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這個女人,也有孩子氣的一面

見識了蔡元宇的無恥後,陸心顏越發覺得李鈺不錯,便想替他暗中爭取一下。

“這侯府只要有你在,相信我不嫁也會過得很好。”宮錦意有所指,她這是反過來勸陸心顏,儘快與宮田予和好,接下侯府。

陸心顏眸光閃了閃,笑嘻嘻轉移話題,“四姑,晚些我幫你出氣後,你可否也幫我一個忙?”

不是你看也不慣蔡元宇,想教訓他出氣嗎?怎麼全部變成幫我出氣了?宮錦頓了頓,“什麼事?”

“長平公主在孔淑妃處,求了張華衣祭的直通參賽帖子給我,我需要有人穿我的衣裳在臺上展示。”陸心顏笑眯眯道:“我覺得四姑不錯,想請四姑做我的模特。”

宮錦雖不明白模特是什麼東西,但也大約能猜到。

天武國風氣開明,對女子的束縛相對少,允許拋頭露面甚至行商者也不在少數,但真正高門大戶經常拋頭露面的女兒,還是少之又少。

不過華衣祭除外。

畢竟華衣祭是爲紀念第一任皇后爲設,能受到邀請參加比賽是無上的榮幸。

既然有比賽,便需要有人展示,同樣,被參賽者選中作爲展示者即陸心顏口中的模特,都會覺得與有榮焉。

因爲前來觀看的人均是高門貴婦,王公貴族,能公開展示自己的美貌,成爲人羣焦點,對於這些女子的未來,無疑是莫大的助力,運氣好的,說不定一躍龍門,飛上枝頭,如同當今的太后。

不過這是對於別人而言,對於宮錦這種打算單身一輩子的人來說,陸心顏的邀請並不是件值得高興的好事。

她皺皺眉,“能換成別的事嗎?”

“以後若我有需要幫忙的事情,定會找四姑。”陸心顏明眸如水般閃爍,“不過現在這件事因爲時間緊迫,人手不夠,才需要四姑幫忙。”

宮錦突然有種掉進坑裡的感覺。

她本來的意思是陸心顏幫她教訓蔡元宇,她願意幫她一個忙,只是她不想當模特,讓陸心顏換個其他的事情。

結果變成了以後陸心顏有事找她,她得幫忙,現在這模特她也得當。

宮錦看着笑得像只小狐狸的陸心顏,絕美精緻的臉蛋明媚張揚,溼漉漉的黑眸如寶石般發着光,像大人般狡黠,只是面上仍帶着兩分孩子氣,她忍不住心軟地笑道:“行,當我欠你的,我答應了。”

“多謝四姑。”陸心顏莞爾一笑,挽着宮錦的手,朝福壽院走去。

兩人離開後,小花園不遠處,一個不知站了多久的青衣身影,深深吐了幾口氣後,悄悄往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福壽院裡靜悄悄的,孫嬤嬤攔住陸心顏與宮錦,小聲道:“四姑娘,少夫人,老夫人和五姑娘等了你們好一會,見你們一直沒來,便讓五姑娘去馮姨娘院子裡了。老夫人剛剛睡下,你們先回去吧。”

兩人便離開福壽院,道別後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秋日下午日頭還有些猛,陸心顏被哂得懨懨欲睡,一回到石榴院便躺在躺椅上,直到夕陽斜斜透過棗樹,照進整個院子,一旁的鞦韆染上銀紅,才堪堪醒過來。

看着天色不早,陸心顏喚來白芷,陪她一起去福壽院,正好替封氏再把把脈。

臨走前,與正好走出房門的青桐,心照不宣地對視兩眼。

青桐會意,開始回房準備晚上的行動。

陸心顏帶着白芷剛走出小花園,便看到說說笑笑的兩人,宮卿與宮柔,兩人還手挽着手,甚是親熱。

這兩人何時關係這麼好了?

