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鳶換了身輕便裝束,長髮只是簡單的扎住了髮尾,大紅色的提亞裙裳搖曳生姿,而腰間卻是紮了一條大周女子纔會喜歡的輕柔飄帶,瞧上去頗爲飄逸。只不過穆鳶卻不是爲了漂亮,而僅僅是想要用它掐住腰肢罷了。
但在離開前,她坐在桌前。面前鋪陳開來的足足有十數個瓷瓶。每個都是打開着蓋子的,裡面是各種顏色,瞧着都是鮮亮得很。
穆鳶細細瞧着,而後手指尖從瓶子上一個個的滑過,最終,停留在了一個瓷瓶上。
手指纖細的將它捏起來,穆鳶用小指挑出來了一些,指尖上盡然是嫣然桃紅粉色。襯的雙手越發纖長秀美,穆鳶笑了笑,輕聲道:“便是你了。”說着,取出了根極細的筆來,用柔軟的筆尖在瓶子裡點了點,而後撂了瓷瓶,穆鳶伸開了五根手指,用毛筆在上面細緻勾勒着。
那嫣然桃粉色,似乎是一朵朵精緻花瓣一般,在指尖的地方盛開了花朵。系莊樂技。
穆鳶將雙手塗滿後,撂了筆,盯着自己的手指瞧了瞧,而後笑着吐出了氣來,手上的顏色就似乎是長在指甲上面一般。貼合而完美。
穆鳶對着並不清晰的銅鏡,舉了舉手,一邊照一邊道:“美嗎?”
鏡中的影子卻是自顧自的落下了手來,笑着張了張嘴吧,那口型分明是:“美。”這讓穆鳶着實是歡喜的,她笑着歪歪頭。輕輕攏了攏耳邊碎髮,而後就離開了內室。
只留下了鏡中的影子自顧自的微笑着,模模糊糊的,卻依然可以看得出鏡中女人兀自微笑着,那張面容卻像是笑容了一般,慢慢地融化了流下來,最後是空蕩一片。
穆鳶剛剛推門走了出去,就聽到了女子纔會發出的清亮笑聲。女人淡淡一笑緩步向前,柔軟的鞋底並未發出絲毫聲響。繞過了屏風,穆鳶看到的就是聚在一起的三個姑娘。
因着甘露殿偏殿中住着穆鳶,故而在下發份例的時候也就記着發下來穆鳶的這一份兒,比較金貴的恐怕就是冰塊了。這冰塊是每到了冬天就從城外皇家避暑的萬和苑鑿來的,萬和苑裡頭的一片很大的湖水,名爲千壽湖,到了冬日就會結出厚厚的冰來。便有宮人去那裡開鑿出來整齊的冰塊運回宮裡,放進地窖裡頭儲存着,等到了來年夏日炎炎之時,便將冰塊運出,分發給貴人主子們使用。
因着這冰塊來的不容易,而且使用的千壽湖的水,寓意也是極好的,故而能得了它的人也並不多。除了皇上太后以及皇后宮中有大量份額外,高階位的宮嬪宮中也是有的,再就是居於京城中的王爺和有功之臣,也會酌情給予下發。
夏日得到冰塊降暑固然是件美事,但是比起這份清涼來,這其中蘊含的帝王恩寵只怕更是求都求不來的東西。
穆鳶這裡每天有一塊的供應,倒是不大,只是一尺見方大小,不過他們宮中本就人數不多,這個也是完全夠用的。這會兒幾個宮娥將白天剩下了還沒融化的寒冰沁在剛從井裡打出來的冰涼井水裡,以保證冰塊不會那麼快的消融,而後將搖扇撂在了沁了冰塊冰塊的水盆之後。搖扇中間有木製的柱子,四邊各插着一把絲絹扇子,底下有個踏板,只需要踩一踩那搖扇就自行轉動起來。
扇子扇出來的風經過了水盆上方,自然就盡去暑氣,只剩下了絲絲涼意。
這會兒,三個宮娥只管湊在一處不知道在談論着什麼,賽金臉都皺成了一團,而雪盞卻只是坐在紅木桌子邊兒上晃盪着腿,託着下巴瞧着,珠雲則是拍了拍她,似乎要將小狐狸從桌子上趕下來。
穆鳶緩步走近前去,賽金是頭一個瞧見她的。
“公主,你來啦。”賽金急忙站起身來,讓出了位置給穆鳶。
穆鳶瞧着她這般大的反應倒是有些意外,笑着道:“原來都不會這般拘束的,怎麼,我不過是離開了幾天而已,賽金就對我認生了?”
