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璃恭敬站着,望着一臉凝重的皇上,心裡思忖着,能夠讓皇上親臨璃王府想必一定是極爲要緊之事。
想着話已出口,“父皇,不知是何要事勞煩你親自前來?”
皇上輕嘆一聲道,“坐下說話。”
墨璃微微遲疑,終究遂了皇上的意思,坐到一旁雕花木椅之上。
皇上輕笑道,“你前些日子一直稱病不上朝,身子可有好些?”
墨璃輕咳一聲道,“並無大礙。”
皇上面露愧疚之色,道,“你仍在養病,朕卻不請自來,實在是事出有因。”
墨璃微微搖頭,“父皇不必這般自責,兒臣是您的兒子,自當爲國家鞠躬盡瘁。”
皇上又道,“如今我祈國已到了生死存亡之刻。前幾日,你皇兄接連丟了薑餅,桐城,如今曼國已是大兵壓境,若他繼續攻進,只怕不出數月就可以直搗京都。到那時,祖宗基業只怕……”皇上愈加激動,一時失聲。
墨璃心中一驚,自己不過閉關養病半月,竟出了這般驚天動地的大事,“父皇,您是想派兒臣去和談?”
皇上微微動容,墨璃一向如此聰慧,論才華,論武功,他都不輸墨桑桑半分,可他偏偏對這江山不敢興趣。
皇上頷首,“沒錯,如今之計,唯有和談。”
墨璃贊同道,“大丈夫能屈能伸。雖然屈辱,但不過是緩兵之計。待到我軍重振旗鼓,定能再奪回失去的一切。”說着眉心微微蹙起,“只是……兒臣不解,爲何要派兒臣去,皇兄他……”
皇上打斷墨璃的話道,“墨桑桑自幼囂張跋扈,怎會做這般委曲求全的事情。若真讓他去了,只怕他也不會卑躬屈膝。”又目光灼灼望着墨璃道,“朕覺得滿朝文武之中,唯有你能夠擔此大任。你外柔內剛,能屈能伸,只有你,才能救我大祈。”
墨璃忙俯首道,“兒臣定當不負使命。”
皇上又道,“這次和談,只准成功。只消保全中原十五城,其餘賠款割地條件朕都可以答應他。”
墨璃望着頹然的皇上,輕聲問道,“曼城主帥可是赫連隆城?”
皇上無奈點頭,若不是赫連隆城,誰能把祈國,把朕逼到這般地步。
墨璃心中
苦笑,若是赫連隆城,自己倒是知道他的軟肋,只是他真的要做那般小人行徑嗎。
皇上又道,“今日朕在朝堂之上尋求羣臣意見,無人敢應,最後竟是一個五品的翰林院院士提出了和談,朕見這人臨危不亂,說話也是有理有據,便讓這人陪同你一起前去。”
墨璃恭敬答道,“一切聽從父皇安排。”
墨璃待皇上離去以後,未敢耽擱片刻,當夜便帶着蘇萬全和幾百精兵策馬出了京都。路途遙遠,這一走便是數日。
待到進了桐城,已是人困馬乏。
墨璃卻未敢休整,生怕耽擱時間,連夜去了慕容府。
赫連隆城今夜難得有雅興,正和慕容茹煙一同賞月,卻被小廝通報打擾。
“將軍,外面有一人自稱是您的朋友。”
赫連隆城饒有興趣問道,“朋友?他可曾說過自己姓名?”
小廝點頭道,“那位公子說他姓墨。”
赫連隆城和慕容茹煙兩人皆是一驚,怎麼,這墨桑桑又回來了?
赫連隆城思忖一番,“帶他進來。”
慕容茹煙心裡也是一陣嘀咕,怎麼會,墨桑桑方纔吃了敗仗,按理站在應當逃回祈國京都,怎麼會自己送上門來。
赫連隆城望着慕容茹煙疑惑的眼神,沉聲道,“方纔我也以爲是墨桑桑回來了,可他此刻出現,毫無道理,只怕是另一位墨公子。”
慕容茹煙還未細想,便看見方纔那小廝領着墨璃和一個文弱書生走了過來。
慕容茹煙心裡悸動,好久不見。對他墨璃慕容茹煙的感情最是複雜,感激,心動,愧疚,無奈,如果說慕容茹煙對墨桑桑是徹徹底底的恨,對赫連隆城是刻骨銘心的愛,那對墨璃也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墨璃也是一眼瞧見了慕容茹煙,她還如往日那般明豔動人。強忍着扭頭不去看他,大步走至赫連隆城身邊,不卑不亢道,“赫連兄,好久不見。”
赫連隆城脣邊勾笑道,“不知三皇子跋山涉水來這窮鄉僻壤作甚?”
墨璃淺然笑道,“這窮鄉僻壤再不好,也是祈國的疆土不是?”
赫連隆城眉毛高高揚起,“哦?祈國疆土?”
墨璃無奈笑道,“
在下失言了,這桐城早已易主。”
赫連隆城不慍不火,一臉風輕雲淡道,“三皇子不必含沙射影,桐城的歸屬自古沒人明白,我也未偷未搶,戰場之上僥倖奪回來的而已。”
墨璃冷笑,好一個僥倖,忽而想到皇上的囑託,只得尷尬笑笑,“在下一路跋涉,累的頭昏腦脹,一時失言,還望赫連兄切莫見怪。”
赫連隆城一臉關切之色,“三皇子辛苦了,那便早些回客棧歇息吧,有什麼事情不妨明日再說。”未待墨璃反駁又道,“來人,送三皇子回客棧。”
墨璃心中憤恨,卻無奈身不由己,只得拱手告辭,“那在下便明日再來打擾。”說罷深情望了一眼慕容茹煙,終究轉身離去。
“煙兒,你說墨璃此番意欲何爲?”赫連隆城望着墨璃背影,輕聲問道。
慕容茹煙沉聲道,“墨璃是來求和的。”
赫連隆城輕哼一聲,“他想的倒輕巧,如今我軍氣勢大盛,怎可輕易罷休,浪費良機?”
慕容茹煙也微微頷首,不錯,這般順境之下,乘勝追擊纔是上上策。
墨璃回客棧之後也是一臉失落,他又何嘗不知道和談的難度,他平日雖然溫文爾雅,但也從不會卑躬屈膝,今日吃了個閉門羹,心中好不舒坦。
蘇萬全輕聲道,“三皇子,如今我爲魚肉人爲刀俎,唯有忍耐才能迎來轉機。”
墨璃聞聲,心裡不覺通透了幾分,這蘇萬全是父皇派來的,他只得一路客客氣氣,但從未盼他能夠幫自己,這會兒聽到他一番說辭,才細細端詳起蘇萬全。
蘇萬全一雙明眸閃着光亮,直視着墨璃的眼睛道,“如今雖然看上去曼國必勝,但從桐城到京都數千裡地,糧草不足,士兵睏乏,而我大祈可佔盡地理之憂,耗盡曼國兵力。”
墨璃心中默默讚許,又道,“既有他法應對曼軍,爲何在朝中向父皇提出和談?”
蘇萬全搖手道,“方纔言論乍聽唬人,可用來遊說赫連隆城,可細想經不起推敲,何況若損兵一萬,自損八千,只怕損失比割地賠款還要大。”
墨璃微微頷首,“明日你去置辦些像樣的禮品,與我一同前去慕容府。”
蘇萬全低眉順眼答應着,退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