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承周的話,並非爲聞健民求情,只是想刺激中山良一。
既然聞健民不開口,那就審訊他從偵緝隊帶來的手下,以及從軍統判過來的金連振。
這些人以前看到別人受刑,還能泰然自若。
一旦他們自己要受刑,連褲子都尿了。
金連振是受過刑的還好些,其他三人,看到聞健民被用刑的慘狀,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
趙賓和李繼平,根本無需用刑,有什麼就說什麼。
問:“聞健民是不是對**有好感?”
答:“不知道。”
問:“什麼?”
答:“他確實對**有好感。”
問:“聞健民是不是協助**萬國興逃跑?”
答:“是。”
幾次之後,趙賓和李繼平發現,只要回答“是”就可以了。
寧明和金連振,在看到聞健民的慘狀後,也知道,聞健民翻不了身。
如果日本人還相信聞健民,會讓他受刑嗎?
在他們的配合下,路承周終於拿到了想要的口供。
金連振等人的口供,全部對聞健民都不利。
他們“一致認爲”,聞健民是**,至少,也是**同謀。
金連振與聞健民沒有任何關係,他是軍統派來的臥底,不想捲入聞健民的**裡。
只要能脫身,不管什麼口供,都可以說。
而寧明原來是聞健民的親信,他只是堅持了一會,捱了一頓鞭子後,很快也老實了。
趙賓和李繼平,雖是聞健民從偵緝隊帶過來的,但他們很懂得“明哲保身”。
如果這些人骨氣真的硬,也不會淪爲漢奸,早就到戰場上,與日本人拼個你死我活了。
“看看吧,這是你手下的供詞。他們都承認,你是**的同謀。甚至,趙賓還指認,你就是**。”路承周把四個人的口供,擺到了聞健民面前。
“他們這是落井下石。”聞健民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牆倒衆人推,他應該想到,這些卑鄙無恥之人,不會替自己出頭。
“落井下石也好,衆口鑠金也罷,你的命運,怕是改變不了了。”路承周嘆息着說。
沒有看到聞健民定性,他其實也不能放心。
“就沒有其他辦法了麼?”聞健民一臉希冀的問。
路承周的到來,讓他看到了希望。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將他所有的退路全部堵死,他所謂的希望,也就全部破滅了。
“我也想幫你,可實在做不到。要不,找找上面?”路承周試探着問。
“這種事情,別人避之唯恐不及,哪會幫我呢?”聞健民嘆了口氣。
“那就先承認吧,這樣硬撐也不是辦法。你越是硬撐,中山良一越覺得你像**。”路承周緩緩的說。
“這些可惡的小日本!”聞健民瞪大着眼睛,但一想,路承周還真可能沒有騙他。
自己在刑訊室堅持了一天,不就是想要個清白麼?可越是堅強,日本人竟然越是認爲他是**。
“對皇軍,咱們還是要感激的。”路承周提醒着說。
“我都這副模樣了,還感激個屁。”聞健民怒斥着說。
聞健民一直認爲,路承周是願意幫他的,至少,不會把他賣給日本人。
可他並不知道,真正想致他於死地的,正是路承周。
聞健民承認自己是**同謀,同時怒罵皇軍,這些事情,一點一滴,路承周詳細向中山良一彙報了。
聞健民怒斥日本人,只是發泄心裡的不滿。
但在中山良一聽出,就是**對皇軍的污衊。
“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理聞健民?”中山良一看着其他人的口供,以及路承周寫的材料,臉色越來越難看。
“聞健民終究只是**的同謀,並非真正的**,應該送第三監獄。”路承周緩緩的說。
第三監獄,是專門用來關押政治犯的。
“這種人,送第三監獄,他會幡然悔悟?不可能的。”中山良一搖了搖頭。
“那該怎麼辦?”路承周心裡一喜,問。
“埋到後面吧。讓所有人知道,這就是給**幹事的下場,這就是辱罵皇軍的後果!”中山良一冷冷的說。
“是。”路承周以爲,聞健民被投放到監獄就可以了,沒想到中山良一竟然如此草菅人命。
“另外,明天早上你上班前,先送楊玉珊到這裡。”中山良一突然說。
“我送她?不太好吧?”路承周驚詫莫名的說。
一直以來,他晚上可以帶着楊玉珊回去,但早上與楊玉珊是分開走的。
而且,明天早上,正是軍統動手之時,如果自己送楊玉珊上班,到時候是保護她,還是不保護她呢?
