也偷偷快樂,他真的……真的很想能再爲青鸞診脈,想知道他如今是否一切安好!明霄則是心神微蕩,不由自主地坐下,將手腕放在緞枕上,一邊輕聲問道:“我從前倒沒聽說過陛下懂得醫術。” ——這華璃看起來真不像個草包,他……看起來樣貌與神態都與景生一般無二,難道孿生子真能如此相像嗎?難道連技能也能互通有無嗎?
不等景生反應,衛無暇就搶先回道:“他幼時多病,和太醫們相處日久,拜了幾個師傅,倒也學到一些皮毛,如今他身子大安了,這醫術也更有長進了。”
景生暗笑,母后還真是急中生智,倒也合情合理,一邊坐下,搭指於那皓腕之上,心尖兒上一顫,景生倏地垂下眼眸,凝神屏息,強抑住狂想。明霄也是垂眸靜默,心裡卻已激起波瀾,此時他雙眼復明,能清楚地看到對面之人,感覺着腕上那溫暖的點觸,好像……好像又回到了大華島上。
殿堂內一時陷入靜謐,春日的暖風漠漠吹涌,掀起煙紗帳幔輕輕拂動,乾爽的草木花香渺渺騰騰,其中……其中還含着一絲獨特鮮明的異香,那是……那是來自龍袍少年的胸臆之間,中人慾醉!明霄不禁頭昏昏地如墜迷夢,難道……難道孿生子的體香都是一樣的嗎?明霄的心中隱隱浮起一個可怕的念頭,如一隻小獸亮出利齒,蠢蠢欲動,那晚……元春那晚……,明霄忽地渾身驚戰,雙眼緊闔,不敢再想。
景生感到他的異樣,四指收攏輕輕握住他的手腕,堅定而溫暖,片刻後便鬆開,“你怎麼了?剛纔脈象還好,雖氣血仍有不足,緩補即可。”
明霄勉力甩開腦中突起的驚疑,強自鎮定地謝道:“感謝陛下關切,我沒什麼,就是有……有點頭暈。”
衛無暇關注地望着青鸞,發現他的面色有些蒼白,不禁給端午使個眼色,體貼地說道,“時辰不早了,青鸞一定是餓了,今兒早起趕來覲見太勞累,讓他們傳膳吧,我就不在這兒礙事了,你們慢慢用膳。”說着,衛無暇就站起身慢慢向外走去,復又回頭望着景生,笑着叮囑:“午膳後你送青鸞回鳴鸞宮吧,從昆明池上坐船過去,一路上風景優美又便捷,好了,好了,你們不要起身相送了,咱們私下裡沒那麼多規矩。”
不等兩個孩子起身行禮,衛無暇就帶着端午快步走出了林光殿,明霄從椅子上半站起身,愣怔地看着那個漸漸遠去的窈窕背影,——這位女子,行事舉止當真非同凡響,謙和溫柔又自然灑脫,一點都不矯揉造作,和父王后宮中的夫人們大不相同。
“陛下……沒有兄弟……姐妹嗎?”明霄略側身,艱難地開口。
景生搖搖頭,“沒有,大夏幾代來便子嗣艱難,我並無兄弟姐妹。”望着旁邊那若即若離的身影,景生只覺喉嚨乾澀,胸臆窒悶,千盼萬盼,將青鸞盼來了,可……可爲何總覺得與他咫尺天涯呢!
“陛下,現在可要傳膳?”愁眉靜悄悄地走進來,輕聲問道。一邊偷眼大量殿堂中的情形,——唉,看來萬歲爺未來的路阻且長呀!
“傳膳。”景生簡短地吩咐。明霄雙手互握藏在袖中,——他現在可連一粒米也咽不下呀。
“要是胃口不好,青鸞可以用點湯餚,或是粥食。”耳邊忽然傳來熟悉的溫柔話語,明霄倏地雙手攥緊,擰絞着,真想立刻掉頭而去,真想轉身衝他大叫:‘你不是景生!不是景生!我們素不相識!請不要再用景生的語氣和我說話!’
