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司也實在是待不下去了, 尋歡作樂之事還是讓容華去享受吧。也不知道言笙娶哪裡透氣了,找了半天也找不着她,不會被老鴇發現她是女子就強逼她那什麼吧?她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瞎想什麼呢, 就言笙那力道, 是個老鴇都壓不住她。
正晃神之間, 一陣濃烈的香味襲來, 就見老鴇扭着她水蛇似的腰,臉上笑得堆起了一堆褶子,容司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 生怕她臉上掉落的脂粉飄到她身上。
想躲哪裡是躲得了的,也不瞧瞧人家是吃什麼飯的, 就見老鴇快步上前, 身子就掛到了容司身上, “公子對那些姑娘不滿意麼?沒事,李媽媽這兒多的是姑娘, 您再挑挑?”
這尖利而且故作嬌羞的聲音讓人聽得難受,容司恨不能將她的舌頭捋直了,胸前的兩團軟肉若有似無地擦着她的手臂,那種感覺,容司突然覺得自己有一種任人魚肉的無力感。她使勁掰着李媽媽的手, 試圖逃脫然而這手勁兒卻是不小, 一時間居然還掰不開, 尷尬地笑道, “不必再找姑娘了, 裡面那些我們挺滿意的,我只是出來尋個人。”
這人傻錢多的肥羊沒宰着, 李媽媽也不氣惱,言笑晏晏地就要用手撫上容司的臉頰,幸好她縮得快。“那位小公子同他的朋友一起走了。”
朋友?言笙不就跟着他們出來的嘛,哪裡還有朋友,該不會是被拐走了吧?
容司急得就要衝進隔間把容華拖出來,手剛觸上門框,就聽得裡面一陣嚶嚀,想想就雞皮疙瘩掉滿地,就收了手,準備自己出去找一找。
由於太心急,下樓時差點撞倒一個喝得醉醺醺的胖子。
“我跟你說嗷,就剛纔,我看到了六皇子和藺陽公主了。”
“梅兄,你莫不是喝多了產生幻覺了吧?”
“誰說我多了,一點沒多!你小子運道不好,要是剛剛跟在我旁邊,說不定能在皇子公主面前露個眼。”
……
六皇子和藺陽公主好端端來逛什麼青樓啊?啊,不對,藺陽公主不是言笙麼?原來是被六皇子帶走了,也不說一聲,害她瞎着急。
梅才華萬萬沒想到,他的一句醉言在京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隔天滿京都都在傳太后疼在心尖上的藺陽公主有磨鏡之癖,不愛英雄少年郎,卻喜銷金美人窟。流言不消半日就傳進宮裡了,太后震怒,命蘭心嬤嬤去清染宮把言笙叫去。
那時言笙正嘟囔着暗罵太子下手忒重了,就昨晚他往她後腦勺拍的那一記,疼了半天。她揮着木劍泄憤似的劈打練功的木樁,似乎這木樁就是討人厭的言宸捷一樣。
“公主,蘭心嬤嬤來了。”西沅從浣衣局回來時,遠遠地就看見蘭心嬤嬤面色不善地往清染宮來,這不一進門就跟公主稟報了麼。
言笙只當蘭心又替太后來送東西的,沒往心裡去,手下的動作越發快了起來。
“公主殿下,太后請您移駕雍華宮。”蘭心嬤嬤也是清染宮的常客了,自然沒有人敢攔她,她面色嚴肅地朝言笙行了禮。
紅豆和西沅朝蘭心微微福了福身。
言笙擦了擦額角的汗,正欲回屋換件衣衫呢,又聽蘭心道,“太后有旨,請公主殿下即刻移駕雍華宮,不得耽誤。”
什麼事這麼急?言笙也不敢擰着來,只好穿着練功服,亦步亦趨地跟在蘭心嬤嬤的後頭往雍華宮去了。這一路的氛圍實在詭異得很,蘭心嬤嬤時不時就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眼看着她想要開口說什麼,偏偏又欲言又止,搞得言笙半點摸不着頭腦。
雍華宮中,太后正襟危坐在酸枝木闊椅上,下首坐着同樣板着臉的安平王,對面是一臉愁色的皇上。言笙剛邁進門檻的腳一頓,這個陣勢瞧着好唬人啊,怎麼有一種要三堂會審的錯覺。
“過來。”言睿哲厲聲一喝。
言笙縮着脖子往中間走,憋着氣小心翼翼地向他們請安。
“跪下!”
言睿哲今日兇得不像話,言笙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光是看着言睿哲擡手就要揍她的架勢,眼淚就掉下來了。從小她不管怎麼搗蛋,老爹都不曾對她這麼兇,也不知今天是怎麼了。
“皇兄,你別嚇到阿笙了。”皇上趕緊來勸,雖然把言笙接回宮以後,這小祖宗沒少給他捅過簍子,可畢竟也是當自己親生女兒一樣寵着養大的,瞧她掉眼淚還是會心疼。
“還嚇到她,有什麼能嚇到她了?”言睿哲氣得不行,今早聽到侍衛跟他報告坊間傳言的時候,他都快氣昏過去了。“年紀不大膽子倒不小,好的學問本領不學,逛青樓也虧你做得出來?”
