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夫人在外頭用過午膳纔回府,阿臨已經等得昏昏欲睡,強撐着精神繼續等着,午膳,是麗娘拿進屋裡用的。
“少夫人,可能夫人在外有事耽擱了,你再耐心的等待,夫人很快就會回來。”麗娘繼續安撫。
阿臨努力睜大雙眼,在這兒什麼事也沒有,她能做的可不就是睡覺嘛。
“婆婆真的沒能說出去做什麼嗎?”若是大事,要很長時間,她可以先回房去等着。
婆婆這是責她誤了時辰,所以,要她等待更長的時間,以示懲罰。
她怎麼就這麼悲催,被他們公孫家母子擺弄着玩兒。
阿臨心裡還是有些忿忿不平的,有時更會孩子氣的埋怨,可到頭來還不是乖乖的在這裡等着,誰讓她現在是小輩,不得不屈於人下。
再等半個時辰,若是婆婆再不回來,她該回房去了,昨晚被公孫笑不準了一堆,她的念頭還沒有打消。
她要去塞北,這是誰也無法阻止的,眼下,只不過是做好出發前的準備。
替傅家平反已經是難事,她只能挑些簡單的事情來做做。
半個時辰到,公孫夫人還未回府,阿臨起身,“麗娘,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歇着了,若是我婆婆回來,你告訴她一聲,明日我會來請罪的。”
“這可不妥,少夫人,夫人要是沒見着人,怕是會更生氣,”今日的氣怒還未撫平,若等到明日,只怕,少夫人還有得受呢。
夫人不發火則已,一旦惱怒,這火是很難熄滅的。
“麗娘,我知道婆婆生氣,可我真的累了。”她眼睛都睜不開了,心累,身累,“若是婆婆真的有意責難,我也只能認了。”
太夫人那兒尚且體諒,若是婆婆當真爲難,她亦無話可說。
阿臨纔剛離開,到了門口便遇上從外回來的公孫夫人,公孫夫人瞧她模樣,臉色頗爲不快。
“怎麼?這是要上哪去?”公孫夫人冷冷一問。
“婆婆回來了,”阿臨試圖讓自己更和顏悅色一些,“等候婆婆多時,還以爲婆婆在外頭正忙,纔想先回房裡呆一會。”
“你房裡還沒有呆夠嗎?”公孫夫人越過她,進屋,麗娘催着她跟着,阿臨當然只能跟着,這個時候不跟着豈非直接當着下人的面打了婆婆一記耳光,她往後想要再有清靜的日子過,就更難如登天。
進了屋,公孫夫人落了坐,神情不善的盯着阿臨,若以前公孫夫人尚且維持着表面的客氣,現下,是真的連假裝也不願。
“阿臨,看來我這個當婆婆的在你心裡是一點份量也沒有,前後不過一日,你就忘了我昨日的交代。”直視無視她的存在,公孫夫人是絕對不允的。
婆婆必須立威。
“阿臨不敢,”要怪,該怪她兒子,“昨兒個晚上,侯爺與我有事要辦,太晚睡了,纔會睡過頭的,絕對不會故意晚了不來請安,還請娘看在侯爺的面上,別跟阿臨一番見識。”
將公孫笑擡了出來,公孫夫人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你們夫妻的閨房之樂不需要向我稟明,安還是要請的,昨兒個交代給你的女德、女訓你可看過了。”公孫夫人問。
語氣有些拔尖,若是此時,阿臨敢回上一句沒看過,那必定是大災難。
“已經看過,”
“好,既然看過了,我就來考考你。”女德,女訓這兩本書,公孫夫人也是能倒背如流,隨便提的幾個問題,更能探清阿臨的底,她是真的背了還是假的背。
一連三個問題,阿臨都回答的很好,公孫夫人又再追問了一個,阿臨還是清晰回答。
公孫夫人此時想起,她這兒媳婦可是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之前雖未領教過,但,空穴不來風,或許,她當真有此能耐。
抑或者,之前,阿臨根就是熟讀女德,女訓,阿臨只是在她面前裝傻罷了,無論結果是哪一個,公孫夫人都難已接受。
不過——
她不能明着爲難兒媳,那無疑是讓笑兒難堪。
轉個念,公孫夫人笑了,“阿臨果真是好記性,才一個晚上,就已經把女德與女訓記了下來,連提幾個問題都難不倒你,”公孫夫人先是誇讚一番,“阿臨啊,你過來,”她朝阿臨招手,阿臨沒有猶豫,上前握着她的手,“婆婆還有何吩咐。”
