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陽侯說到這裡長長的出了口氣:“其實就是如此,說起來也不復雜。因爲一些絲絲縷縷,結果最後趙永進和我關係尚可。現在皇上撥亂反正登基了,保護衛國公之孫的趙永進自然是立了大功,皇上今後的重用,也可預見。”
高源也吐出一口氣,真是夠曲折的。
唯獨韓耀庭蹙眉思索,不知道還在想什麼。
涇陽侯說完了,等着晉王爺的詢問。
高源翹着二郎腿喝茶,也在沉吟。偶爾的擡眼看看涇陽侯,見他關注的注視着晉王,高源便垂下眼簾。
韓耀庭琢磨了一會兒,道:“你今天過來說這個,是想告訴我什麼?”
涇陽侯忙道:“趙永進現在皇上面前的地位絕非一般,皇上也不會將他看成是任何一派的人,因此他說的話,皇上會聽得。王爺如果對於高大人的事情有些煩惱,我可以去求趙永進,請他幫忙說話。”
韓耀庭將茶杯放下,起身踱步走到了窗戶邊,揹着手看着外面又思忖起來。
高源倒是沒說什麼,果然安靜下來就和才進來的時候喊喊叫叫的樣子不一樣了。
涇陽侯有些不安。
其實他今天來,應該說是來稟明忠心,依附的意思。
雖然他的兒子鄭卓煜和晉王關係非常好,但因爲只是世子爺,也沒什麼權利身份,正經的事情上其實都幫不上什麼忙。而涇陽侯府的態度,當然還是涇陽侯本人最重要,世子只是和晉王年紀相當,所以談的來,說的上話。真正的正經事,涇陽侯的態度更重要。
這方面,涇陽侯是要疏遠一些的。
論武的方面,王爺倚重高源、王大成,文的方面,倚重的是齊國公、安國公,因爲這兩位國公爵位高,在皇上面前說話有分量。
涇陽侯一開始有點想要置身事外,不牽扯到勳貴一派和樑啓明那一派的爭鬥中去,依然還是明哲保身的想法。
但是時間不長,涇陽侯便感覺出來了不對。
首先誰也不是傻子,他有什麼想法,凡是有心思的人都看得出來,只是或早或晚而已。另外,即便是他不想站隊,但人家樑啓明那邊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將他看成是晉王爺這邊的人。
這樣的話,到最後弄不好涇陽侯會讓自己掉空裡,兩邊不靠,有什麼事情了,樑啓明那邊落井下石,勳貴這邊就冷眼不管。
且還有其他一些方面。
涇陽侯的打算讓世子有些察覺,世子在這件事上面跟父親有了些爭執。涇陽侯爺深思熟慮了,就算他不爲自己考慮,也得爲兒子考慮。
這種事情就得想通,一旦想通了,就豁然明白了。
這就是今天涇陽侯來的目的,說清楚趙永進和自己的關係,看看自己能幫上什麼忙。也是讓王爺能知道自己的想法,希望王爺能接受,並原諒之前自己耍的一點小聰明。
看到韓耀庭一直沒說話,涇陽侯心中不免惴惴。
韓耀庭想了一會兒,轉身道:“我現在暫時不需要趙永進幫我說什麼話,不過真的有件事求他。請他幫我查一下,皇上到底爲什麼突然改變了主意?之前是打算暫時不追究的,這一點我看的很清楚,突然又忍耐不住了,我想應該是有了新的情況,而且應該是樑啓明那邊動的手腳,讓他幫我查查。”
涇陽侯心中一鬆,王爺這是將之前的事情揭過去了,完全沒在意的樣子。
“好,我今天晚點就去找趙永進,請他幫忙。”
涇陽侯走了之後,高源忍不住說了一句:“這個老狐狸。”
韓耀庭笑道:“是人都有自保的想法,這也不能怨誰,別想太多。”
高源就道:“王爺,現在怎麼辦?我已經不是禁衛軍三部統領了,但皇上可能還忌諱,如果原警戒隊的那幾個人全調走了,可就預示皇上要對我動手了,現在剩下三個人,一件什麼事輕易的就能調走。”
韓耀庭點頭:“我知道。”頓了頓道:“讓我想想,你先回去,這段時間就老實點,閉門不出吧,安心的準備婚事……聽王妃說,你那後院整的跟校場似得,打算娶了媳婦每天跟她打一架是怎麼着?”