現實中的明霄穩穩地轉過身去,臉上帶着點虛無的笑,“謝陛下賜膳。”
衛無暇坐在車輦之中,面沉似水,所有的焦急憂愁都凝結在眉眼之間,再也隱藏不住,“當日我聽說璟兒將青鸞安置在昭陽宮,就心有不安,後又聽說他將殿名改爲鳴鸞宮,就更覺蹊蹺,今日一見才知原來如此呀!”衛無暇輕聲嘆息着。
“是呀,那昭陽宮一向是大夏皇后來東林苑御獵時的寢宮,如今更被改稱鳴鸞宮,皇上的心思真是昭然若揭了,他們…… 他們是幾時開始的呢?”端午也覺稀奇,阿璟與青鸞並無太多交集呀。
“我看就是他去夏陽爲青鸞診病時發生的,而且,哪裡是他們,明明是璟兒對青鸞一見鍾情,青鸞今日還是第一次看到璟兒呢。”衛無暇沉吟着說道:
“青鸞的孃親定是位真正的美女,這孩子儀容殊麗,可惜……可惜……” ——可惜他是長子!
端午默然,雙脣抿緊,隨即便毅然開口:“此事雖是千難萬難,但也不是機會全無,璟兒本來就是肩負使命的,若真能與南楚青鸞永結同心,兩國即有可能融合一統,免於兵戈相見,關鍵是……是他們倆要真心互相愛慕……關鍵是那青鸞是否真是那命定之人!”
“我難道不知道這其中的關鍵,”衛無暇凝眉輕嘆:“若真能如此,當然是皆大歡喜,不但有了一統江山的期望,璟兒能得到青鸞這樣的愛侶,也會幸福美滿。問題是:我看璟兒對青鸞是情有獨鍾,不能自拔了,而那青鸞,神情恍惚冷淡。對阿璟似乎並未用情呀。而且,他……他曾有過一位摯愛之人……恐怕……恐怕很難移情別戀了。”
端午眼眸微閃,忽然咧嘴笑了,神秘地輕聲說道:“我看那倒未必,剛纔咱皇上給他切脈之時,我明明看見他擡眸悄望,那眼神……那眼神說不出的着迷癡狂……不過……”端午眉頭一蹙,脣邊的笑紋漸漸消隱,“不過那孩子的神情是有點古怪,忽喜忽憂,悲歡莫辯,叫人瞧不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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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衛無暇微微點頭,“端午呀,咱們別的也管不了啦,瞎猜瞎想也都沒用,這會兒就全看璟兒的造化了,你就關照愁眉苦臉別打擾他們,多幫幫璟兒就成了。”
端午嗬嗬地笑了,“娘娘,你當真是急糊塗了,那兩個小猢猻肯定早就知道此事了,就單單瞞着咱們倆了。”
無暇輕敲額角,也無奈地笑了,——當真是孩子大了不由娘,原來只是藏個蛐蛐罐子,鳥籠子,此時知道在心裡藏個心愛的人了!
春日午後,暖陽熏熏,照得昆明池上金波粼粼,一艘鳳舫沿着綠蔭濃碧的池岸,向昆明池西側的鳴鸞宮駛去,這也是一艘明輪舫船,比剛纔明霄前來林光殿時乘坐的稍大,艙樓高兩層,後置四車槳輪,由人力踩踏而行。
明霄倚着雕花敞窗坐在二樓的艙室中,景生與他隔着一個案幾,坐在另一側,望着憑窗眺望,不置一詞的青鸞,景生的心沉甸甸的,似裝載着太多的相思,無處傾訴,已不堪重負,“青……青鸞……”景生囁嚅着開口,忽然覺得窘迫,已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可以如此稱呼他,“你……你剛纔午膳時吃得太少了……容易暈船……要不要叫他們拿點梅子杏乾兒上來?”此時在艙室中就只有他們倆人,所有隨行的宮侍都呆在樓下的艙室中等候傳喚。
明霄聽到他小心翼翼的問話,忽然覺得萬分不忍,他與景生樣貌相像並非他的錯誤,可自己這半天來卻沒來由地心生憤恨,不但對他態度冷淡,午膳時更是一言不發,謹尊膳時無言的禮儀。此時聽他如此軟言相詢,甚至帶着點誠惶誠恐的不安,不禁眼圈發酸,——每當自己鬧彆扭的時候,景生也都是如此謙和忍讓。