“一家人提什麼吩咐不吩咐的,娘這麼做也是爲了你好,你年紀還小,又是爲人妻不久,娘也是爲了讓你儘快的適應這個身份,能好好的扶佐笑兒,這偌大的公孫家遲早是要交到你的手上,娘年紀大了,操勞不了幾年。”一個能幹的兒媳是她期盼的,這些年,她也曾明察暗訪的挑選適合笑兒的妻子人選,選中的幾人不是笑兒沒有瞧上,便是瞧不上笑兒在外的名聲,最後也只能草草了之,她還來不及再好好物色,阿臨便已經嫁進公孫家。
阿臨與她期望的兒媳人選差別太大,她一時,實在是無法接受。
若阿臨能像她的幾位姐姐一般,那也就罷了,偏偏,她與她的幾位姐姐全然不一樣,只是個養在深閨,一無所知的懶散丫頭,那於笑兒無益,於公孫家同樣無益。
“婆婆怎麼這麼說呢,婆婆直當壯年,公孫家還要靠婆婆打點呢。”阿臨豈敢逾界,“婆婆對阿臨的用心,阿臨是知曉的,阿臨一定會好好跟婆婆學的。”
“你能如此通情達理,我也就放心了。”公孫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坐下,“娘倒是想見見你過目不忘的本領到底是如何的厲害法,麗娘,去把屏風後的太極詩拿來。”
太極詩在大陳瞭解的人並不太多,太極詩是從外域傳入大陳,也不過十來年,真正感興趣的人並不多。
她相信,就算以傅家的博學,也未必會把大極詩倒背如流。
麗娘領命,將公孫夫人喜愛的太極詩卷拿了上來,在公孫夫人的示意下,將詩卷交到阿臨的手上。
“阿臨,你先瞧瞧,再背給娘聽聽。”公孫夫人和藹極了,微笑的說。
阿臨看了一眼手上的太極詩卷,幸好,並不厚,雖然需要花費些心力,她還能撐得住,“是,”
阿臨在看太極詩卷,公孫夫人在喝茶,一杯茶入了口,公孫夫人便盯着阿臨不放,阿臨儘快看完,再以極其流利的口齒,將太極詩卷從頭到尾背誦了一遍。
公孫夫人對着太極詩卷看着,越聽,越是訝異,看來,外頭的傳聞的確不虛,阿臨也的確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這本太極詩卷她極愛,無事之時,總會找出來看上幾遍,但,她也只是熟記詩卷上特別喜愛的幾篇詩。
全篇記下,不太可能。
阿臨僅看了一遍,就已經全都記下來,公孫夫人滿意了,笑,染上了眼,“阿臨果真是不同尋常,娘也算是開了眼界,”
“婆婆過獎了。”她也很無奈。
“既然阿臨有此才能,就不能空置浪費,這樣吧,”公孫夫人想了一下,“府裡的帳一向都是交給帳房二位先生處理的,麻煩是麻煩了些,往後就交給你吧,你是公孫家的少夫人,是撫遠侯夫人,儘早熟悉公孫家的運營,於你是有好處的。”公孫夫人當即做下決定,“咱們公孫家在外有田產,租給佃戶,一年收一次租,有一座茶園,一片棉田和一處礦廠。”公孫夫人簡略的告知阿臨公孫家的生錢之道,“朝庭雖然沒有明文規矩爲官不能從商,但還是有許多避諱,爲免官商勾結,這裡面還大有文章,你身爲公孫家的少夫人,得多花時間好好的知悉。”
“是,婆婆。”這是要她步向管家婆的節奏嗎?
公孫家的內務遲早是要交移的,這一點,她心裡有數,可並不想如此早就接過來,在傅家如今的局勢裡,她希望爭取更多的時間爲傅家多做些事。
“只是,傅家現在形勢危急,傅家人在塞北吃苦,阿臨卻一個人在撫遠侯府享福,這樣的福氣,阿臨很是不安,所以,懇請婆婆准許阿臨能晚些接手公孫家的事,”她好言好語的相求。
公孫夫人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傅家的情形的確是差了些,她若是不允,豈不是顯得她太過自私無情。
“你的孃家人遠在塞北,天高皇帝遠的你又能如何,阿臨,這事兒還是交給笑兒去辦,他在官場上認識不少人,總是有辦法打點的。”
“阿臨知道侯爺有辦法打點,可眼下侯爺分身乏術,馬上就要起程前往河東,修建河堤是大事,無只怕無暇顧及傅家的事。”她也直言明瞭,“我也不能給侯爺添麻煩,這是傅家的事,就讓阿臨自個來,有辦法想辦法,實在沒有辦法,能見見家人也好過什麼都不做。”
“你說得不無道理,可你一介女流如何能單獨出門,不行,你不能去,府裡派兩個人替你前往。”
這種事能替嗎?
