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蘭的性格,骨子裡帶着桀驁和不羈。
軍事抉擇的大方向上,維蘭果斷決絕並沒有出現任何差錯,她的身後站着整整一個智囊團,就是想任性,估計都會被念死。
但是在其他事情上,維蘭一向隨心,再胡鬧,她的部下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維蘭就是去殺人越貨,他們估計也會屁顛顛的去綁人遞刀,更別說只是辦一場相親大會了。
場廳佈置好了,風放出去了,請帖分發出去了……
維蘭送機甲的事件一戰成名,區區一個體術教習就有如此的報酬,那麼幼崽的男友呢?
無論是軍部還是商部,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都開始蠢蠢欲動,維蘭發放的幾十張請帖在黑市甚至抄出天價。
——維蘭送請帖根本沒有寫收帖子人的姓名,只是在請帖上列了兩個條件。
第一:帥。
第二:單身。
簡簡單單三個字,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的要求,維蘭把請帖散播出去之後,從來沒有擔心過什麼,等到宴會開始的當天打開大門一看,進來的沒有一個顏值低的。
也沒有一個簡單的。
在他們各自的情報中,與其說連溪是索蘭人,倒不如說她現在已經被打上了“芙洛”的標籤,很是金貴。退一萬步說,縱使連溪什麼都不是,在配對如此艱難的索蘭,花大價錢能夠和年紀輕卻又聰慧的女性相親,就已經夠本了。
在各種原因的集合之下,這次參加相親會的年輕男人,質量出奇的高。
至於姚守爲什麼會在這……
請帖是姚小七眼巴巴送上門賠罪的,他的公民信息上,的確還顯示是單身。
最後一點,他的確能靠着一張臉直接刷進來。
除了內心崩潰的連溪和心情憋屈的姚守,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都非常坦然,見兩人在門*談,也沒有人露出有敵意的樣子,而是將目光紛紛投了過來。
“小連溪,過來。”女王大人的聲音帶着滿滿的戲謔和調侃味道,連溪聽到這腔調,最想做的,就是拔腿就跑。
她只是往後退了一步,身後的大門就“啪”的一聲被掩上,無奈之下,連溪硬着頭皮朝中央的方向走去,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的順着她移動。
那視線——
讓連溪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塊肥肉。
維蘭依舊一身制服,和平時並沒有兩樣,無關外交場合之下,她的着裝一向隨心,看見連溪穿個衛衣扎個小辮子就走了進來,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不是讓你好好收拾自己麼?”
“我以爲是收拾乾淨……”連溪有氣無力的爭辯了一句,儘量忽視那些視線,“姐,我有東西忘記帶了,回去一趟……”
“什麼忘記帶了,讓菲尼安替你拿。”維蘭四兩撥千斤,從桌上端起一杯牛奶遞給連溪,似笑非笑的說,“剛剛姚少校的話你也聽到了,在場這麼多人,你儘管挑,挑中了哪個我就是綁也給你綁回去。我芙洛的幼崽可不是索蘭的女性,想要什麼男人,可以大大方方去選。”
連溪的小心臟又開始漏風了,她終於明白女王大人今天唱的是哪出了,她這樣一個霸氣側漏的女人,卻只能礙於星際條例,看着眼睜睜的看着索蘭女性的境遇,一次兩次還好。
但是大環境都是這樣,女王大人嘴上不說,心裡肯定是堵着的……
一來二去,就來了這麼一場,連溪想明白這些之後,反而淡定了,她反正就是一個幌子,左右今天不會真的有她什麼事情。
維蘭總不可能強買強賣吧?
她拿起盤子,掃了一眼芙洛雕刻的跟花一樣的甜點,一點不客氣的拿了大半盤,坐在角落裡後,一口牛奶一口點心,若無旁人的吃了起來。
從頭到腳都在表達一個意思:“您玩您的,我吃我的。”
一旁的維蘭看着連溪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樂了,她倒是忘了,這幼崽可是有脾氣的呢。
音樂雖然還放着,可是大家的視線卻集中在了兩人身上,維蘭眼睜睜的看着連溪毫無形象的吃了大半盤點心,一時也沒理出來爲什麼劇情會朝這樣的方向發展。
她手託下巴想了想,側過頭去,貼着連溪的耳朵說:“人我既然已經請來了,宴會無論怎麼樣都要進行下去,這樣吧,你找個人跳支舞,全當解了這個局。”
末了補了一句:“除了姚少校。”
連溪將最後一口玫瑰花點心吞下肚,端起杯子將剩下的牛奶也吞下,滿意的打了個飽嗝,將自己原本就沒有的形象撕碎了自己踩上幾腳。
她拿起桌上的餐巾紙擦了擦手:“成交。”
維蘭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提高了聲音對在場的人說:“我家幼崽會邀請在座的一位跳支舞,希望大家不要拒絕才是。”
這就好比開啓了相親第一步的號角,男人們立刻換上最得體的笑容,期望連溪能夠一眼相中。
連溪現在代表着維蘭的臉面,就是再邋遢不上臺面,也得把氣勢端出來。
她站起來的那一刻,收起了臉上一副土包子的表情,假裝自己穿着一身華貴的禮服,沒有任何怯場的走到了一羣帥哥中間……鬼知道她現在腿肚子都發軟。
她一邊走着,一邊餘光將衆人掃了一遍,視線落在了姚守身上後,看着他腦袋上的花後,默默的轉開。
多好的一個擋箭牌啊……
連溪臉上帶着可惜感慨着,滿眼都是帥哥,每一個氣場都很鮮明,連溪想找的反而是氣場低一些的,她的視線一一掠過衆人,視線定格在了某處……
他爲什麼會在這?