“多謝陛下關切,我……很好……不覺暈眩……”明霄微微側眸,並未看他,只輕聲回答。
聽到他清潤的聲音,景生鬆口氣,一個多時辰來這還是青鸞第一次開口和他說話呢。
“是我愚魯,忘了青鸞生長在江南水鄉,自然不懼風浪顛簸。”景生續道,小心地維持着話題,希望能引得那人兒與他攀談。
明霄此時已不忍再裝聾作啞的對他置之不理,自己心中的悲傷愁苦與人無由,遂側轉身,微垂着眼眸,依然不欲面對他,“我來時聽那位愁眉說這種車船是陛下親自設計的,倒很別緻。”
景生的臉上一下子漾起笑意,像個得到了大人誇獎的幼童,此時,他與所有陷入單戀的少年一般無二,食不下咽,夜不成眠,患得患失,悲喜交加,對方一個鼓勵的眼神,一句肯定的話語都能令他欣喜雀躍,面對青鸞,他已幾乎完全喪失了對情緒的自控與把握,喜怒哀樂全都系在那人兒的身上,被他牽扯掌控。
“這艘車船是四輪兩軸,每一輪槳有八葉槳片,如果是大型的槳輪船可長二三十丈,最多爲三十二車,不過它的缺點是需要使用人力,如果是明輪推進的蒸汽機船又當不同了,蒸汽——”景生興奮過度,一下子說冒了,發現時便立刻頓住,神情微窘,閃眸回望間發現青鸞已一掃漠然的態度,明媚的杏子眼專注地凝望着他,像發現了一個奇蹟。
“你……你喜歡造船?還對此……頗有研究?”明霄不由自主地問着。——難道孿生兄弟們的愛好技能都是一樣的嗎?心中的疑惑已再也抑制不住。
景生本想對此掩飾過去,但面對青鸞深幽的眸光,他竟無法欺瞞,“對,我喜歡船舶製造。”
連……連他的用詞語氣都與景生如此相像!明霄輕吸口氣,眼眸不眨,繼續問道:“那……你能告訴我……防沙平底船和……和福船的區別嗎?”
這次輪到景生大驚,——福船?這個世界裡竟會有福船嗎?南楚也已有了防沙平底船了嗎?
景生微微收斂因愛戀騰飛的心,沉吟了一瞬便爽然答道:“既然青鸞如此提問,那定是已經知道了這兩種船型的區別,只是在考我吧?”景生勾脣淺笑道:“福船爲海舟,尖底而船身扁闊,艏艉高企,適航性和耐波性都很強,適於遠洋,而平底沙船吃水淺,方頭放艄,穩性好,受潮水影響少,順風逆風都能行駛,適合波小有淺灘的水域,不過,青鸞,你們南楚當真已有福船嗎?” ——福船是以福州命名的,難道在南楚竟真的有福州嗎?
明霄看着他神態自若地侃侃而談,已完全陷入迷亂狀態,——福船是由景生命名設計的船隻,在此之前,他從未聽說過這種船型,華……華璃又是從何而知的呢?
明霄茫然地點點頭,“——有,我們有福船,可是,陛下又是如何得知的福船呢?”
景生微愣,——這是什麼問題呢?既然福船已出現在這個世界,那自然不是什麼秘密,自然能爲人所知曉了。景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倒爲青鸞一口一個‘陛下’糾結不已,思來想去,景生決定鋌而走險,故作隨意地說道:“嗯……青鸞……私下裡可否不要尊稱陛下了……”
明霄一怔,似乎剛從迷霧中走出,隨口問道:“那……那該如何稱謂?”
景生的心跳一下子停止,胸腔中靜悄悄的毫無動靜,青鸞……青鸞不知道他是璟……青鸞那天在歡愛時叫的倒底是誰?
“叫我璟,可好?”近乎絕望地問着,景生已感覺不到心跳,難道世上還有另一個‘璟’嗎?難道那晚青鸞將他錯認爲‘他’了嗎?
——景!明霄倏地騰身站起,驚駭地盯視着對面的少年,完全不相信自己耳中所聽到的回答,他……他此時未穿龍袍……身上裹着件半新不舊的錦袍……淺淺珠灰色……更襯得他的容顏如畫……身姿挺拔……他……他是景生嗎?
“景生——!”明霄失聲叫道,這個名字已經在心頭跳躍激盪了千萬遍,他的耳中嗡嗡轟鳴,猶如萬蟬齊鳴。
——啊?景生躍身而起,驚詫莫名地回望着青鸞,他……他怎麼知道自己的這個名字?他……難道他竟是……自己前世的故人嗎?