若能,公孫笑早就派人去了,也不需要到婆婆來吩咐。
公孫夫人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讓阿臨不準做出如此衝動的事,她一個撫遠侯夫人單槍匹馬的跑到塞北去算怎麼回事?讓人知曉了,成何體統,萬一路上再遇上些什麼事,情況只會更糟。
傅家如此是待罪之身,她是傅家人,原就是要被連累的,如今能撇遠些,她非得靠上前去。
家人是要顧,也得有分寸。
阿臨只是笑面以待,卻不直言回覆。
她是要好好打算,冒冒然的事做不得,外頭的世界是個什麼樣子的她不知道,打小就沒有出過皇城,大陳號稱是國富民安,可誰知道出了城會不會遇到壞人,再好的太平盛世也有不好的人。
莽撞成不了事。
她要確定路線,安排人護着,就此着手,該花的時間與金錢自是少不了的。
阿臨原是想要按步就班來的,可,隨即收到的一封信,讓她加快了腳步。
“小姐,這是門房送來的信,說是給小姐的。”紫環將信送上來,“看筆跡好像是大小姐的。”
“大姐?”阿臨接過信,瞧上一眼,確定的確是出自大姐的手筆,打開信,極快的看完,這是一封家書,大意上是來報平安的,大家都很好,要她好好留在撫遠侯府,別鬧事,萬一出了什麼事,他們無法在她的背後保她。
眼淚控制不住的溢了出來,這是報喜不報憂,她何須她們保着,她們又怎麼可能真的好得了。
騙她呢!
她不是真的那麼傻。
“紫環,之前我們聯繫過的人,你去跟他們確定日期,明日起程。”
“明日?真的明日就走,可是姑爺和夫人都不同意啊。”
“不同意也沒有辦法,”他們的考慮她都知道,也顧及了,如今也盼着他們能理解她,“今晚我會跟侯爺提這事兒的。”
“哦,”紫環見小姐打定了主意,領命前去確認行程了。
……
阿臨在給自己收拾包袱,出門在外的,不需要帶上一大堆的行李,她也不是去遊山玩水享清福的,打聽過塞北的氣候,帶了些適合的衣物,當然,還有大把的銀票。
塞北也是大陳國土,大陳的銀兩同樣可行,只要有錢,哪怕什麼都不帶,路上也可以吃得好,穿得好。
只不過,付了隨風樓好大一筆銀子,她現在手頭上有的也不多了,婆婆並不樂意她前往塞北,是不會借銀子給她用的。
急着出發,她也沒有太多的功夫去籌銀,看來,只有今晚指望公孫笑能借她一些,往後再還。
馬車買了一輛已經付了定金,明天提車還要付完尾款,護從是隨風樓的人,請了二個,先交部份定金,回來後付尾款,程副主也是給了她很大的面子,否則,一開始就要付全款,她還真的付不出來。
請兩個人,也不便宜,更遑論是隨風樓的人。
不過,安全有保障,這錢花得也不算冤枉。
她要是個男的就好了,這筆錢就省了,女子在外這不方便那不方便的着實惱人。
打了兩個大包,已經把換洗衣物整理妥當,好在有馬車走官道,否則,這兩大包東西也不好提着走。
公孫笑回房便看到阿臨忙亂的身影,兩大包擺在地上,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出遠門?