陸心顏微笑着打招呼,“五姑,三妹妹。”

宮卿看到她可沒什麼好臉色,上次被打的事情,她一直懷疑是陸心顏的報復。

“嗯。”宮卿高傲地應了一聲,根本不將陸心顏當回事。

“大嫂。”宮柔斂起笑容,咬着脣怯怯喊了一聲,眼中神情又驚又怕。

看來上次舞陽侯府被陸心顏識穿推下水一事,在她心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記憶。

陸心顏很滿意,心想就該這樣,管你宮柔心裡恨不恨,本姑娘就是要讓你連恨都不敢恨!

“五姑三妹妹是從哪來?我正要去看祖母,要不一起?”

宮卿端起長輩的架子,“走吧。”

宮柔鬆開原本挽着宮卿的手,自動與她保持一段距離,讓陸心顏先行。

宮卿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宮柔。

膽子這麼小,怎麼做大事?怕什麼怕?她陸心顏還能吃人不成?

可惜宮柔垂着頭,看不到她的眼神,宮卿只好哼了一聲,昂頭走了。

因爲宮卿蔡元宇的到來,晚膳幾房人是在一起用的,男一桌女一桌。

宮錦以身子不適爲藉口,沒有出來用膳。

以往宮卿蔡元宇來的時候,宮錦次次均如此,因此封氏等人見怪不怪,只讓孫嬤嬤安排人給宮錦送些她愛吃的菜過去。

吃了大半後,旁邊替陸心顏佈菜的丫鬟,突然手一抖不小心將塊醬鴨落到她衣衫上。

丫鬟瑟瑟發抖,陸心顏揮揮手,“是我有些累了,正想喝口茶提提神,不小心撞到你,你下去吧。”

丫鬟感激地離開了。

陸心顏又道:“祖母,各位,珠珠今晚失禮,先離席了。”

“既然累了,回去後直接休息,不用再給祖母來請安了。”封氏道。

“是,祖母。”陸心顏帶着歉意地笑容離去。

回到石榴院時,宮錦已經坐在院中躺椅上等着了。

“珠珠,你院中這東西可真新奇。”宮錦雙眼發光。

之前陸心顏將這些弄回來的時候,宮錦也略有耳聞,不過沒往心裡去。

如今親眼一見,方知箇中妙處,躺在那躺椅上,都不想走了。

陸心顏道:“四姑喜歡,我可以送四姑一套,四姑也可以經常來玩。”

“我還是得空來你這坐坐好了。”宮錦道:“我院中人少,冷清,放上這些東西,沒人陪,只怕更冷清。”

她語調平平,卻帶着兩分落寞。

“那就來我這玩。”陸心顏當作不知,笑道:“不過四姑,我院中的丫鬟有些沒大沒小,你可不要見怪。”

她伸手指指在一旁探頭探腦的小荷。

小荷被發現,俏皮地吐吐舌頭,不但沒躲,反而大方走過來,“小荷見過四姑娘。”

除了偶爾外出帶着小荷,在這府中走動時,陸心顏不是帶着青桐,便是帶着白芷,所以小荷與宮錦見面的次數並不多。

宮錦問:“小荷?就是你上次跳下水去救的那個小丫頭?”

陸心顏點點頭,“正是她。”

宮錦微笑着看了幾眼,只見小丫頭一雙眼清澈明亮,乾淨澄澈,帶着好奇的神情直楞楞地盯着她瞧,讓人心底忍不住生出幾分歡喜,她讚道:“果然是個機靈的小丫頭。”

小荷雙眼一彎,喜滋滋道:“謝四姑娘誇獎!”

宮錦脣邊弧度更大了。

“小荷,剛剛在那偷偷摸摸地瞧什麼?”

“小姐。”小荷挨近陸心顏,仰着一雙會發光的眼,“青桐姐姐說你們等會要去幹一件大事,帶我去好不好?”

