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紫玄殿御書房中,整整一個時辰的安靜,那詭異的氣氛,壓抑的死寂,讓守衛在周圍的人都緊繃着神經。
這估計是第一次兩人什麼都不需做同處一起的時候那麼的安靜。
姬毓軒一直負手站在窗前,擡頭沉默的看着遠方的天空,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卻掩蓋不住那眼眸深處的銳利銳利。
而云瀟,則在坐在房間裡邊平時兩人品茶的坐榻上,微微偏頭,看着大門的方向,沉靜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來,好似只是在神遊天外而已。
而在這個時候,兩人所看的同一片天空之上,升起了一朵煙霧彩花。
眼眸越發的深邃起來。
“可以開始了。”姬毓軒偏頭,淡淡的說一聲。
小路子領命下去。
他轉身,倚靠在窗邊,銳利的眼眸深深的鎖定屋子裡邊,估計是他這輩子,最爲重要在意的那個人,看着那無法看出情緒的臉,他的心情有些複雜。
他知道雲瀟不喜歡戰爭,可是有些事情,卻是無法避免的。
在這個時候,讓他進宮,陪着自己實施一項項的計劃,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那一面暴露在他面前,完全的坦誠。他不想對他有任何的隱瞞,哪怕那真想可能會讓他們的感情出現裂痕。
在認定他開始,他便有了決定,把真正的自己,一步一步呈現在他面前。
曾經的歲月中,和他所相處的姬毓軒,或許遊戲人間,或許無心無情,或許殘暴不仁。
可那些都僅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真正的姬毓軒,便如同地獄中的魔頭,他無法壓抑那種天生喜歡殺戮嗜血,把一切都踩在腳下的感覺,他的野心,他的殘暴,他的無情,比想象中要恐怖得多。
他可以因爲自己一時無聊而把生命當玩物,他可以因爲一時的征服興趣,而投入千萬的生命。
雲瀟和他是不同的,這點他很清楚,他們之間的距離,何止是種族和壽命。
從他第一次和雲瀟相處開始,他便知道這個男人,雖然表面看起來冷心冷清,對人處事都如冰般的冷漠,但是其實他的心卻一點都不冷,相反,他就如同純淨的珍珠,內斂着光華,用本身的光芒來掩飾他內心的另一面。
在過去兩人的相處中,他不止一次的嘲笑他太過心慈手軟。
所以那時候雲瀟在問他計劃的時候,他只是含糊帶過,沒有直接和他說,並不是不信任或者不想讓他知道,而是不想他參與。
雲瀟,不想做的,他不會逼他,也不想讓他覺得爲難,但是他也不會一味的妥協,他不會讓他參與,卻要他在一邊看着,看着那樣的自己,讓他了解他。
他不擔心雲瀟會對他的所爲有什麼過激的舉動,因爲他了解他,在這些大事上,他向來只會在他所要做的事情圓滿落幕後纔會出來和他研究對錯。
雲瀟,一直都是在他身邊,默默支持他,就算不滿,他也會先支持他,然後再進行討伐。
或許表面看來,他對雲瀟是過多的妥協和退讓,看起來好似他一直在無條件的寵着雲瀟,其實卻是雲瀟一直在對他妥協,一直在縱容他啊。
那個笨蛋,某些地方精明得讓人害怕,某些地方,卻又迷糊得讓人恨不得把他藏起來。
估計在雲瀟心理,也一直認爲他們兩人之間,付出最多的是他吧。
他承認,是有些卑鄙了,但是那又怎麼樣,只要能達到目的,任何手段,無論好壞,都是必須的。
“生氣嗎?”看着他,沉默了許久,他終於開口。
對方依然偏頭看着外面,銀白色的面具反射着淡淡的光芒,讓他看起來親冷卻又柔和。
沒有得到回答,姬毓軒摸摸鼻子苦笑,朝他走過去,站到他身邊,嘆了口氣,身手執起他的一縷髮絲,放在脣邊輕輕的吻了吻,隨後又拿下那臉上的面具,看着冷峻的面容上,那雙酒紅色如同夕陽斜照般的醉人紅眸。
沉靜的紅眸中,光華在光芒下流轉開來,卻依然看不出什麼情緒。
手輕輕附上他的臉,一受負於後,看着大門外很是晴朗的天空,微微眯着眼眸,“你總說我不適合做帝王,我也這麼覺得,作爲一國帝王,需要的是一國仁君,爲民爭取安泰,而不是故意製造戰爭,讓國家動盪,民不聊生,但我也說過,我不想做帝王,因爲我要做的,是霸主,天下無二的霸主,在我看來,那些人根本沒有資格於我平起平坐,共以帝王爲稱,我要這個天下,都把握在我自己手裡。”