幾乎被擠到角落裡的人,面前只能算得上青年,和在場上其他人相比,少了一份穩重之外多了一份稚嫩,不過那張介於冰山和傲嬌之間的臉,化成灰她都認識。
——王鈺寧。
實實在在的竹馬。
他穿着軍校的制服,胸前還有校徽的標誌,比起之前看到一身襯衫的樣子,被制服一襯,更加英俊起來,只是眼神中的複雜都快從眼眶中溢出來。
連溪看着他的眼神,幾乎不自覺的,就朝着王鈺寧走去,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在衆人各色的目光中,人已經站在了王鈺寧的面前。
王鈺寧五官緩緩舒展開,右手握拳貼在胸口,左手自然垂在身側,緩緩的俯下身子:“小姐,我有幸邀您跳一支舞嗎?”
年少的記憶,在兩人交錯的目光中,一幕幕的浮現。
回憶殺……簡直要掏空血槽。
連溪立刻就繳械投降,無論是從外表上,還是年齡上,甚至是氣場上,兩人之間,都有說不出的和諧。
索蘭的交誼舞,連溪在初中的必修課程中,早已經練的七七八八,說不上熟練,倒也跟得上節奏。
在靜靜流淌的音樂中,兩人節奏越來越趨向一致,從姚守的目光中看去,連溪小小的個子幾乎被王鈺寧半抱着。
他斂起雙眸,桃花眼微微上挑,表情慢慢的越來越冷,最後面無表情。
因爲連溪的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維蘭只能摸摸鼻子,承認自己氣是出了,但是幼崽似乎炸毛了。也說不上是賺了還是得不償失,人既然是她叫過來的,自然不能耍人似的,就把人晾在那。
舞跳完後,維蘭考慮了一會兒,叫來菲尼安:“小連溪今天大概是累了,回去繼續休息,如果他們有興趣,帶他們去訓練室玩玩,我順便去熱個身。”
訓練室裡面通常會有芙洛的士兵或者軍官在練習,最後是觀看時指點還是切磋,就靠他們自己的本事了。
不想去的,也可以選擇離開。
原本以爲空走一趟的衆人,被這一消息砸的不輕,峰迴路轉之下,大家臉上都露出喜悅的笑容來。
索蘭尚武,無論是什麼職業,對武力的崇拜幾乎是沉入血脈之中的,酒也不喝了,溫文爾雅的社交臉也不裝了,均興致勃勃的跟着菲尼安走了出去。
整個會場就只剩下了三個人。
連溪、姚守、王鈺寧。
連溪和王鈺寧兩人面對站着,姚守斜倚在門邊,看不清表情。
王鈺寧掃了一眼姚守沒有避嫌的樣子,和小時候做過千萬遍一樣,伸手就抓住了連溪的手腕:“我們出去說。”
姚守下意識直起背,想要制止,卻沒想到連溪只是苦笑了一聲:“寧哥……”
姚守停下了動作,看着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了視線,他緩緩的吐出一口氣,覺得胸腔有陌生的情緒潑了出來。
維蘭的戰艦,並沒有好說話的地方。
王鈺寧拖着連溪,黑着臉,硬是將連溪從宴會場地拖到了戰艦門口,一路上無數“叔叔阿姨”們想上來幫忙,都被連溪給制止住了。
笑話,這暴風雨還沒開始呢,趕着上來不是火上澆油麼?
走出戰艦之後,被外面的冷空氣一吹,王鈺寧臉上的表情終於稍稍好看了一點,他找了個視野開闊的角落,放開連溪的手,眼睛盯着連溪:“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麼知道你在這?”
連溪點點頭。
王鈺寧一副挫敗的表情:“你和維蘭將軍進出宴會的時候,都有被狗仔隊偷拍到,你的照片甚至上了新聞頭條,要不是軍部消息保密的嚴實,你現在家譜都快被人挖出來了。你知道我是多難才混進來的麼?我第一次感謝我媽給我生了一張還算能看的臉。”
王鈺寧給連溪的感覺,更像是大河,無論說話口氣如何,連溪都能感覺到其中的親近。
聽了王鈺寧的話,連溪反倒樂了:“那大河,是不是也能看到?”
***
連河,此時正困在一間房裡,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
他被拷在身後的鋼筋窗上,屋內的燈光很暗,地下室很難分辨出現在是白天和黑夜。
大門緩緩被打開,強列的光線幾乎刺的他睜不開眼來,男人從門口走了進來,軍靴有節奏的踏在地面之上。
男人拉了把椅子坐在連河的對面,一張臉剛毅冷冽:“你整整跟了我三天三夜,到底是爲什麼?”
要不是最近寄生的事情鬧的太兇,他時時刻刻都處於戒備狀態,差點就着了連河的道。
“我,是來要回……”連河話沒說完,擡起頭來,勾起嘴角冷冷一笑。
只聽哐噹一聲!
同一時間,手銬從手腕間打開,連河一個躍起,便已經到了杭躍的面前。
昏暗的燈光下,兩道身影纏鬥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