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嗔了他一眼:“現在知道孩子堅強了?前幾天不知道是誰一直甩臉子,也就是繡繡這孩子心大,換了別家閨女你試試。”
成貴也知道自己那兩天的確有些不對了,便嘿嘿一笑,承認錯誤:
“好,等晚上到了炕上,我隨娘子處置好不好?”
“呸!”林氏臉都紅了,連忙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人後才身後打了他一下:
“要死了,都多大的人了,還老不正經的,啥話都在外頭說。”
“怕啥!”成貴不以爲然:“我自己的媳婦兒,還不能說了?”
“去去去!”林氏臊了個大紅臉,連忙轉移話題:“這好端端,咋要修碑呢。”
成貴搖頭:“誰知道,多半是大家日子過的都好了,里正想着也叫祖宗跟着光輝煌輝煌。行了,別想那麼多了,咱趕緊回去,都好久沒熱乎熱乎了....”
“你這死鬼...別...再叫人瞧見....”
晚風徐徐,將兩人的嬌俏笑聲吹的稀碎,飄飄蕩蕩迎送着背影,一路到家。
不得不說,里正還是很有手段的。
這立碑一說出去,吸引了不少人。也有一些婆娘在家裡捂着錢袋子嚷嚷着死活不出的,被自家爺們加孃家一頓數落。
這也難怪,莊稼漢一輩子土裡刨食,即便是弄個泥螺也就是混幾天肉菜,哪裡敢想旁的。
可這立碑不一樣,大理石的碑往那兒一杵,沒個幾百年它就是屹立不倒。上面的名字,祖孫後代都能清楚的看到。
這傢伙,區區幾兩銀子,就能換來這好事,簡直是太划算了。
所以啊,這銀子不但要給,還得給的痛快,給的漂亮。
成繡坐在西廂房,以雙手做繃子,老老實實的看幺女一面捻着線團,一面數落自己。
“你啊,現在都是大忙人了。我不請,你是不是就不打算來看我了?”
幺女聲如其人,說話細細軟軟,十分溫柔。
“哪兒敢啊。”成繡是從打心裡喜歡她,連忙解釋:
“這幾日,先是辣椒秧,又是稻田,再加上還要捐贈刻碑。不瞞你說,我真是忙的腳都不沾地,有點時間,還想好好睡睡。若不是你叫我,換了旁人,我纔不管呢。”
“就你嘴巧。”幺女被逗的忍俊不禁,搖着手中的紡錘:
“我聽說,如今捐贈的最高有十兩了,沒想到,成家村現在手頭闊綽的這麼多。這可都是你的功勞呀!”
成繡哪裡敢領這個功?含糊其詞:“那是大家聰明,會賺錢。”
一面說,一面趕緊屁股往前湊湊,好叫幺女更方便一些。
“得了吧,你可別跟我謙虛了。”幺女拽過線,看着她的眼睛,十分誠懇:
“事情的原委,我都聽爹說了。繡繡,難爲你了。村子裡的人斷了你的財路,可你還能這麼爲他們着想。不管怎麼說,繡繡,我真心的佩服你。也知道爲何爹總叫我多親近親近你了,你若是個男兒,定能成大事!”
幺女眼睛亮晶晶的,一臉崇拜的樣子,等的成繡都不好意思了。
“里正擡舉我,說的客套話你也信。幺女你快看看,這線是不是有點打結了。”
幺女連忙低頭,哎呀一聲,忙起機杼來,算是暫時放過了成繡。
成繡終於鬆了口氣,趁着幺女正在忙,站起來打算溜出去院子裡面透口氣。沒成想,人才剛出去,便被裡正給抓了個正着。
“繡丫頭來啦。”
里正笑的老奸巨猾,眼尾都是褶子:“來來來,我正好有事要去找你呢。你既然在,那正巧,咱一起商量商量刻碑的事?”
啥叫自投羅網,她這就是!
成繡真是欲哭無淚,可又沒有別的法子,只有硬着頭皮跟在里正身後進了屋。
一進來,里正就順勢坐在了八仙桌前,用手裡的菸袋鍋子往旁邊一敲:
“繡丫頭,來,坐這兒。”
成繡不好意思極了:“別了,伯伯,我還是站着吧。”
“坐!”里正笑眯眯的看着她:“繡丫頭,你可是咱村的恩人啊。伯伯還有事要跟你商量呢,別客套,趕緊坐着。”
成繡壓根犯酸,她可真不是個愛多管閒事的人。只有委婉拒絕:
“伯伯,錢也收了,接下來直接買糧囤着就是,我一個小孩子,哪兒還幫得上啥忙啊。”
“啥小孩子?”
里正眼睛一棱:“就你這小腦袋瓜子,比多少人都好使。繡丫頭啊,我今兒來找你,是爲別的事。”
只要不是泥螺,成繡就鬆口氣了。
說真的,什麼做大事這種心境,找別人吧。她就想守着爹孃,好好的過日子。
不料,里正接下來的話,卻叫他徹底的驚呆了。
“前些日子,有咱老鄉在外頭做活回來,說路上遇到了一羣避雨的黑臉漢子。一看就不好惹,他就躲到了旁邊的草垛,卻意外知道一樁事。”
成繡期初還漫不經心的隨口道:“啥事?”
里正盯着她的臉,半晌沒說話,直到給她看的心裡有些發毛了。才緩緩開口:
“成栓子,很可能已經死了。”
“啊?”
成繡有些吃驚,卻並不難過。
說實話,成栓子那個人,壞到根了,即便是死也不值得人爲他流半點眼淚。
可該問的還是得問:
“是病死的,還是咋死的?”
里正的目光好奇極了:“你當真不知道?”
成繡有些訝異的反問:“我應該知道嗎?”
少女目光清澄,瞧不出半分躲閃。
“這就怪了。”里正摸着下巴上的鬍子,皺眉咂摸:“那些人說,是受人命,殺了栓子。還說一家人相互殘殺,不是你.....”
“伯伯以爲是我買兇殺人?”成繡接過他的話頭,簡直是哭笑不得。
里正也有些不好意思:“繡丫頭,你別怪伯伯,成家你們兩個鬧得水火不容,所以我纔要找你私下裡問問。”
他也有些擔憂,雖然心裡願意相信這個小姑娘形式坦蕩。可畢竟年輕,也怕她會走歪路。如今問過之後,心中頓時跟吃了秤砣一樣的踏實。
“繡丫頭,你怪伯伯也沒關係。但是人命關天,我得比官府早一步先發制人。倘若真是你,伯伯也好幫你善後遮掩。你記住,不管啥時候,伯伯都是向着你這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