倒把高源逗的‘噗嗤’笑了:“王婷找人給畫個圖,叫我照着改。這不已經找了工匠花匠的,開始動工了。”
韓耀庭就道:“行啊,那就忙這件事好了,別的事不要問也不要插手,以前禁衛軍的兄弟不要來往了,尤其是警戒隊的那幾個,那幾個人顯然是被看成你的心腹了,你跟他們私下只要有一點來往,他們恐怕就會被找茬問罪。”
高源點頭:“好,我知道了。”
這時候成渝進來了,笑着躬身道:“王爺,兵部派來的三千侍衛名單下來了,人也集結了,暫時在兵部門口,兵部來人詢問,是叫過這邊來還是怎麼着?就是怕來了這邊擠不下。”
一個生辰宴,倒是叫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晉王爺的府邸很小。
高源便起身道:“王爺,您有事要忙,我就先回去了。”
韓耀庭點頭:“好,記着老老實實在家呆着。王妃還要走動,只要需要去你那邊的,我就會陪着,有事那時候說。”
高源肅立拱手躬身道:“是。”轉身走了。
韓耀庭想了一會兒,對成渝道:“去把侍衛統領找來。”
成渝躬身去了,一會兒找來了三位統領。
正統領叫燕子書,名字非常的斯文,本人看起來也如書生一般,儘管穿着侍衛的黑衣勁裝,但依然斯斯文文地。
兩名副統領,一位叫陳尋,另一位叫柳六,因爲湯玉麟的事情陰差陽錯的辦得好,韓耀庭很欣賞。
三人進來,抱拳躬身:“王爺。”
韓耀庭道:“兵部給的侍衛已經下來了,名單和人現在兵部門口,你們三個去接手吧,接手之後直接帶到錦華園那邊。原本府裡的這些,還是在府裡,我們什麼時候搬家,什麼時候纔過去。三千人,怎麼分派你們商量。”
三人道:“是。”就出去了。
韓耀庭在這邊有琢磨了一會兒,這才起身回到了後院。
涇陽侯當天晚點的時候去找趙永進,請他幫忙查一下,誰知道趙永進本就知道,當時便跟涇陽侯說了。
第二天,涇陽侯便又來找韓耀庭。
“原來是恭王身邊的一個侍衛,不知道怎麼逃脫的,被樑啓明找到了,領到了御前,哭訴了當時的情況……”涇陽侯說到這裡頓了頓。
韓耀庭蹙眉,沉吟了半天,並沒有先追問到底說了什麼,而是問道:“那侍衛叫什麼名字?”
涇陽侯道:“知道這件事的,只有皇上、樑啓明和趙永進。”
韓耀庭點頭:“我只是聽聽到底是哪個。”巧了,恭王進京時候身邊帶的侍衛,他還真的都知道。
涇陽侯就是怕他問了名字然後叫人去打聽,風聲一旦傳到了皇上耳中,必然知道是趙永進泄露了出來。
聽王爺這樣說便放了心,忙道:“叫宋悅薊。”
韓耀庭手指輕輕一顫,道:“叫什麼?”
“宋悅薊。”涇陽侯又說了一遍。
韓耀庭心中已經恍然了,道:“這個宋悅薊是怎麼稟報皇上,當時情況的,趙永進可曾詳細跟你說了?”
涇陽侯道:“宋悅薊稟報的時候,皇上傳召了趙永進進宮,只有這四人在場,趙永進將那侍衛稟報的情況,詳細跟我說了。”說着,便將聽到的情況仔細稟報了。
韓耀庭一直沒插話,讓他從頭到尾仔細的說完了,才問道:“還有別的嗎?”
“沒有了。”涇陽侯說着道:“王爺,不知道這個侍衛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但聽他的意思,倒像是高大人在這裡面起了最主要的作用,也是高大人親自動的手,皇上聽了自然是……”
“假的。”韓耀庭冷冷的道。
涇陽侯囁嚅着,不敢再多說。
韓耀庭臉色很不好看,過了一會兒才道:“這個侍衛都是假的。”
涇陽侯一驚!
“侍衛都是假的?那就是樑啓明找了個人專門的陷害高大人?!”涇陽侯吃驚的道:“樑啓明膽子太大了。”
韓耀庭蹙眉,想了半天才道:“恭王身邊是有宋悅薊這個侍衛,也確實失蹤了,而且是爲恭王出城報信的時候失蹤的,但我知道,宋悅薊其實死了。拿住他的是……”
涇陽侯渾身都有些僵硬,心裡覺着有個可能,但是不敢說出來。
難不成,拿住宋悅薊侍衛的,其實是高源……或者晉王爺?
韓耀庭顯然也知道他會往這方面懷疑,搖頭道:“不是我或者高源,也不是我們這邊任何一個人,而是朝裡的一個人,現在還在朝中。”
涇陽侯想的實在有點太歪了。高源參與到了恭王的事情中,也是逼不得已,只在外圍做了些事。
而韓耀庭當時的情況和恭王相同,他還想辦法通知過恭王,怎麼可能反倒去做幫助剷除恭王的事情?
涇陽侯就是因爲考慮的太多,就連一些不可能的情況也要去想半天,纔會如此猶猶豫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