陸心顏拒絕,“小孩子不宜。”

“小姐,帶我去嘛。”小荷晃動着身體撒嬌,“好不好?我一定乖乖的。”

這小丫頭,陸心顏被她晃得心軟,“等會不許出聲,免得被人發現了。”

“是,小姐!”小荷雙眼亮晶晶的,“要不要我去找小猴子來幫忙?”

小猴子幫忙倒是可以,不過他那主子…

“小姐,”小荷悄聲道:“我會交待小猴子,不準告訴他少爺。”

陸心顏眼一閃,“小猴子這麼聽你的話?”

“當然了。”小荷一挺胸脯,很是驕傲,“他現在可是我的小弟,除了他家少爺,他最聽我的話了!”

陸心顏噗嗤一聲,捏捏她的小臉蛋,“是,我們家小荷最棒了。”

被稱讚了的小荷,面上立馬染上緋紅,頭一歪帶着兩分羞澀道:“小姐最棒。”

“行了,快去換上夜行衣。”陸心顏揮手趕走了她。

宮錦羨慕道:“你和你家丫鬟感情真好。”

這哪是丫鬟,分明是當成妹妹了。

陸心顏笑而不語,她可以對某些人沒有主僕之分,鼓勵她們擁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識,但她沒有將這種平等想法推廣開的意思。

畢竟這是古代,不是她生活的現代,一個人成長的環境決定了她的思維模式。

若是強行將自己的想法灌輸於他人,只怕會適得其反。

“四姑,隨我一起去換身衣裳。”陸心顏挽着宮錦,走向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放着兩身黑色的衣裳。

穿上黑色的夜行衣後,宮錦心裡突然怦怦跳起來。

做爲侯府嫡長女,從小到大,她可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

“珠珠,不會被發現吧?”事到臨頭,宮錦莫名擔憂起來。

“四姑放心,保證沒事。”陸心顏淡定的聲音,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

宮錦這才定了心,過了一會又擔心道:“我們穿成這樣怎麼出去?幾處門都有人守着。”

“我們不走府裡的門。”

啊?宮錦茫然了,“那從哪走?”

陸心顏神秘一笑,“跟我來。”

她自己沒想有一天,連着世子府的那堵牆,在她讓青桐整塌之後,還能有這種功用。

堂而皇之的從世子府出去再回來,神不知鬼不覺!

至於人家主人是否會拒絕?陸心顏壓根沒想過這個問題。

他能跑到她院子裡來吃燒烤吃火鍋,順便嘲諷威脅她,她借個過怎麼啦?

宮錦跟着陸心顏走到院子一角,看到倒塌的牆,擡眼便能望見世子府院裡的全部風景,瞪大眼,“這…這…”

這成何體統?隔壁是世子府,這石榴院裡全是女眷,若傳出去還了得?

陸心顏明白她結巴後面的意思,“隔壁世子住的院子離這遠,這邊沒人過來。”

宮錦問:“若蕭世子不知情,那你幹嘛不找人…砌好?”

“這牆是兩府共同的,我不好隨便作主。”陸心顏隨意道。

宮錦:…

陸心顏:“不過還好沒砌,不然今晚哪能順利出去?四姑,是不是?”

宮錦:“…你跟隔壁蕭世子很熟嗎?”

陸心顏:“…小荷跟蕭世子身邊的小猴子熟。”

兩人正說着,小荷已經興奮的先衝進去了。

她跟小猴子和好後,只要小猴子有空,便會帶着她在世子府裡滿府跑。

所以對世子府,小荷反而比對廣平侯府熟悉多了。

不一會,一個精瘦的身影跟着小荷身邊過來了。

“宮少夫人。”小猴子的神情看起來很興奮,看到宮錦後怔了怔,“宮四姑娘。”

宮錦微笑着點點頭。

“小猴子,帶我們從世子府出去。”陸心顏道,壓根沒想過問問主人家意見。

小猴子搔搔頭,莫名心裡覺得怪怪的。

剛剛小荷跑去找他,要他跟着一起去做件事情,還說少夫人幾人會一起,要從世子府借道進出。

當時少爺明明在房裡聽到了,卻一聲不吭。

現在宮少夫人又將世子府當成自己家似的,也不說問問少爺意見,直接就讓他帶人出去。

這…

到底什麼情況?