賽金臉上紅了紅,哪裡敢認,卻也不願意把心思說給穆鳶聽。原本她從小就和爾雅公主形影不離的,這會兒不過是分開幾日便覺得難熬了些。但這些不過是女兒家心中的小心思,自然是說不出口,這會兒也就只是笑笑,不答話。
穆鳶倒也沒強求,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而後坐到了主位上。
珠雲讓雪盞搬開了搖扇,她則是上前拿出了絲絹美人團扇來站到穆鳶身側,一邊掌扇一邊笑道:“主子這身許久未穿,現在瞧着,着實是好看得很。”
穆鳶笑着歪了身子靠在軟墊上,眼睛笑得微微眯起,道:“既然入了這大周皇宮,我總歸是要入鄉隨俗。不得不說大周的語言真是好,你瞧瞧,明明要耗費那麼多脣舌的話,四個字就能說完了,着實是厲害。”
賽金圍坐到了穆鳶身邊的矮凳上,聽了這話卻是癟癟嘴巴:“可是分明就是難懂的很,似乎說什麼都是短的厲害,偏偏我還聽不懂,心裡覺得難受呢。”
穆鳶聞言只管掩脣而笑,道:“這不,我給你找來了珠雲,以後問着她就得了。”
賽金點了點頭,臉上有着笑意。雖說珠雲是後來的,可是她比賽金大了不少,雖然比不得雪盞這個修煉數百年的小狐狸,可是單單說爲人處世還是能領着她們一些的。故而賽金對穆鳶看重珠雲倒也不食醋。
倒是珠雲,臉上有些不好意思:“主子可別誇我了,不過是虛長了些年紀罷了,想想,也不是什麼好事。”
“怎麼不是好事,你還有大把的光陰,多了幾年又算得了什麼。”穆鳶臉上帶着笑意,伸手拉住了珠雲搖着扇子的手拽着她坐下,而後見雪盞也蹦蹦跳跳的回來,便是笑道,“我聽雪盞說你們在刺繡,我在提亞是從來沒學過這些的,倒是想要學學。”
賽金聽了這話就伸出了手去給穆鳶瞧:“公主你瞧,我就學了幾日,這手上就戳了好幾個窟窿了。”
穆鳶握着他的手細瞧着,就看到蔥白指尖上有兩個小小的傷口,似乎是被針戳傷了。握在掌心,似乎是心疼一般,但是穆鳶臉上卻是笑着道:“瞧你說的多嚇人,還窟窿呢,不過是兩個小小的針孔罷了。以前在提亞的時候,學馬從馬上摔下來都不見你喊疼,這會兒倒是有了委屈。”
賽金抿抿脣角,一雙眼睛左顧右盼的:“學馬多有趣啊,這個太麻煩了,那根細針根本不聽我使喚,隨便亂戳,扎一下都可疼了。”
穆鳶也覺得只怕不好玩兒,但是爲了等會兒能學縫衣她也不好說出口,只管笑道:“好了,知道你吃了苦頭,怎麼樣,這傷處抹了藥嗎?”見賽金點頭,穆鳶接着笑道,“那便好了,這些東西你早晚也是要學的,難道不記得了嗎,奶孃說過,大周和提亞都是要在出嫁前自己做衣服的。你不學,以後嫁了人難道想圍着塊布就走?”
終究是沒出閣的女兒家,聽到這種話題便紅了臉面。
賽金把手抽了回去,別了頭,雖說瞧着耳尖都是紅的,可是那雙手還是伸出去拿了繃子,一雙眼睛卻是往門口看去。
穆鳶眨眨眼睛,這般反應着實是不同尋常,也擡頭去看,便看到了門口神色淡漠的站着的夫焉。似乎是感覺到了穆鳶的視線,夫焉略略轉了頭來,低頭行禮,男人身姿高大,而那張面孔卻是俊秀異常,在月光下着實是如玉一般的人物。
這般的好男兒,想要不動心也是難的。
心中有了計較,穆鳶也不多言,只管笑道:“說起來這個我也是不會的,珠雲,不如你教教我?”