如果保護她,軍統的任務未必能成功。
要是不保護她,中山良一又會認爲他失職。
“這有什麼不好的?她是軍統過來的,住在你家,總得盡到保衛之職吧?”中山良一緩緩的說。
“她都來這麼久了,況且路上到處都是巡捕,軍統還敢怎麼樣麼?”路承周不以爲然的說。
“話可不能這麼說,任何時候都不能大意。今天,你最好帶着槍回去。”中山良一提醒着說。
中山良一的這話,說得很露骨了。
路承周斷定,中山良一已經知道了軍統的行動。
只不過,中山良一不知道路承周的身份,想讓他當一回免費的保鏢。
軍統的行動很機密,中山良一是怎麼知道的呢?
剛剛出了一個叛徒楊玉珊,是不是又有新的叛徒呢?
抑或是,楊玉珊在軍統內,早就埋了內線?
不管如何,路承周都希望,能第一時間將情報告訴劉有軍。
然而,晚上回去時,他得載着楊玉珊,晚上又不能再出去。
家裡的電話,路承周也不敢輕易使用。
怎麼辦?
路承周急得眉心冒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如果這個情報,今天晚上不能通知軍統,明天軍統的行動,一定會失敗。
驀然,路承周想到了金連振。
軍統安排金連振進憲兵分隊,不就是想從憲兵分隊獲取機密情報麼?
“金連振,你與寧明、趙賓、李繼平去後花園挖個坑。”路承周離開中山良一的辦公室後,把金連振叫過來。
“主任,挖坑幹什麼?”金連振詫異的問。
聞健民是不是**同謀他不知道,但能把聞健民搞下去,他也覺得很痛快。
“挖坑還能幹什麼?當然是埋人了。”路承周冷冷的說。
“埋聞……”金連振指了指地窖方向,一臉驚慌的說。
哪怕是在軍統,像聞健民這種情況,也只能算失職。
然而,日本人竟然要處死聞健民,這就太殘暴了。
“只要是反日分子,都不會有好下場。今天是**,明天說不定就是軍統了。”路承周冷冷的說。
“軍統一直沒有動靜,早就不知道藏到哪去了。”金連振微笑着說。
“這可不一定,把我的槍拿來,今天得帶回去。”路承周突然說道。
“主任,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金連振問。
“不該問的不要問,你在軍統這麼久,連這個都沒學到?”路承周突然冷冷的說。
“是。”金連振嚇了一跳。
他帶着寧明等人,在後花園挖了一個坑。
剛開始,寧明等人還不知道,這是給聞健民挖的。
等聞健民被帶上來後,他們才明白。
“隊長,對不起。”寧明看到聞健民,一臉愧疚的說。
“沒關係,死就死吧。”聞健民看到剛挖出來的坑,一下子全明白了。
“聞兄,我的建議,是送你去第三監獄。但中山隊長覺得,不用這麼麻煩。”路承周突然走了過來,站在聞健民身後,說。
“承周,我只拜託一件事。”聞健民輕聲說。
這個時候,就算他再求饒,也沒有任何辦法。
如果他承認是**,一樣會被處死,如果不承認,也被押到了後花園。
聞健民只是爲自己抱不平,如果真是**也就罷了。
可他偏偏不是,並且沒有一個人相信。
“說。”路承周淡淡的說。
“死後也不用給我裝什麼棺材,只要你幫我查出,那個真正的**就行了。”聞健民輕聲說。
“真正的**?”路承周佯裝不知。
“不錯,憲兵分隊一定有真正的**,很有可能,就藏在他們當中。”聞健民走到路承周身邊,用嘴朝寧明等人的方向呶了呶嘴,輕聲說。
“如果真有的話,我一定能查出來。”路承周堅定的說。
這件事,沒有誰比他更清楚的了。
“承周,來個痛快的吧,我不想承受死亡前的痛苦。”聞健民閉上眼,他的手指微微顫抖。
如果說此時,他不害怕那是假的。
可就算他再害怕,又有什麼用呢?日本人要讓他今天晚上死,他能活到明天早上?
路承周突然伸出右掌,在聞健民頸後重重來了一下。
聞健民突然軟綿綿的倒了下來,路承周再一推,他就滾進了坑裡。
“看到了沒有,這就是**的下場。”路承周指着聞健民,大聲說。
“動手吧。”金連振突然說。
他帶着先在聞健民身上倒了一剷土,寧明等人哪敢停留,有樣學樣,也朝聞健民身上埋土。
“從今天開始,憲兵分隊就再沒有聞健民此人。以後,無論誰問起,都不能說。”路承周看埋得差不多了,又讓人移來一棵樹。
用聞健民的屍體當肥料,應該是很不錯的。
“聞兄,原本你不應該有這樣的下場,實在是明天有行動,不得不先把你處理了。”路承周等樹栽好後,點了根菸,遺憾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