“小猴子,走啊,你磨蹭什麼?”小荷催道。

算了,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口軟,爲了以後的口福,小猴子決定將少爺的想法先擺一邊。

反正他不出聲反對,就當默認了。

一行人大模大樣地從世子府走出去。

沒注意府內某棵大樹上,隱藏在樹枝間的月牙色袍角,還有樹葉後那雙在月光下更加清冷的琉璃色雙眸。

這個女人,又想搞什麼?

男子心思一動,雙足輕輕一點,無聲無息地跟在後面。

青桐和小猴子某個瞬間似覺身後有異樣,回頭卻什麼也沒有瞧見。

走了一段路後,陸心顏宮錦小荷三人,隱藏在某處月光無法照到的漆黑黑的巷子裡。

前面一條寬敞的青石道,是從廣平侯府回舞陽侯府的必經之路。

青桐和小猴子兩人,則分別埋伏在左右兩邊的屋頂上。

等了一小會,便聽到不遠處傳來達達的馬蹄聲。

月光很亮,因此馬車前面沒有掛照明的燈籠。

走得近了,舞陽侯府的標誌,在月光下反着光。

青桐和小猴子一使暗號。

一人用石子打到馬腿上,馬受驚嘶叫,雙腿受不住跪倒在地。

馬車伕一個不備,從前面衝下來。

車廂內同時傳來哎呀哎呀的叫喚聲。

“怎麼駕車的?”蔡元宇邊怒吼,邊抽氣。

剛纔他正閉眼小憩,馬車突然一停,他整個頭硬生生撞到車廂上,撞得兩眼直冒金光,額頭和右邊臉火辣辣的痛。

宮卿心裡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上次七夕晚上,她被揍之前,好似也是相同的情形。

難道她又要…

嗚嗚,她不要,她好不容易纔養了傷能夠出門!

“相公,咱們快跑!”

宮卿顧不得蔡元宇反對,拉着他的手就想跳下馬車,哪知簾子剛掀開,一記重拳直接打到她鼻樑上。

砰!

猝不及防的劇痛傳來,宮卿眼前閃過無數星星,整人個向後倒去,將沒有防備的蔡元宇壓倒在馬車上。

“搞什麼鬼?”蔡元宇怒道。

他還沒發現馬車外站着兩個人,只是嫌棄地推開倒在他身上的宮卿。

這時,柔和的月光從外面照進來,蔡元宇一擡頭,這才發現被打開的簾子外,站着兩個蒙面黑衣人。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蔡元宇強裝鎮定,“我是舞陽侯府的四老爺,當今皇后的弟媳,是我嫡親大姐!你們若是傷了我,皇上不會…”

砰!

話還沒說完,左眼被吃了一拳。

蔡元宇慘叫一聲,“你們…皇上不會放過你們的…”

砰!

這次是右眼!

小猴子對着蔡元宇左右開弓,宮卿則留給了青桐。

叭叭叭,砰砰砰…

打得好不爽快!

蔡元宇和宮卿被揍得鬼哭狼嚎,終於不敢說什麼狠話了,“好漢饒命,我這裡有銀子孝敬您,求您…啊!”

求饒不管用,給銀子不管用。

嗚嗚!兩人只好蜷縮成一團,低低哀嚎。

不知被打了多久,突然有塊布將兩人罩住。

兩人心裡一驚,不是想將他們裹在一起,扔到河裡吧?

還沒敢問出聲,突然身上又傳來幾下。

不過力道比之前輕多了。

兩人更不敢出聲了。

萬一說了不該說的,換成先前的人,可就痛死了。

又過了一會,暴行停止了。

蔡元宇和宮卿仍躺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陸心顏幾人走出好遠後,才停下來哈哈大笑,“四姑,解氣不?”