珠雲自然不會拒絕,拿了剛剛準備了的布匹來,直接略過了刺繡,轉而教導穆鳶縫衣。
畢竟對待賽金她可以把自己當成平輩人,自然是各種功課樣樣不少,可是穆鳶是她的主子,太複雜的事情珠雲是不敢讓穆鳶學的,生怕穆鳶學不會,反倒是尋了她的晦氣。在珠雲心裡,她是嚴格記着尊卑的,這番態度讓穆鳶頗爲滿意的。
手中拿了金剪子,穆鳶一邊聽珠雲說話,一邊思量着玄逸的身量。
後來她發覺,雖說一直以來都覺得玄逸頗爲霸道的來尋她,連初吻都拿了去,可是現在細細想起來,自己竟然是能準確地估量出玄逸的身材,分明就是哪裡都抱過,處處都摸過的。
這種認知着實是讓穆鳶覺得有些無奈,可是臉上卻是依然帶着笑的。
賽金似乎是被剛剛的話刺激到了,只管拿了繃子來皺着臉?搗針線,而珠雲則是教導着穆鳶製衣,似乎生怕行差步錯讓穆鳶多剪出去哪怕一寸。
三個人各自忙活着,雪盞一直沒說話,只管看着,在這裡坐着也只是貪了冰塊的涼快。要知道,原來在山中修行,小狐狸沒少吃苦頭,都說他們是狐仙,可是過得分明就是妖精的日子,清苦得很,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貌美的狐狸離開了山中,放棄成仙,而去人間界享受富貴。
仗着容貌出衆,無論男女,狐狸們總是在人間暢行無阻,這也讓雪盞有了信心,哪裡知道一出門就被弄來了宮裡呢。
不過也有好處,不然哪裡來的冰塊吹。
只不過時間一長也是不成,雪盞見她們忙活開來,便覺得有些無趣了。站起了身,悄悄地溜了,搬着凳子走出了門坐到了夫焉旁邊不遠處的長廊裡頭,彎下身子用手扒拉着草叢中長出來的一朵沒名字的小黃花,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
夫焉斜睨了她一眼,卻沒出聲,只管站着。
雪盞偏頭看了他一眼,開口道:“你總是站在這裡,累不累啊?”
夫焉這次連目光都沒有給她,只是淡淡道:“不會。”
雪盞嘟嘟嘴巴,瞧着他,道:“騙人,怎麼會不累呢,不累死也要煩死了。總是站着多無趣啊,瞧你的樣子,莫不是在練什麼功法?”
夫焉沒理她,只管站着。
雪盞覺得他也無趣的很,嘆了口氣,又去扒拉那朵小黃花。
今天董路不在,真無聊,也就是他好玩而一些的。
不過就在這時,小狐狸的耳朵動了動,猛的鬆開了被她蹂躪了的花兒,嗖的站起來,眉頭微皺的看着遠處。
夜色漆黑,一切似乎都是安然靜謐,但小狐狸卻是回了頭,兩個雪白絨花微微顫了顫:“大個子,你聽到聲音了嗎?”
