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躍一直在思考,他最近是不是得罪了誰。
前有自由傘對他宣戰,後有瑞霄事故頻頻發生,回去的路上遇到磁風暴,還能被人盯上,差點陰溝裡翻船。
一系列的事情擠到一塊,坑的他大半個月沒有睡好一覺。
好不容易布了三天局,把跟在他身後的小子逮到了,這還沒開審呢,對方已經解開手銬,大打出手。
杭躍在機甲上的天賦絕無僅有,但是他自認爲,自己的體術應該也算不差。
可是一交上手,姚守便已經明白了,眼前的男人,體術的實力並不比他差。
和一般的花拳繡腿不同,兩人的打鬥風格都是衝着對方的要害去的,杭躍的速度很快,但是對方的速度更快,兩個以速度見長的體術高手,在十幾平米的暗室之內,宛如飆風一般,手影腿影皆化成殘影。
拳拳到肉。
這種肉搏戰,幾乎沒有可猶豫的時間,杭躍的力度佔優勢,連河的靈敏度佔了上風……一時間兩人站了個旗鼓相當。
不過,連河這樣出身的人,怎麼會沒有幾樣東西伴身。
連河生生受住了杭躍的一拳,半邊肋骨幾乎都被打斷,但是連河不怒反笑,人已經到了連河面前,戒指上的倒刺刺入了杭躍的脖子。
杭躍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連河從杭躍的軍靴上抽出匕首來,橫在了他的脖子上,彎着腰,壓着聲音咳嗽了起來。
連河眼角帶着少有的凌厲:“嚴氏‘麻醉’藥,感覺不錯吧?”
他和嚴澤交情了這麼些年,兩人已經習慣了彼此的默契,嚴澤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連河一些奇奇怪怪但卻有用的藥物伴身,戒指上的麻醉藥是原液,若是混入水裡,能夠麻醉倒一個大隊的兵力。
杭躍就是抗藥性再強,碰上原液都只能躺着。
他如果什麼都沒帶,怎麼敢摸上來截人?
杭躍的意識還是模糊的,但是能清晰的感覺到,手腳已經全然麻木,無法動彈,他張開眼睛,又緩緩閉上眼睛,終於沉入了一片黑暗。
***
戰艦前晃盪的人並不多,除了連溪和王鈺寧之外,就只剩下將視線頻頻投過來的巡邏士兵。
兩人之間想說什麼話,並沒有避諱。
“我聯繫不上我哥了,報紙如果能夠看到……”連溪笑容有些垮下來,“應該會找過來吧。”
“你怎麼不聯繫我……”王鈺寧說到一半,自己停了下來,連溪大概連他的通訊id都不知道。
連溪裝傻充愣,很明智的沒有去接這個話題。
“你失蹤之後,連河急瘋了。”王鈺寧嘆了口氣,“我從來沒有見過連河那個樣子,大半夜一個路口一個路口去尋找,回來的時候,眼裡都是血絲。之後他好像發現了你的蹤跡,和嚴醫生一起,連夜離開了湖城,之後我也沒有聯繫上他。”
“幾天前,我在報紙上看到你的消息,收拾東西就趕了過來,正好遇上這次宴會的請帖發放,運氣好,弄到了一張。”
請帖是他等價兌換來的。
未來十年的前程,去換一個讓自己心安的見面機會,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值得還是不值得。
“真沒想到在這樣的場合遇見你。”王鈺寧所說的,和連溪料想的差不多,她並不知道請帖的事情,以爲維蘭是按照特定條件,恰好選上王鈺寧的,也沒太在意。“維蘭喜歡瞎胡鬧,我事先一點都不知道。”
她高強度的訓練後,骨頭都彷彿是散的,這會已經站不住了,乾脆找了平坦的地方,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王鈺低頭看着連溪腦袋上的綠苗,冰山似的表情軟化下來,也不介意自己一身制服,挨着連溪也坐在了地上。
他視線在連溪衣服上掃了一圈,語氣帶着些笑意:“看出來了,你呢,看在我這麼辛苦找過來的份上,是不是能夠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麼事?”