宮錦這些年憋在心裡的氣,在這一晚全部紓解,全身說不出的快意,“解氣!要不是怕被他們知道,真想狠狠扇他們幾大耳光子!一對姦夫**!”

“以後有機會的!”

宮錦深深幾口呼吸,“快回去吧,免得被人發現端倪。”

幾人便邊笑邊匆匆往世子府趕去。

屋頂上白色錦袍似與月光融爲一體,淺風輕揚,優美如畫。

琉璃眸中染上異彩,月光從後面散落在他束得整齊的青絲上,俊朗五官更顯深邃,脣角勾成不易察覺的弧度。

沒想到那個媚眼如鉤的女人,居然也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

半夜拉着人出來揍人!還是拉他的人!

虧她想得出!

(齊飛:咳咳,當初讓我半夜去揍萬子恆的人是誰?)

風中隱約傳來那個女人輕揚如風笛的聲音,“小猴子,你不是說不能對手無寸鐵之人動手嗎?否則你家少爺不會放過你!”

小猴子甩鍋:“…少爺同意我出來,肯定是同意我動手的!”對,肯定是這樣的!

他什麼時候同意了?某男咬牙:…今晚練功時長加倍!

看着那個女人大搖大擺地走進世子府,蕭逸宸真恨不得將她攔下來,質問她將他世子府當什麼?

居然敢這麼來去自如?!

可宮四姑娘在一旁,他又不能這麼做!

否則她的名節,不,他的名節還要不要?

真是…可氣!

陸心顏幾人暢通無阻地回到了石榴院。

宮錦換回衣裳,離開前再次表示感謝,“珠珠,今晚實在謝謝你,太解氣了。”

“四姑,想不想更解氣?”陸心顏邪邪一笑。

宮錦不解,“嗯?”還能再解氣?再打一頓?

“很簡單,往蔡元宇後院塞兩個美人。”這叫解氣嗎?這也太便宜蔡元宇了。

宮錦莫不作聲。

“四姑是不是覺得太便宜蔡元宇了?”

還用說嗎?

“四姑想差了。以蔡元宇現在的情況,美人在前,看得摸得吃不得,這滋味…嘿嘿…”

這笑聲莫名曖昧,宮錦雖是未嫁之身,也懂了。

陸心顏又道:“你說宮卿知道她家後院又有美人來了,會如何?”

宮錦:養傷之人最忌動氣,氣極攻心之下,這傷只怕越養越傷。

“若是兩個美人不安份,又會如何?”

宮錦:那還不得天天雞飛狗跳的!

陸心顏俏皮地眨眨眼,“所以四姑,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你不用擔心有人來膈應你了。”

宮錦道:“珠珠,你這些…哪學來的?”

真是…

光想想就痛快!

陸心顏答非所問,“上次七夕我就想這麼做了,不過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才只打了宮卿一頓。”

宮錦彎了彎眼,臨走前道:“以後再有這種事情,算我一份!”

——

小猴子晚上跟着青桐,莫名其妙地揍了別人一頓,不但心中沒有絲毫練武之人對手無寸鐵之人動手的愧疚,反而有種特別的酸爽。

大概是因爲他沒使上內功,只是用本身腳上的力氣揍的,還只是隨意使了點力。

看來以後若想找人打架了,可以用這個法子試一試。

小猴子正陶醉在以後可以隨便動手的臆想中,突然身後響起清冷的聲音,不疾不徐,優雅動聽,“小猴子,這麼晚纔回來,去哪了?”

“啊?少爺,您不是知道嗎?”小猴子連忙轉身解釋,“我跟您說過了,我跟着隔壁廣平侯世子夫人…”

身長玉立只着單衣的某人,毫不留情地打斷,“什麼時候跟我說了?”

小猴子:…我當時可是站在您房門前說的,我記得您明明在房內!

某人突然話音一轉,“今晚的功練了嗎?”