“那年,答應你的計劃,不輕易掀起戰爭,讓國家進入國泰民安,可是,我只是把這當成打發無聊的遊戲而已,玩了一把仁君,可是我自己很清楚,那不適合我,一個熱心殺戮征伐的人,是不可能那麼容易脫下軍裝安心入佛門的。”
“雲瀟,你是否會後悔呢,後悔沒有早點看清,我就是這個一個人,不過就算你現在後悔,也沒有用,無聊如何,我都不會放手,我要你,和我一起站在最高端。”
那低沉又有些低啞的聲音,聽到雲瀟心中,讓他的心,跟着波動起來。
說不生氣,那是假的。
三年前,他答應過他,不會輕易起戰爭,就算要戰爭,也不要罔顧性命,這場他想要統一,想要掀開一場好大的戰爭,他是知道的,也瞭解的,而戰爭,難免就會有人犧牲。
可是今天他才知道他的計劃,而在他知道的同時,那計劃已經啓動了,那計劃中,他完全只是單純的拿人命來開玩笑,一切並不需要到那個地步,但是他卻選擇這一條最糟糕的岔路。
精靈族是光明的一族,一直信仰光明,樂於安寧,即使有墮落成黑暗精靈的,也不會輕易有殺戮之心,每次聖戰爆發到結束後,所有參戰的精靈族成員,回來後都要在生命之屋裡邊祈禱三天,消去殺戮之心。
所以,他不贊同殺戮,那場所爲的奇異戰爭,並不是他真的想大展身手,而是他想用流血最少的方式結束,冰封千里,爲的不過是不讓他們全部成爲屍體。
可是,其實他也知道姬毓軒,他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他索在眼底深處那好似在半沉睡的嗜血猛獸。
兩人都是心照不宣吧,他只是一直沒有表現出來而已,那時候他沒有追根到底的問他的計劃,便是知道,他的計劃中,定人有許多和自己的觀點有分歧的。
其實,想想,他也很冷血殘忍不是麼,明知道他可能會做什麼,卻不過問不干擾,就這樣冷眼旁觀,這無異於幫兇。
眼眸,微眯,思緒千回萬轉,又歸於沉靜,終於是收回了那悠遠的目光,擡頭,看他,深深嘆了口氣,擡手拉下他的手,站起來,避開他,走向大門。
看着他的動作,姬毓軒眼眸微微沉下,卻沒有其他舉動,只是一雙銳利的眼眸追逐着他的背影,似乎要燒穿一般,而那眼底深處,也閃過一絲不爲人知的黯然。
可雲瀟卻沒有離開,只是站在大門正中央,擡頭看着晴朗無雲的天空,沉默了許久後,才悠悠開口,聲音飄渺又清明,“既然無可避免,那便早些結束吧,這次……別玩了。”
姬毓軒愣了一下,隨後嘴角慢慢的往上拉,深邃的眼眸,凝聚着璀璨又柔和的光芒。
一瞬間的變化,讓整個人氣質也都變了,從一個冷厲肅殺的戰場殺神,變成一個閒庭漫步的溫和男子。
他一步一步,沉穩又堅定的朝那孤傲挺直的背影走過去,站定,手伸去,從後,把他抱進懷中,臉埋進他的脖頸間,狠狠的吸了口氣。
他又一次,縱容了他的任性,在原則和以往的堅持中,他最後還是選擇了他。
“雲瀟,和我一起,站在最高處吧,一個人太孤單,兩人正好,我們都是寂寞的人,正好互補。”
雲瀟微微偏頭,紅眸中帶着幾分複雜難言,他伸手,輕輕的附上那人的臉,眉心微蹙,旋即終化爲一聲無奈的嘆息,有些飄渺迷茫的聲音響起,“其實,我厭惡掌權的感覺。”
姬毓軒沉默了一下,灼熱的呼吸從鼻息間噴吐而出,有些暗啞的聲音帶着幾分壓抑,“我知道,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你無心權勢,你的眼睛裡,對一切從來都是漠然的,若不是在當時需要一些助力幫你做事,你一定不會捲入這紛亂的權勢中心。”
“可我明知你不喜歡,卻還是想把你拉下來,讓你陪着我沉淪,我無法洗濯乾淨,便讓你與我一起污了吧,我承認,我很自私,只要想得到的,從來都不會去考慮其他事情,也更不可能放手,你是第一個亂我心,改變我的人,讓我會覺得矛盾,絕對愧疚,覺得不安,覺得悵然若失,覺得……想要脫離黑暗,可惜,早已經在黑暗中沉淪的我,已經不可能了。”
“我知道。”雲瀟嘆了口氣,低垂着眼眸,“不過有句話,你說錯了,你並不黑暗,知道你爲什麼會吸引我麼,就是因爲,我從你身上感覺到了,那灼熱的陽光,亮得刺眼,熱得暖心,姬毓軒,真正的黑暗……不是這樣的。”那是一種絕望的窒息,一種腐朽的沉淪。
姬毓軒,最黑暗的是我,而是你,驅趕去了我的黑暗,你永遠不會懂,你的光是如何的灼熱璀璨。
嚶嚶嚶,最近在糾結着要不要辭職,真頭痛,唉,人情債果然難還,真想幹脆的拍拍屁股走人,可是纏着一堆人情債,想辭職都不知道怎麼開口。擡頭望天,45度明媚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