“我那天是是因爲身體的原因,去了花房……”連溪張口就來,將自己的事情半真半假的敘述了一遍。
前半部分,着重自己是因爲急症被花房轉到瑞霄,後半部分說自己車禍後遇到維蘭,強調自己並沒有吃苦,見王鈺寧神色緩了下來,她覺得這套說辭可以照着以後對大河說一遍。
兩人說着,時間就過去了不少,等聯繫說完,戰艦的大門再一次被打開。
顏值爆表的帥哥團,從裡面魚貫走出,他們似乎很開心,一個個帶着笑容,從之前的疏遠敵對,到現在三三兩兩討論在一起。
“我該走了,有機會來看你。”王鈺寧站了起來,將手遞給到了連溪的面前。
這是軍部,沒有特定軍銜或者特令,是無法留下來的,他必須跟着大家一起出去。
連溪假裝沒有看到王鈺寧遞過來的手,自顧自的爬了起來,一點也不顧及形象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寧哥,你不要擔心我,維蘭姐把我當作她家的幼崽,只要我不作死,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王鈺寧心底輕輕的嘆了口氣。
無論對象多強大,寄人籬下都不會好過,就像是今晚,維蘭說舉辦相親就給連溪舉辦了,根本沒有徵求過她的意見。
他收起表情,突然張開手輕輕的抱了抱連溪:“三天後,我就要入伍了,連溪,你要好好的,等連河過來接你。”
連溪僵硬的身子慢慢軟了下來:“好。”
目送王鈺寧離開,連溪肩膀慢慢的垮了下來,她轉身準備回去,沒走進步,就看見姚守在必經之路上立着。
看他腳邊的菸灰,不知道已經等了多久。
姚守擡起頭,看着連溪:“我送你回去。”
***
杭躍再次醒來,陽光刺的眼睛幾乎睜不開。
緩了緩,他慢慢睜開眼睛,被滿窗的落落夕陽所填滿,一個男人坐在窗邊,桌上堆滿了工具,他手中拿着通訊器,正在維修着什麼。而另外一個帶着眼鏡的男人,手拿着一本書,表情很淡然。
角落裡,杭躍的機甲空間鈕釦靜靜的躺着,被渡了一層暖色,
通過機甲逃出來的麼?
杭躍嘆了口氣,他正躺在一張還算乾淨的牀上,原本白色的天花板,因爲防潮的緣故,已經長出了點點的黴斑。手腳不再是一片麻木,而是虛弱無力,他張了張嘴,聲音嘶啞:“你是誰?”
嚴澤擡起頭掃了一眼杭躍,收起書,朝着門外走去:“我先出去看有什麼有什麼吃的,你們聊。”
“我叫連河。”等房門被掩上,坐在窗邊的男人回過頭來,嗤笑一聲,“將軍大人,你會不會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
“連河……”杭躍努力從翻騰的記憶中尋找着,卻沒有任何頭緒。
連河擺弄着通訊器外殼,看了看確定沒有什麼遺漏之後,手指像是變魔術一樣,將一桌子的零件,一樣接着一樣裝了回去。
“不認識?”他一邊有條不紊的修理着通訊器,一邊用嘲諷的語氣說,“那你記得連溪嗎?她失蹤了。”
杭躍的瞳孔猛然間伸縮了一下。
“我是連溪的哥哥連河,你和連溪私自配對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天?”連河手捏着一個零件,生生將一個全金屬的鐵片捏變形了,他緩緩吐了一口氣,在桌上換了一個零件。
意料中的,杭躍並沒有回答。
連河也沒想過從一個聯邦將軍口中,能套出什麼話來。
“我知道我動了你,我下半輩子都會栽進去,我倒是不怕,我只擔心小溪會沒人照顧……”
杭躍就是再搞不清楚狀況,此時也知道哪裡誤會了,他皺着眉,聲音跟破風箱似的:“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連溪我的確認識,但是……”
但是自家兄弟姚守私自配對的麼?
杭躍不知道該怎麼說,頓了頓繼續道:“連溪不是我帶走的。”
“連溪現在不在你身邊,這我知道,原本,我以爲只要我們隱居起來,便可以躲開一切。”
連河視線掃向桌上的報紙,這是前幾天的報紙,頭版頭條寫了洋洋灑灑的一堆,附上的圖片中,連溪一身晚禮服,精緻而好看。“現在我明白了,你只要在索蘭,就是對連溪的一種束縛和威脅,我希望她能像現在一樣,自由的活着。”
連河不緩不急的說着,門口已經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我已經將你送連溪進醫院的視頻發給了警署,並且控告了你私自配對,按照聯邦的法律,樹敵無數的將軍大人,您將可能面對的,是流放星際荒原。”
話音剛落,門突然被撞開。
一羣人身着警署制服的人衝了進來,爲首的男人臉上閃過陰鷙,但還是剋制住了臉上的表情:‘我是瑞霄警署警長馮強,杭將軍,您涉嫌私自配對,被警方逮捕,這是逮捕令。’
光腦終端上彈出一道光幕來,逮捕令的信息表上,杭躍的個人信息一覽無餘。
馮強擺了擺手,看着身後的人遲疑着將杭躍扣上帶走,見杭躍並沒有反抗,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他接到任務的時候,都已經做好了以身殉職的準備了。
他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看向連河:“連先生是吧,我們還需要您進一步的配合調查,需要知道你的行蹤,你準備去哪?”
他的語氣中並沒有怠慢,能夠將杭將軍強行留下來的,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我不去哪。”連河將組裝好的通訊器接入充電口,順手將報紙扔給了馮強,“我妹妹在哪,我就在哪。”
馮強掃了一眼報紙,連溪這個名字,最近在瑞霄的熱度,都快被刷爆了,作爲努力了半天,也沒有弄到邀請帖的單身狗,當然知道連溪是誰。
他點了點頭,後退着往外走:“我先走了,有什麼線索,可以繼續提供給我們警方。”
樓下,杭躍已經被人帶上了飛行器。
連河掃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按下通訊器的電源鍵,幾秒鐘後,通訊器的屏幕順利亮起。
緊接着——
是劇烈的振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