小猴子顧不上多想,忙點頭道:“練了練了,練足了一個時辰!”

“是嗎?”淡漠的音調尾聲上揚,聽得小猴子頭皮一麻,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撒謊罪加一等。”某人幽幽道:“練足兩個時辰再去睡覺。”

“少爺!”小猴子跳起來,“我真的練了…”

尾音隨着當着他面關上的房門,消失在門外。

小猴子看着那扇緊閉的房門,欲哭無淚。

耷拉着頭往練功房走去的時候,後知後覺地想起,晚上他練功的時候,少爺好像還進來瞧過兩次,防止他偷懶,這會怎麼說他撒謊了?

小猴子本想返回去理論,可看到已經熄燈的房間,只得悻悻繼續前行。

心裡則嘀咕着:少爺今兒個怎麼啦?怎麼這麼忘事?不會是舊傷發作,腦子不好使了吧?

不行不行,明兒個得讓秦叔叔來一趟!

悽清的街道上,馬兒躺在地上哀鳴,月光照在青石地板上,折射着清冷的光芒。

有些附近的人家,先前聽到聲響悄悄從門縫裡探出頭,看了一場免費的好戲,卻沒人敢出面喝止。

舞陽侯府的標識,京城人人都知,連舞陽侯府的人都敢打絕非普通人,他們不過是普通老百姓,哪敢出來自討苦吃?

挨着馬車的地上,一塊不長的布簾子蓋着兩個人的上半身,露出蜷縮成一團的下半身。

躺在那好一會沒動靜。

wωω☢ttkan☢C ○

門縫裡的人不由心中嘀咕,該不會是出人命了吧?正猶豫着要不要出來瞧一瞧的時候,突然兩聲呻吟傳出。

宮卿大着膽子揭開蓋在頭上的布簾子,又腫又青的兩隻眼睛像做賊似地快速看了兩眼。

發現整條街上空無一人後,開始嚶嚶哭起來,“相公…妾身好痛…”

她整個人軟軟靠向蔡元宇,乞求獲得他的痛惜。

可惜蔡元宇身上的傷只比她重,不比她輕,一挨着就痛得他鬼叫個不停。

“滾開!”蔡元宇看着那張醜陋的豬頭臉,毫不憐惜的一把掌推開。

“哎喲!”宮卿沒有任何防備地被推倒,手肘與青石地板重重摩擦,火辣辣地痛,“相公!您弄痛妾身了。”

她半埋怨半嬌嗔地喚了一聲。

“少在那醜人多作怪!快去喊人將我弄回去!”蔡元宇惡狠狠道。

宮卿心裡一寒,見蔡元宇沒有半點作僞的厭惡神情,咬咬牙,忍着痛爬起身,用腳踢醒暈過去的車伕…

——

陸心顏昨晚跟着踹了幾腳,晚上興奮得睡不着,折騰了大半宿才終於睡着。

早上呂嬤嬤來喊起的時候,她賴在牀上不想起,“呂嬤嬤,讓我多睡會。”

“小姐,你不是說今天要出去選面料嗎?”

對哦,華衣祭,只有二十來天的時間了,得出去選些面料回來。

陸心顏不情願地坐起身,慵懶地打個哈欠,“知道了,呂嬤嬤,我馬上起來,您順便去叫叫青桐小荷。”

青桐習慣早起練功,一到點就自然醒了。

小荷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昨晚睡得晚,本來是困得不想動,不過一聽今天又能出去,馬上就從牀上跳起來,速度比陸心顏快多了。

等陸心顏梳洗好的時候,小荷連早膳都用過了,眼巴巴地等着她。

那渴望的小眼神,讓陸心顏不得不加快用早膳的速度。

用過膳,去福壽院跟封氏稟明爲了參加華衣祭要出去,封氏楞了楞,轉而高興道:“這可是天大的好事,珠珠你好好準備!”