公孫笑眸光一閃,隨即便明瞭她在打什麼算盤,“你這是在做什麼?”他,沉聲問。
“啊,”阿臨回頭,見他站在那兒盯着她的包袱瞧,便迎了上去,“侯爺回來了,坐。”她牽着他的手坐下,“忙了一天累了吧,來,先喝口茶。”她體貼的替他倒上水,乘着公孫笑喝茶的功夫,替他按捏肩膀,體貼入微的讓人感動,但,公孫笑沒有感動。
無事獻殷勤——
“別忙,我不累。”他拉下在肩上亂按的小手,“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雙眼瞄着兩個大包袱。
“這些啊,不過是尋常的換洗衣服,”可不是金銀珠寶,“侯爺,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說。”
“今兒個我收到大姐的信了,想明日起程到塞北去。”她才說完,他臉色就一黑,阿臨忙解釋,“你放心,我不打無準備之戰,路上該準備的已經準備妥當了,”
“你都準備了什麼?”他沉着臉繼續問。
阿臨自是將路上該打點的都一一細說給他聽,一會還要從他口袋裡掏銀子呢,不讓他滿意怎麼行。
“紫環已經出去知會他們,明兒個一早就出發,侯爺一定會答應的對不對?”
“本侯不答應。”他一點情面也不給,直接駁回,“除了撫遠侯府,你哪都別想去。”
什麼?
他想都不想就拒絕,阿臨臉上的表情也掛不住了,她特意小心亦亦的求他,希望他行個方便。
他準她會去,他不准她也會去,大不了找別人借錢去。
“我非去不可。”阿臨坐在他身邊,大聲回道,“現在不去,什麼時候才能去?”
“等一切平定之後,你自會見到他們。”
“什麼時候才能平定?”她也曾期望過,現在知道她的期望實在是太過天真了,她不想一直傻呼呼的,“這事,怕是平定不了了,我想過,皇上真的找出罪證,皇上也不可能真的赦免傅家的罪,那無疑是打了皇家的臉。”頂多就是尋個名頭免了流放之罪,傅家又不能再回皇城來,這輩子怕是再也回不了皇城,她不出去,怎麼見得了他們。
這還是最最好的結果,再不好一點,傅家就得流放一輩子。
傅家上下,心裡自有一股清泉,他們有很大的報負,現在還沒來得及實現,便被當頭潑了一盤冷水,熄滅了所有希望的火苗。
這太殘忍了。
“我不奢求更多,只想讓家人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過活。”
她的希望就只有這麼一點而已,很難實現嗎?
“你又能如何保他們平安,快樂的過活。”她還是想得太過天真,“本侯說不準,就是不準,來人哪。”
“侯爺,”來的自是風十三。
“找人看着不夫人,除了侯府,不准她踏出一步。”說完,起身,甩袖離開。
阿臨怔忡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做了什麼,門口已經被風十三堵住了,阿臨想追出去攔着公孫笑討個說完,也越不過風十三這堵牆。
“少夫人,侯爺已經吩咐過,還請少夫人別爲難十三。”風十三用一張無表情的臉,說着冰冷的話。
“爲難?”阿臨冷笑,“到底是誰在爲難誰,風十三,我不爲難你,你也別爲難我,讓開。”
風十三紋風不動,如一面牆般的擋在門口,“還請少夫人體諒,侯爺吩咐的事,屬下唯有盡力完成。”
“那是你和他的事,與我有什麼相干,你快讓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她不想野蠻,不過氣瘋了的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風十三顯然不把她的氣怒放在眼裡。
依舊如山立着一般。
“風十三,”阿臨怒喊,“你給我讓開。”
“……,”偏就不讓。
“公孫笑,”阿臨扯着嗓子大喊公孫笑的名,“你給我滾回來,我的事不用你來做決定,”他可以不用管,她在外頭出了什麼事都可以自己負責,“好你個風十三,我說的話你就當成耳旁風是吧,好吧——,”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手起,手落,直接落在風十三的身上。
手腳並用,又打又踢的,風十三依舊一張冷臉,像根大木頭似的立在那裡被阿臨敲打。
這點拳打腳踢於他不痛又不癢。
阿臨恨得牙癢癢的,實在很想直接張嘴咬他一口。
鬧了一會,她累了,坐下來歇息片刻,喘過氣來,也平定了思緒,她冷靜的對風十三開口,“風十三,你去把侯爺請回來,我有事要跟他商量。”
“不妥。”
“有何不妥?”
“萬一少夫人乘着屬下前去找侯爺之際離開,屬下豈非失職。”風十三實事求是的道。
他的一番話,又讓阿臨氣得牙癢癢的,好不容易平定下來的心情又起了波浪,“你跟着公孫笑果真是一點錯都沒有,”都是一副德性的人,都能把人給活活氣死。
好,他們有種。
紫環從外頭回來,匆匆忙忙的就瞧見門口處有一尊門神,她多看了風十三好幾眼,才進屋去,風十三並沒有阻攔紫環。
侯爺並未交代不準人入內。
“小姐,小姐,這是怎麼回事?”紫環問道。
“還能是怎麼回事,公孫笑幹得好事,不准我出門,讓風十三當門神堵着。”阿臨沒好氣的道,“你那邊怎麼樣?和隨風樓的人聯繫上了嗎?”