“我們……我們以前認識嗎……你你……怎麼知道我的這個名字?” ——他是誰?是小陽還是遠然?
“——啊,”明霄輕呼出聲,一步步後退着,不敢置信地瞪視着對面的少年,錯亂地低喃:“你……你說你……你叫景生……景生是你的名字……你……你你……你是景生?!”眼看着他已退至軒廊,身後就是闌干,明霄不查,依然踉蹌着後退。
景生顧不上多想,飛身上前一把將他攬入懷中,帶着他躍回艙房,“小心,青鸞,你怎麼了?”
“我——,”明霄說不出話,耳中的轟鳴如陣陣滾雷,他已聽不到自己的聲音,迷濛間,明霄倏地抓住華璃的左手腕,手指挑開袖管兒,低頭瞧去,“啊——”,明霄再次驚叫,聲音嘶啞而低沉,在那淡蜜色的肌膚上赫然印着一道淺色疤痕,明霄渾身戰慄,猛地轉身抓着他的襟口,竟想扯開他的衣袍察看那道箭傷。
就在這時,雙福聽到動靜搶上樓來,剛一探頭,就看到這麼一副‘旖旎’的畫面,——大夏聖上摟抱着自家殿下,而殿下他正半推半就地抓着人家的衣襟!
雙福倒抽一口冷氣,趕緊縮身而去,可明霄已經看到了他,狂亂的心神如被沁入冰水,於瞬間冷卻下來,他咬咬牙,輕輕推開華璃的摟抱,臉上熱騰騰地燃燒,手腳卻麻木冰涼,
“咳咳……我是想起剛看過的一部神怪奇譚了,裡面有個人物也叫……叫景生……沒想到卻和陛下以前的名字一樣呢。”嘴上信口胡說着,明霄的眼中卻迅速騰起淚霧,他不着痕跡地側轉身,拿起案几上放着的茶盞,手指戰抖,無論如何都無法將它放到嘴邊,只好拼力握在手中。
景生對明霄一系列的反常舉動也深覺驚異,此時聽他如此解釋雖不至全信,但他既然不是自己的前世故人,那自己也實在無法向他講解其中的玄妙,靈魂穿越轉移是正常人都無法理解接受的。
“呃,景生是我幼時的乳名,無人知曉,剛纔聽你叫出,我……非常驚訝,”景生呼出口氣,看着青鸞俊挺的背影輕聲說着,“後來母后只叫我阿璟,而非景生,就是成璟的那個璟。”
背對着他的那個人兒靜默無語,系發的絲帶早已鬆脫,濃密如藻的長髮披散在肩背上,異常醒目,景生真想走過去,將面孔埋入他芳香的烏髮。
“嗯……原來如此呀……你……你可還記得幼時發生的事……?”明霄依然背對着他,熱淚滾滾而下,紛亂地滴入手中的茶盞,——景生是誰?誰又是景生?靈魂嘶聲狂喊着,現實中的明霄卻靜立如塑。他甚至已經開始懷疑有關景生的記憶,那……那也許只是一個綺夢!
“我幼時體弱,纏綿病榻,最深刻的記憶就是苦口良藥了。”景生無暇分析青鸞所問的‘幼時’有何特別的含義,他的心中隱隱不安,頭內又如針扎般跳疼起來,景生無奈地擡手撫揉着太陽穴兩側,剛想走過去探察青鸞的情況,就聽愁眉的聲音在艙房外響起:
“爺,鳴鸞宮已到,船馬上就駁岸了。”
“你們把軟兜準備好,從堤岸到宮門還有一段路呢,青鸞殿下不能太勞累了。”景生走到艙門邊輕聲囑咐着。明霄趁此之際迅速抹去了臉上的淚痕,低頭喝了一口茶,冷而鹹澀,就像他此時的內心。隨即,明霄慢慢轉過身,淡然笑道:“陛下……容我借花獻佛……今晚在你的鳴鸞宮爲你設宴……感謝你爲我……爲我療傷!”
景生一震,欣喜若狂,回眸望去,卻又愣住了,青鸞站在窗前,背光而立,臉容皎潔,卻微帶慼慼,特別是那雙神采奕奕的杏眸,直望過來,毫不避忌,悲切的眸光直達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