武昇給陸心顏帖子是私下給的,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比較多,昨日想到要請宮錦做模特時,陸心顏纔想起沒跟封氏說過。

“知道了,祖母,珠珠先告退了。”

侯府外陽光明媚,初升的太陽照在身上暖暖的卻不熱,秋風吹落道路旁的梧桐葉,葉子翩飛如蝶舞。

這是陸心顏來古代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出門。

之前去過清巖寺、去過葛太師府、去過舞陽侯府,但都是從一處到另一處,一路直達,只能偶爾瞧瞧外面的風景。

三人只坐了一小會馬車,便下來步行。

天武國對女子尚算寬容,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不少是妙齡少女,看穿着有些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兩旁商戶林立,貨物琳琅滿目,包子餃子蔥油餅牛肉麪的香味,飄散在空中。

吆喝聲、叫賣聲、議價聲、歡笑聲、哭鬧聲、斥責聲…,數不清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組成天武國無數個平凡的日子之一。

熙熙攘攘的人羣,擦身而過,偶有偷瞟一眼陸心顏被其驚豔的人,不小心撞到其他人換來一陣怒罵。

“哇!小姐!這京城可真熱鬧啊!”小荷雙眼亮晶晶的。

“這可不比在別處,不能亂跑知道嗎?小心被人販子抓走了!”陸心顏耳提面命,覺得自己就像個老媽子似的。

“我知道的,小姐。”小荷猛點頭。

小荷雖愛玩,但很有分寸,這點陸心顏還是放心的。

“小姐,那是什麼?我想吃。”剛走兩步,小荷便扯着陸心顏的袖子,眼巴巴指着飄着香味的某處。

陸心顏一眼望去,是煎餃,煎得香噴噴的,“去吧,買少點,別吃撐了。”

“是!”小荷喜滋滋地跑過去,掏出銅板買了十幾個煎餃。

煎餃是韭菜味的,聞着香吃着香,就是吃了嘴裡容易留下味。

陸心顏拒絕了小荷的好意,讓她和青桐分着吃了。

一路吃吃走走,小荷肚子都快成球一臉痛苦的時候,終於到了陸心顏要來的地方:素染坊。

素染坊不是染坊,而是京城第一大面料行,織、染、銷售,一條龍。

其主人是一位頗有傳奇經歷的女子,名葉霜,人稱葉大當家。

她本是一位普通鄉村少女,因緣際會進入一家染坊作丫鬟,因天生聰慧,只靠看聽便學會了全部織染技術,並自創出各種新奇的織法,一上市便引來哄搶。

因爲無權無勢,京中各大染坊織坊收買不成便陷害她,令她坐過牢受過刑,甚至差點身首異處。

幸運的是最後她安然無恙。

在經歷各種非人折磨後,葉霜自立門戶,從一個租來的小院裡開始經營起素染坊。

然後十年時間,一躍成爲京城最大的面料商行,以一匹素染雲霞,獲太后大加讚賞,親手寫下素染坊三個字製成牌匾贈與她。

曾經的過往鍛鍊了葉霜非凡堅韌的品性,加上太后所賜牌匾的威力,葉霜立下一些原則,即使是皇親國戚來到,也不會經易改變:她每季都會親手織染一匹面料,而她織染出來的面料,如果對方能提供滿意的設計稿,她可以無條件提供,否則無論對方出多少銀子,她也不賣,寧可銷燬!

據說這五年來,能取走她親手織染的布的人,寥寥無己,至少有一半多的面料,都化成了灰燼。

素染坊共三層,門寬約五米,紅漆大門,金字招牌,很是氣派。

兩邊兩個大石獅子,獅子上站立着石雕織女,素染坊的人每日爲石雕的織女裹上不同顏色的面料,像給織女穿上了一件雲織的衣裳,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

裡面的布料按材質按色彩深淺有序擺放,一塵不染,看起來賞心悅目。

一見有客人到,夥計立馬笑臉相迎,“這位夫人,想買些什麼面料呢?咱們店裡雲錦、蜀錦、素紗、素羅、花羅…品種齊全,應有盡有,只有您想不到的,沒有我們店裡沒有的…”

夥計口才順溜,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小荷噗嗤一笑,“吹牛!”