“嗯,”紫環點頭,“已經接上頭了,告之他們明天一早出發,也已經應下。”
“那就好,”阿臨點頭。
“可是——,”紫環小心亦亦的看了風十三一眼,如姑爺一般,她也同樣不敢直視風十三,覺得好可怕,“風護衛站在這兒守着,姑爺又不準小姐離開,明天我們怎麼出發?”
“總會有辦法的。”阿臨擡頭看着風十三,“你去找找姑爺,若是他在府裡,無論如何也要把他給請回來。”
“哦,”紫環乖乖點頭,“可是,要是姑爺不回來怎麼辦?”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啊。
“你就告訴他,他若不讓我出門,就立刻休了我。”阿臨來狠的。
“啊,”紫環驚呼,“不行不行的,”慌亂的搖手,“小姐,你千萬不要衝動啊,要是姑爺休了小姐,小姐以後可怎麼辦?”沒有了傅家,又離了公孫家,難道小姐真的要跟着傅家流放塞北嗎?
“這世上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了的,”她還不信這個理,“若是公孫笑當真如此固執,離了公孫府也就罷,咱們另謀出路,放心,你小姐我不會餓着你的。”
“小姐,”紫環抗議,“奴婢不是糾結這個了,小姐真的打算這麼做還是隻是刺激侯爺?”她希望是後者。
小姐已經嫁人了,若是被夫家休了,無論休棄的原由是什麼,都已經敗壞了名聲,往後想要再嫁得好就難了。
小姐又沒有做過壞事,怎麼能受這樣的罪。
女人家的名聲可是比命還要金貴。
“能刺激他最好,若是他不受這個刺激,只能讓他休了我,明日一早,我一定要出發。”
支持也好,不支持也罷,結果不會改變,除非,公孫笑當真用強。
紫環在書房找到公孫笑,求了半天,公孫笑都沒有反應,只是越來越不奈煩,紫環也只有將小姐教的說給姑爺聽。
“她說什麼?”
“小姐說,還請姑爺一定要去,若是別的理由請不到姑娘,就請姑爺給小姐寫上一封休書。”光是這一段話,紫環說得吱吱唔唔的嚇完了半條命,姑爺的臉色是越來越不好看,她好怕,好怕姑爺突然暴怒,起來一掌拍死她。
事實證明,紫環是多慮了。
她不是罪魁禍首,公孫笑想要拍死的人是阿臨,他手一用勁,手中的狼豪筆應聲斷成兩截。
紫環更是嚇壞了,抖得快散了架。
“那,那奴婢告退。”紫環言罷,轉頭,匆匆的離開了,頭也不敢回。
公孫笑來了,頂着一臉怒容,她的任意妄爲遲早是要付出代價的。風十三見主子來,並不覺得奇怪。
退至一旁侯着。
“小姐,小姐,姑爲了,現在怎麼辦?”紫環都要嚇死了。
“來就來,我就是要他來。”阿臨拍拍紫環的手,“你也別太緊張了,這樣吧,你出去候着。”
“這樣不好吧,萬一姑爺要是動起手來——,奴婢也能頂上一陣。”
“他不會動手的。”
“萬一動起手來呢。”
“放心,他不會打死我的。”
啊——
紫環傻怔怔的被她家小姐推出門去。
屋內,夫妻對陣。
“你想要休書,”公孫笑的臉黑得可以滴出墨汁來,“你已經嫁進公孫家,還想活着離開。”
“你的意思,我想要離開公孫家,只能死了才能走?”阿臨就沒有見過這麼野蠻的人,本來就是一樁不大的事,偏偏他要鬧得生不生死不死的,“我只是嫁給你,又不是賣給你。”
“你似乎忘了這是太后指婚,妄想得到休書之前,怎麼不進宮徵得太后的同意。”
呃——
阿臨還真的忘了這回事,不是不記得,是真的不想記得,太后她老人家是想見就能見的嗎?
