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接到莫雪的電話很意外,但也如釋重負。她記下我的電話號碼,但我沒有她的,白天的事情也只是小事一樁——針對事件本身而言。
晚上我和秦川欣然前往。其實說是請客,也不過只在學校大門外的小店點上三碗麻辣燙。因爲我和秦川已經吃過晚飯,況且是女生請客,我們實在不好意思在第一次吃飯時就暴露本性,來個獅子大開口。
在交談中才得知莫雪並非與我們同校,而是就讀於我市的川北醫學院,也是大一。她來我校也不是找朋友玩,而是在做恩波的兼職,同時自己也在接受醫學英語培訓。
我對此一無所知,就問她問恩波是幹什麼的,你又做些什麼。
莫雪自始至終都保持微笑,在滿碗麻辣燙從滾熱燙嘴到冷卻至常溫的時間裡,她耐心地向我們介紹了恩波的歷史、理念和成都恩波公司在我校開設的各類課程以及她自身的招生工作。
其實她的工作很簡單,主要負責招生。說的更直白些,就是發傳單搞宣傳,儘可能多的爲機構招募學生。而之所以到我們學校培訓,是因爲她們醫學院缺少類似的培訓機構——她們學校總共只有三個院系,而且另外兩個還是“參政黨”,確實不夠規模。
在愉快而友好的氛圍中,我們花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用餐,結束後送莫雪回校之際我已經成爲她的客戶——一個參加英語四級培訓的新人。
第二天和朋友們說起此事,周小琪說我怎麼胳膊往外拐,她不就是最好的培訓教師麼?喬彬說我是吃飽撐的,花一筆冤枉錢去買無聊。何宇亮則說呵呵,你終於開始認真啦。
我覺得他們都太扯淡了,對不起朋友二字。
兩個星期後他們改爲異口同聲地討伐我:原來你醉翁之意不在酒,黃鼠狼給雞拜年,掛着羊頭賣狗肉……
我說你們真是我稱職的狐朋狗友,我一個考試分數徘徊在及格邊緣的苦命人突然奮發圖強,想擠進上流社會去感受感受他們的積極健康生活,怎麼就感受不到你們這羣土鱉心態的人的美好祝福呢?
說完自己也笑了。
好吧,沒什麼好掩飾的。我承認不管之前對自己的將來有無規劃,對女生作何設想,在見到莫雪之後,我的荷爾蒙和多巴胺像是爭鬥多年的冤家終於尋找到緩和的催化劑,握手聯姻,齊心同力,讓我情不自禁地產生一種難以捕捉的、亢奮到坐立不安的莫名情愫——恩,你可以稱之爲好感。如果還要形容誇張一點,叫那個大家都聽膩了的詞吧:一見鍾情。
而在和莫雪第一次吃飯後的長時間裡,我感覺從未有過的渾身是勁。
莫雪一週能來學校培訓兩次,都是週末。兼職也能做兩次,有時是週末,有時是在週一到週五沒課的時候。但這並不表示我們見面的次數會小於等於四次。初中老師都教過,一加一是可以大於二的。
我和秦川每次到市裡做家教的騎行路線都變換不定,反正條條大路通羅馬,就幾條街。而現在,經我提議,我們對路線進行重新設計,雖然路程變得相對固定一點,花費的時間少了一點,但我們絲毫不覺得無趣,實際恰恰相反。如果你非要一個解釋,我可以告訴你一個新路線的共同點:每次往返我們都會經過一所名叫“川北醫學院”的學校的前後門。
什麼?不夠?還要什麼解釋?沒了,真的。我只是覺得每次經過學校前後門時剛好挺累的,順便歇歇腳而已。當然,如果能遇上什麼萍水相逢的朋友請我們喝兩杯飲料那也是極好的。
直到月底拿到工資,依然沒人請我喝飲料,於是我決定請別人吃飯。
將自行車鎖了放在在醫學院門內的停車空地上,我遞給秦川一個口香糖。
秦川慢吞吞地接過:“飛哥你怎麼學喬彬那樣,現在越來越矯情了。我就沒見過男生出門一定要買包衛生紙外加帶盒口香糖的。”
“你怎麼沒帶一點發現美的藝術細胞呢?我這叫贈人綠箭,口留餘香懂不懂。”
他癟着嘴巴,一副相當鄙視的厭色:“喲喲喲,還餘香,以爲自己楚留香啊。再說你的香腸嘴打算給誰留啊?哈哈哈......”
君子動口不動手,該出手時就出手。我按過去揍他,嘴裡說不吃就把口香糖吐出來,我正好拿來封住你的狗嘴。
正打得難解難分,莫雪向校門款款走來,淡雅條紋裙,清新甜美髮。旁邊還有一個也穿着裙子的女生,不過我吃飯時才終於聽清楚她叫薇薇,和莫雪是一個寢室。
我們進了校外的美食街裡一家幹鍋店,我說:“隨便點,想吃什麼別跟我客氣,今天哥發工資,高興。”
莫雪拿着菜單正和薇薇商量,聽我這麼一說很好奇:“發工資?你在做什麼工作嗎?”
我掩飾住內心的小小得意,很隨意地將找家教的過程敘述一遍。秦川也在旁邊添油加醋地說上一番,重點描述我們如何在一堆競爭者中脫穎而出、單槍匹馬拔得頭籌上面。
兩位女生點了幹鍋蝦,對我們投以讚許的目光:“哇,你們太有才啦。”
我們故作謙虛:“哪裡哪裡,小事一樁。我們哪能跟莫雪老師比,你的工作才叫上檔次,研究生導師都歸你們培訓吧。”
莫雪不好意思起來:“哪有這回事,你們別這麼誇我,我不習慣戴高帽子的哦。”
我們呵呵一笑,她又問我:“對了,于飛你下週就開始培訓了吧,準備的怎麼樣?”
我將右手握拳過肩:“時刻準備着。”他們被逗笑,我又對莫雪說:“其實我英語不大好,到時候悉心求教你可要好好指導我一下呵。”
莫老師更謙虛,更真誠:“我也學的不好,不過如果大家有好的方法,我很樂意交流。”
不知道爲什麼,在吃飯的過程中好像就我和莫雪在聊天,秦川和薇薇都不怎麼開口,偶爾說上兩句,也很快被蝦子塞住了嘴。我和老師說在興頭上,也沒注意他們。
回去的路上秦川老是騎車到前面然後轉過來眼神怪怪地看我。我吼他:“你看什麼看,沒病吧?”
他倒理直氣壯:“我就是瞧瞧你春光滿面的樣子。你說你是真心去學英語嗎?”
“當然啦。”看他問的什麼問題,“你知道我英語差嘛,以後過不了級拿不到畢業證的。”
“那你加QQ幹嘛,還東拉西扯地打聽別人的業餘生活?”
“不爲了增加下情感,以後方便交流學習嘛?萬一成績追不上去,分數是小,面子可是丟的大。”
秦川一陣風衝出老遠:“是啊,那你要加油追咯,別人不一定在原地等你的哈。”
我大怒:“別跑,老子追尾撞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