夫焉微微蹙眉,對於這個稱號並不十分喜歡,不過卻還是側耳細聽,但只能到夜晚的風聲。搖搖頭,夫焉淡淡道:“沒有。”
小狐狸卻是不理他,只管往屋子裡頭跑去,腳上的厚底繡鞋在地上踩着的時候有着噠噠的聲音。正在研究怎麼把線塞到那個小小的針孔裡頭的穆鳶擡頭看她,就看到雪盞跑到自己身邊,直接爬上了寬大軟榻,趴在穆鳶身邊用手擋住了嘴巴,輕輕在她耳邊道:“主子,我聽到了,有人做法呢。”
穆鳶一愣,而後偏頭看着雪盞,雪盞朝她點頭,神色嚴肅不似往常的跳脫。
穆鳶的眉頭皺起來,將手上拿着的金剪子撂下。
做法,這個詞說出來穆鳶下意識的覺得是道士,不然雪盞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似乎每個妖精對於道士都頗爲謹慎小心,就像貓?天敵一般。
道士雖然肉體凡胎卻往往有着一顆滅妖除魔的心思,他們對上了妖精不說能將對方直接打死收服,但妖精們往往不願意與他們硬抗,若是受個什麼傷也不是好事,故而妖精對於那些總是號稱着除魔衛道的人頗爲提防。
對於雪盞的話,穆鳶沒有懷疑。若只是尋常,穆鳶不會管這份閒事,但她不知道道士是否兼職捉鬼,終究不是好事的。
看了眼珠雲,穆鳶臉上帶了些笑意道:“雪盞困了,我瞧着這時間也不早,倒不如你帶着她先去睡了,這衣服倒也不急於一時。”
珠雲並不管穆鳶說的是真是假,她總是能夠分得清楚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故而這會兒只管聽從了穆鳶的安排,笑着起了身,牽住了雪盞的手朝着穆鳶行了個禮,道:“奴婢明白,還請主子也早些歇息纔好。”說着,便矮下了身子,見穆鳶笑着點頭也就拉着雪盞離開了。
入宮多年,珠雲永遠知道怎麼做纔是對的。
穆鳶瞧了眼賽金,對上賽金那雙亮閃閃的眼睛,話到嘴邊就拐了彎兒,道:“今晚賽金你辛苦些,給我守夜吧。”
賽金笑着應了,也起了身,略略收拾了一下東西便跟着穆鳶進了內室。
穆鳶跟了她,而後瞧了眼門口站着的夫焉,一言不發,進屋後就直接合了房門,手指輕輕地在上面劃了一道,一道黑氣捆住了門栓,鎖得死緊。
賽金朝着桌前走去,拿起了蠟燭而後走到了穆鳶的牀榻前,撩起了大紅紗幔,而後用手中的蠟燭探進去四處照着,用燭火來尋找蚊子,嚇退蚊蟲。只不過賽金這番舉動從來沒有過收穫,她不知道的是,穆鳶已經成了鬼,便是蚊蟲也不會找上來,這屋子裡便是什麼都沒有的。
穆鳶坐在鏡前,摸了摸銅鏡,那銅鏡便面迅速的結起了一層水晶鏡面,待它光滑鏡子乾淨通透時,似乎是一點纖塵都能被瞧得出來。
穆鳶輕輕撫了一下自己的眼角眉梢,對於裡面清晰又精緻的容顏很是滿意。
這時候,就聽身後的賽金說道:“公主,這幾天平陽公主常派人來送東西過來呢,說是怕您在的時候不樂意收,那會兒公主離宮,她便一股腦的給了來。”
穆鳶一旦看着鏡中的自己,並不想着去看看是什麼,只管笑道:“收起來就是了,左右是平陽的心意。”說着,她扣下了鏡子,站起身來走到了牀邊,立在賽金身後,輕聲笑道,“這段日子讓你守着這裡着實是辛苦了。”
賽金聞言,回了頭,臉上帶了笑:“不辛苦……”
可尾音還沒落下,就看到穆鳶輕輕朝她臉上吹了口氣,那氣是黑色的,賽金不過是呼吸了一口,便覺得睡意襲來,登時就朝前面栽了下去。
穆鳶一隻手將賽金抱進懷裡,另一隻手則是伸出去握住了紅燭燭臺,將它穩穩地握在手中。
先將燭臺放在牀頭的紅木桌上,而後雙手抱起了賽金,直接將她放在自己牀上,抖落了絲絨軟被給她略略蓋住了腰腹,退後兩步,伸手撂了簾子。
穆鳶瞧着大紅簾帳中的賽金,彎了彎脣角,輕聲道:“累了便休息,好姑娘,可要做個好夢。”說完,她便低了頭,吹熄了一旁的紅燭,穿着畫皮就打開了窗子,雙手撐住了窗框,身子猶如水蛇一般的鑽了出去。
***
鸞鳳殿中,皇后蘇氏跪坐於小佛堂的蒲團之上,雙手合十,看着面前的白玉觀音,聲音輕輕:“信女爲菩薩提供香火,終日禮佛,每日香火不斷,只求菩薩能保佑我兒順風順水,但爲何,信女這般虔誠,您還是將孩兒送去了趙淑妃的肚子?”