她壓根就見不到太后,想要進宮根本就不可能。
唯一能見到太后的機會,也是跟在公孫笑身邊。
“太后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爲難我們的,她老人家也不會願意看到湊合的一對是雙怨偶啊,”他只要點個頭就行,“要是你不想寫休書也行,只要同意讓我明天起程就行。”
“兩樣都別想。”公孫笑毫不留情的切斷她的一切希望,“休書沒有,想要離開也沒門,”
“公孫笑——,”阿臨直呼其名,“你太可惡了,你憑什麼這麼霸道。”
“本侯就是霸道又如何?”
她能如何?
她痛恨自己的手無縛雞之力啊,打又打不過他,強權也沒有,處處被他欺壓,壓得死死的還能怎麼樣。
“嗚嗚,你怎麼可以這樣欺負我,”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了,“人家也是掛念孃家人,你這麼可以這麼狠心,好幾個月沒有見到他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奶奶年紀大了,萬一這一次見不着,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她哭得梨花帶雨。
算算也十七了,仍上稚嫩的年紀,青春無敵的臉寵上掛着淚珠如何讓人不心疼,偏公孫笑就是個心狠的。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們會有心理準備的。”
“他們有,我沒有,”她想念奶奶,想念爹孃,兄長,這個時代嫁出去的女兒的確是悲慘至極,想要回一趟孃家都是難如登天,若是傅家上下仍舊好好的,她不見也就不見了,現在情況特殊他也不體諒,“好,你不讓我去,我不去就是,從現在開始,我拒絕喝水,吃任何東西,把自己活活餓死,渴死,到時候,外頭就知道撫遠侯府是個什麼地方了,堂堂的侯爺夫人都能被餓死虐待死,太后也一定會問你的罪。”公孫家丟得名聲更大。
好吧,她是有些無理取鬧。
可與他正經的講道理,他壓根就不理會,她能有什麼辦法,她不過是一介弱小女子,已經計窮了。
“你想餓就餓,想死就死,與人何干,”公孫笑當真狠得下心,再一次撇下阿臨走了。
……。
這一次,風十三也走了,召來的是府裡的府衛,兩個人看守門房,阿臨插翅也難飛啊。
出了這道門,還有侯府大門呢。
“小姐,你吃點東西吧,你已經一天沒有吃過東西喝過水了,”紫環急得團團轉,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打從昨兒個姑爺離開之後,小姐就一直不吃不喝的。
“我沒事,”就是肚子有點餓,口有點渴,“你去知會過隨風樓的人了嗎?”她要爽約了,走不成,只能改期。
“已經跟隨風樓的人說過了,隨風樓的人是沒有問題,”問題在小姐身上,“小姐真的要不吃不喝,壞的是自個兒的身體,小姐的身子已經夠虛了,再這樣折騰下去,是會病的。”真的累壞了身體可怎麼辦纔好。
“沒事,我還沒傻的真的要跟自己的小命過不去,這是做給別人看的,若是不逼真一點又如何取信於人。”
“小姐是想做給姑爺看?可是,姑爺壓根就不看啊。”姑爺真的好狠心,這一天也沒有出現,更沒有隻言片語的。
小姐都餓了一整天。
“他,”阿臨冷哼一聲,“他就是個鐵石心腸的,半點指望不上,我要等的是太夫人和夫人。”
她們若是不忍她的處境,或許,對公孫笑有點影響。
“可是——。”
“你出去轉一圈,裝作很無奈的提及這事,要不了多久,這事兒就會在府裡傳個遍。”
人多就是有這種好處,什麼事都成不了秘密,要不了多長時間便會傳得沸沸揚揚的。
紫環沒有被禁足,她哪兒都可以去,阿臨還想過扮成紫環的樣子偷渡出來算了,可——
最後還是算了,她不能把紫環一個人丟在侯府受公孫笑冷臉,那會把紫環活活嚇死。
紫環依舊阿臨的吩咐,在外頭轉了一圈,跟府裡的幾個丫環閒聊了幾句,沒過多久,太夫人與夫人屋裡就派人專程來看了。
在看到少夫人的確是病懨懨的躺在牀上,從廚房那兒也聽說了,這一日三餐的食物送到房裡,待冷了後又原封不動的送回廚房。