夥計見她生得可愛,也不計較,拍拍胸脯,“小的可不是吹牛,無論您想要什麼面料,咱們店裡都有。”

小荷頑皮的一轉眼珠子,“我要粗麻布有嗎?”

夥計這下笑臉僵住了,粗麻布是家裡貧寒的人家自己織的布,他們這店裡怎麼可能有?

如果窮得只有穿粗麻布,怎會到店裡來買?

這不是故意刁難嗎?

可是看幾人氣度不凡,夥計也不敢給面色,只嘿嘿兩聲矇混過去。

“小荷,別跟小哥擡槓。”

小荷俏皮地吐吐舌頭,不說話了。

陸心顏微微一笑,“這位小哥,我想看看葉大當家秋季新織的面料。”

“這個?”夥計爲難了。

“葉大當家親手織的面料,可不是誰說想看就能看的。”一道略帶不屑的女聲從門口傳來。

陸心顏擡眼望去,一身淺橙色短襦配煙雲蝴蝶裙的杜月清,正昂着頭邁腳進來,看向陸心顏的眼神相當不善。

陸心顏看看她身上的短襦,勾脣笑了笑。

似笑非笑的神情,讓杜月清立馬臉脹得通紅。

原來她身上所穿的短襦的衣袖,是燈籠袖造型,正是半月多前陸心顏去舞陽侯府穿過的款式。

杜月清下意識將手臂往後收,又像意識到什麼似的將手放下,惱羞成怒道:“看什麼看,又不是隻有你能穿的款式!”

陸心顏笑眯眯道:“杜小姐,我有說什麼嗎?”

杜月清被氣得夠嗆,正想說什麼,身後傳來另一道熟悉帶笑的聲音,“杜妹妹,你走這麼快乾什麼?等等我。”

一聽那聲音,杜月清立馬高傲地揚起頭,嘲諷道:“宮少夫人,葉大當家新手織的面料,並不是誰想看就能看的!至少你,是連看的資格都沒有的!但溫姐姐就不同了,去年夏天葉大當家織的面料,便是贈與了溫姐姐!”

“咦,陸妹妹,不,宮少夫人,你也來這選購面料?”溫如香見到陸心顏,先是一怔,隨即露出親切熟稔的笑容,“我是這裡的常客,若是你需要,我可以幫你介紹,順便讓掌櫃的打個折。”

溫如香今日穿着藕色羅衫配曳地飛鳥描花長裙,羅衫袖子在上臂和小臂處分別繫了兩條絲帶,與陸心顏在封氏壽宴上穿的衣裳款式類似,不過她聰明地做了一些小變化,倒顯得是自己新設計的一樣。

所以見到陸心顏的時候,面上神情很坦然,一點沒有抄襲別人的羞恥感。

“溫姐姐,你人就是這樣,不管對誰都那麼好,也不看對方值不值得!”杜月清似乎帶着兩分不滿。

“杜妹妹,說起來,我認識宮少夫人的時間,比你還久。”溫如香笑着解釋,“我們倆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九歲的時候有次外出一起玩出了點意外,後來才漸漸疏遠了。”

“七年前的那場意外?”杜月清吃了一驚,卻不敢再往下問了。

溫如香點點頭,清麗的面容上帶着心無芥蒂地笑,“嗯,若沒有那場意外,說不定我們倆現在還是溫姐姐和陸妹妹。”

這話聽着很正常,好像只是在簡單陳述一件讓人覺得可惜的事情而已。

但話裡卻無形透露着另一種信息:兩人之所以疏遠,是陸心顏單方面的緣故,與她溫如香無關。

一句話映射出陸心顏的小氣,襯出她溫如香的大氣大度。

果然杜月清聽了後,看向陸心顏的神情,越發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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