白玉觀音手裡舉着淨瓶,另一隻手拿着一根柳枝,身子微偏,笑容和善慈悲,卻沒有任何回答。
也永遠不會有回答。
蘇皇后緩緩地站了起來,而後幾步上前,臉上的刻板突然扭曲了起來,直接伸手揮掉了白玉菩薩像前面的條案上所有的東西。
香爐,水果,以及籤筒,零零散散的撒了一地,發出了巨大的聲音。
本來在門口站立着的香兒聽到這個響動後就知道事情不好,忙快步進了屋佛堂,剛進去就看到了滿地狼藉。香兒急忙上前扶住了蘇皇后,道:“主子,奴婢知道您生氣,可總不能跟自己過不去。萬一惹來了其他娘娘的眼線,只怕就不好收拾了。”
蘇皇后咬緊了牙?,原本的那些端莊優雅盡數消失不見,此刻臉上留下來的也不過是憤恨嫉妒罷了,縱然是一國之母,可在此時此刻卻與普通女人一般無二。
她心中恨意橫生,爲的,不過是趙淑妃腹中的那塊血肉。
趙淑妃自入宮以來就仗着太后的權勢在宮中作威作福,數次把她這個當皇后的臉面踩在地上。即使受寵如柳賢妃,也不曾對蘇皇后這般過。
如今太后不管事,終日禮佛,前些時候還直接去了五臺山到現在都沒有回來,趙淑妃沒了倚仗卻依然囂張跋扈。佔了個淑妃的名頭,可做出來的事情哪裡像是妃子!
似乎只要蘇皇后稍微鬆口氣兒,那個女人就能把爪子伸過來掐住她的脖子一般。
本來蘇皇后是不想拿她如何的,畢竟自己的皇兒瑾瑜地位穩固,雖然不是長子,卻佔着嫡子名聲,歷來也是受了隆?帝喜愛的,蘇皇后有子萬事足,自然是沒什麼旁的念頭,哪裡知道那趙淑妃竟然懷了胎兒!
想到這裡,蘇皇后不僅狠狠的敲了下桌子,直接震動了那銅盆,裡面的血光微微盪漾着。
“明明她還在用着百花香,爲何能懷胎。”蘇皇后咬着牙?,聲音低沉。
香兒聞言上前一步道:“娘娘,這事情我去細細打聽過,今兒早晨纔有個大概,似乎是趙淑妃身邊的倚翠不知道從哪裡聽來了的風聲,說皇上其實不喜歡這百花香,就攛掇着淑妃將這香料禁了,她又日日求着生子的法門,恐怕這才懷了的。”
“倚翠?那個死掉的丫頭,當初給她個全屍着實是便宜她了。”依靠着香兒的身子,蘇皇后咬緊了牙?,似乎是從?縫裡寄出來了一句話般的說道,“剛剛做了法召喚她,那個女鬼可來了?”
香兒臉上露出了爲難的神情,畢竟做法招鬼這種事情想想都可怕,不過在蘇皇后的瞪視之下還是老實開口道:“回娘娘的話,沒有。”
“我用了那麼多東西招她,不過是爲了讓她去幫我除掉趙淑妃的胎,這都多少天了,分毫動靜都沒有!”蘇皇后直接推開了香兒的手臂,大步出了小佛堂,腳步有些踉蹌的往內間廂房走去。
香兒草草收拾了一下佛堂裡頭的物件,又雙手合十的對着白玉菩薩像鞠了三個躬道:“菩薩見諒,大慈大悲莫要同我家主子置氣啊。”後方才急忙忙的追蘇皇后去了。
卻沒看到,就在她們離開後,那白玉菩薩像的雙目突然從半垂半閉慢慢睜開,雙目中,浸染一片血紅,拿手上的淨瓶也成了大紅顏色,似乎盛着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