“老爹,我……”逛青樓之事敗露,言笙知道是自己不對,開口就要認錯,又被打斷了。
“別叫我老爹,我和你娘怎麼就生了這麼個小混球呢,好人家的姑娘誰去逛青樓啊,你是皇家的公主,走出去代表皇家的臉面。平時搗搗蛋,沒捅出什麼大婁子沒人跟你計較,你倒好,轉頭還學會逛青樓了,你知道外面怎麼傳麼?都傳你有磨鏡之癖。”他這個女兒本來在公主堆裡的名聲就不大好了,這會兒再搞了這麼一樁事,再不久就要及笄了,想找個好夫婿就難了。
磨鏡之癖是什麼?言笙跟着言睿哲話本看了不少,可沒人跟她普及過這個知識啊。
言睿哲心裡的氣還是難舒,偏偏言笙眼角含着淚怎麼看怎麼讓人心疼,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無力地坐回座位,長長地嘆了口氣。
殿中寂靜無聲,言笙膝蓋跪得生疼,可是沒有得令不敢亂動,眼角偷偷地瞄向太后。只見太后滿臉愁容,手裡緊緊地握着那串紫檀佛珠,指節都捏得發白了。
“阿笙,你是否……”
你是否真的不愛男子?這後半句,太后深吸了兩口氣都問不出口。
“阿笙,你跟皇叔說說,怎麼平白無故地就去煙花之地了?”相比而言,皇帝就冷靜多了。
看着皇祖母和老爹反應這麼大,言笙哪裡敢把容華他們供出來,萬一皇祖母遷怒他們怎麼辦?她擦了擦眼淚,帶着濃濃的鼻音。“是藺陽貪玩,不知青樓不該是女子出入之地。”
太后和言睿哲又挨個問了她一些事,又喜又悲。喜的是坊間的傳言只是傳言罷了,悲的是這傳言一出,言笙的名聲算是壞到底了。
言笙最終被罰禁足清染宮一個月,潛心抄女戒。
難過歸難過,可畢竟是自己貪玩,考慮不周才害得自己淪落到禁足的下場。言笙撐着腦袋,埋頭苦抄女戒,態度極爲端正,嚇得紅豆以爲公主魔怔了呢。
母子三人在雍華宮徹夜長談,衆口鑠金積毀銷骨之理他們深感其中,所以急切地想找出一個辦法來止住這悠悠衆口,斷不能再讓這流言傳下去毀了言笙不說,還損了皇家的顏面。
“老奴有一拙見不知當講不當講。”蘭心在太后身邊幾十年,大大小小的注意除了不少,這回她看着太后他們爲公主之事焦頭爛額,心中有了個想法,見太后示意她說下去,就大膽道,“若是此刻傳出公主殿下的婚訊,流言會不會不攻自破?”
“不可行,阿笙尚未及笄,如此着急公佈婚訊,世人心中通透着,怎會看不出這是爲了壓制流言?”太后幾乎想都沒想就拒絕了,說道後頭隱隱有一絲動搖。“何況,一時之間,哪裡有合適的駙馬人選。”
皇上摸着光滑的下巴略微沉吟,“也不是沒有合適的人選。”
“誰?”太后和言睿哲齊齊地看過去。
“鎮西侯府的那位。”皇上飲了了一口清茶,嘴角掛着一抹笑意。穆行止能力出衆尤其又是掌管着猛虎營,皇上對他的關注自然就比其他大臣更多了,有些事雖瞞得好,也逃不了皇上的火眼金睛。
他指的必然是穆行止無疑了,雖然言笙和穆行止走得近,畢竟穆行止比她大四歲呢,太后一隻以爲穆行止之於言笙只是兄妹情,和太子無異,難不成他們竟有情愫暗生?
對於穆行止,言睿哲倒是印象挺深了,靠着自己的實力,年紀輕輕就手握重權,日後前途一片光明,若是能有這樣的女婿,言睿哲是求之不得了,只是自己這不省心的女兒若是許給了他,想來會後宅不寧吧。
這婚是賜還是不賜,他們心中都有考量,不過太后金口不開,言睿哲頭不點,皇上就是作爲親皇叔也不敢擅作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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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營近期大規模地演練實戰,因此對外頭的消息閉耳不聞,一場演戰結束,穆行止熬得眼睛通紅回到營帳中時,發現景緻已經在此等了半天了,才得知言笙被禁足一事。
聽到帳中茶杯碎裂的聲音,孫校尉以爲出什麼事了,急匆匆地持刀衝進帳內。結果卻見穆行止垂着頭,兩手撐在桌案上,右手邊茶杯盡碎,粘稠的鮮血從指縫間流出,景緻嚇得在帳中翻箱倒櫃找紗布。
“將軍,你沒事吧?”孫校尉小心翼翼地問道,明明演戰結束得很順利,怎麼將軍一臉不善的樣子?
“沒事,你先下去。”穆行止揮了揮手。
等孫校尉退下後,他喚了景緻一聲。“去查流言是誰傳出來的,怎麼處理你自己有數。”
“是,小侯爺。”景緻得了令也退下了。
這一夜,穆行止輾轉反側難以入睡,言笙這麼討厭抄書,這會兒一定是氣惱得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