的確是一口也沒有吃。
夫人不久之後就來了。
“小姐,夫人過來了。”紫環老遠見着人立刻回來稟告。
“來了就好,”阿臨扒拉自己的樣子,“紫環,你瞧我的樣子夠不夠慘。”
“嗯,”紫環認真的瞧了一眼,“小姐現在的模樣慘極了,臉色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讓人看了好擔心,“小姐,你還是吃一點吧。”
“要吃也不是現在吃,你快去門口迎駕。”
“哦,好。”
紫環纔到門口,公孫夫人已經到了,“夫人,我家小姐身體有點不適,在牀上歇着,怕是不好招待夫人。”
“她怎麼了?”公孫夫人隨口一問,人已經進了屋,到了牀前,見阿臨躺着,問道,“阿臨,你這是怎麼了?聽說你一整天都沒能吃東西,爲什麼不吃?”公孫夫人坐在牀沿處,“我讓麗娘備了些吃的,你起來好歹吃一些,”
“婆婆,我不餓。”阿臨搖頭,拒絕進食。
“胡說,”公孫夫人低斥,“都一天都沒吃東西,豈有不餓的道理,身體是你自己的,若是你自己都不好好愛護,旁人又能怎麼幫你,快起來,吃一些再睡也不遲。”她還指着阿臨身子健健康康的給公孫家傳承後代,真要被她弄壞了,可不行。
轉身,交代隨侍,“麗娘,把清粥端上來。”
“是,”麗娘端上清粥。
“這是娘讓廚房特意給你煮的清粥,你一天沒有吃東西,先喝點粥暖暖胃,”公孫夫人端着碗,料阿臨也不會拒絕。
婆婆屈尊降貴的來服侍她,她若是不吃就是太不識相。
阿臨坐了起來,依舊搖頭,“謝謝婆婆一番好意,可是阿臨真的吃不下。”
“吃不下?”公孫夫人將碗交還給麗娘,“說說,到底是什麼事讓你連飯都吃不下。”公孫夫人已經有些不痛快了,“太夫人知道你一天沒有吃東西,也很爲你擔心,你若再不好好吃東西,太夫人也會過來看你,你當真要承這個情,讓太夫人如此年歲還要爲你擔憂。”公孫夫人重責。
“阿臨不敢。”她不想讓太夫人爲她擔心,實在是逼不得已,“阿臨只是想要出門一趟偏偏侯爺不讓,阿臨纔會心生抑鬱,也用食的心情都沒有。”
“不過是出趟門,何以不讓,”公孫夫人倒是沒有想到兒子管得這麼寬,這時,麗娘上前在下,在公孫夫人耳朵言語了幾句,公孫夫人頓悟,“笑兒沒有做錯,你的確不適宜出門,丈夫的話,你該聽從。”
完了——
公孫夫人與公孫笑這母子是一夥的,於她半點好處也沒有。
看來她這如意算盤是要落空了,若是來的是太夫人,一切就好辦了,太夫人心軟,說不定能幫她一把。
唉,既然所有的希望落空了,她只能自己再創造條件。
“娘說的是,阿臨這就吃飯,”她自個兒接過麗娘手上的粥,一連喝了好幾口,“是阿臨想差了,不該輕賤自己的身體,身體發胖皆受之父母,該好好了愛護纔對。”
不一會,一碗清粥落了肚,公孫夫人很滿意,接過空碗交給紫環。
“你能這樣想就對了,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想不開的,行了,乖乖的聽笑兒的話,好好保重身體,儘早替公孫家添個孫子。”
“是。”
揮別公孫夫人,阿臨吃了好幾樣東西填肚才緩過勁來,紫環瞧見她吃東西也是心喜得不得了。
“小姐,你總算不用絕食了。”
“是啊,因爲絕食也沒有用,公孫家的人根本就不吃這一套,”她若是還一頭栽進去,那就是傻,就是蠢。
今兒個晚上,她先向公孫笑示弱。
“紫環,你去打聽打聽,今晚侯爺會不會回府,若是回府,一定要請他回來,就讓,你家小姐我認輸,認錯了。”
“好,”紫環連連點頭,小姐都認了錯,姑爺一定不會責難的。
可惜,紫環打聽了半天,纔打聽到,今兒個晚上,侯爺不一定回府,聽說外頭有飯局,若是晚了,侯爺就不回府,直接夜宿外頭。
害得阿臨又多等了一日,她還不能踏出房門,連請安的事都給免了,因爲是公孫笑下的令,公孫太夫人和公孫夫人自然是順着孫子的,這安,不用請,她還得乖乖的留在屋裡不得快出。
必須得到公孫笑的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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