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嶽韌宣思考,那小廝揚起馬鞭,狠狠抽了那馬一下,馬血性一起,卯足了勁狂奔了起來,刷的一下,捲起了一層薄土,馬車已然朝着那宮門口衝去。
嶽韌宣這下慌亂了起來,也不理那香囊之事,轉頭就上了自己的馬車,喝着小廝立馬回府。
沃禎雖沒有直接讓小廝上前去教訓,但剛剛黃大人明顯是看到了自己,怕也躲不過,拉了自己的小廝朝着永昌伯府而去。
角落裡一輛寶藍色頂子的馬車駕了出來,馬車裡的紫衣男子正撫着一個繡工獨特的香囊,他狹長的雙目微微眯了起來,傾斜出一抹柔和的光,那性感的薄脣微微浮起,髮絲梳理整齊,頭頂黑曜石束髮綰成,柔黑的髮絲如墨灑在他白皙的指尖,他輕輕撩撥,對着外頭趕車的安子說道:“回去自去找水管事賞你十套新衣。”
安子點了點頭,趕馬的速度加快了,想起剛剛侯爺套上自己的衣服入了王府,他心裡就暗暗爲侯爺委屈,娶個媳婦也這般艱難,幸好侯爺有妙招,要不然三小姐淪爲他人的妾室,怕是侯爺也不得安生了。
那宰相孫子和永昌伯之子也別怪侯爺,誰讓你們自己小妾夫人都娶了幾房了還敢和我們侯爺搶媳婦,真是不自量力。
一輛馬車停在宰相府前,一門童恭敬彎腰,“少爺安。”
嶽韌宣從馬車上出來甩手將方纔擦手的錦帕甩了出去,“爺爺回來了沒?”
“剛回來一盞茶時間,此刻想是去了老太太屋裡了。”
嶽韌宣腿一擡,朝着主屋的方向而去。
東屋裡,丫鬟們剛剛遞上雨前龍井,嶽韌宣就打了簾子進來。
幾個一等丫鬟呆在老太太這有些年頭了,這會兒早就練就了火眼金睛,見少爺行色匆匆,定是有事要說,丫鬟們互相使了個眼色便退了下去。
待丫鬟們退了殆盡,宰相嶽常輝也警惕地眯起了雙眼,自己這孫子也算是行事穩妥的,今日怎得這般?
嶽韌宣上前,輕聲說道:“爺爺,孫兒被人算計了,現在御史中丞黃大人怕是已經告去了皇上那了。”說着嶽韌宣焦急地蹙了眉頭,自己雖娶了斐然成爲駙馬,可是皇上一直都晾着他,今日再傳出此事,怕即使有爺爺的庇佑,這升官也會被皇上壓着。
宰相聽得一陣暈乎,“你且說仔細些。”
嶽韌宣將這事說了個透,言語中多是對那麻衣男子的憤恨,不想他堂堂宰相嫡長子竟然被一個鄉野村夫給戲弄了!
宰相夫人怒地兩眼一瞪,“那人可調查清楚了身份?”
嶽韌宣搖了搖頭,剛剛回來之時已經讓人去查了,那人就好比憑空冒出來一樣,又瞬間就消失了。
宰相聽完,深思了起來,御史中丞黃大人出身貧寒,最是憤恨貴族豪門魚肉百姓,這會兒……他身子一冷,怕是皇上已經震怒了。
此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牛管事輕聲說道:“老太爺,宮裡來人了。”
嶽韌宣猛地擡頭看向門外,神情更是多了一分焦急,“爺爺?”
宰相猶疑了下,對着門說道:“就請到前堂,茶點備好了。”
前堂來人正是總管江前榮,對於精緻的茶點,他沒有碰一口,半眯的雙眼發出一絲絲微茫,今日黃大人的話引起皇上震怒,這道聖旨夠他們宰相府嗆的了,鋒芒畢露必然是要敲打的。
不一會兒,宰相和宰相夫人走了出來,嶽韌宣和斐然緊隨其後,嶽達出門還未回來,江前榮也不等,刷地打開聖旨,微黃的陽光落在聖旨上,那金黃的布竟生出幾絲耀眼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嶽韌宣行爲不檢,德行有缺,暫時不得承俸,以觀後效。”
嶽韌宣死咬着脣,德行有缺,那匍匐的背僵硬如貼,蒼白着臉上慍怒頓生,堂堂宰相之孫,哪裡受過這樣的辱,他真想撕了那聖旨,然而,他只能擡頭僵硬地接過聖旨,“謝主榮恩!”
江前榮半眯着眼轉而看向宰相,“皇上讓奴才傳一句話給宰相,宰相教子無方,治家不力何以治天下?”
一直低垂着頭的宰相猛地擡起頭來,雙手死死扣着膝蓋,一張臉已經漲紅,沒想到老來還要受此等羞辱,雙目圓瞪,盯地江前榮一陣不悅。
“臣謝皇上提點。”
江前榮冷冷看了下宰相,轉頭就朝門走去。
宰相雙目發紅看着江前榮離開,一個閹人也敢給他耍臉色!
嶽韌宣腦袋發麻看聖旨上方的字,甩手就去了自己的宜軒居。
宰相夫人嘆了一口氣,扶了宰相起來,“宣兒的前程還是要謀劃謀劃的,不差這一時半刻。”
一路上,嶽韌宣神色冰冷,他今日遭人算計,皇上竟然不調查一番就直接給他扣上了德行有缺的帽子,自己好歹是斐然的夫君,是駙馬,他怎得不給半分情面,德行有缺,哼,一旦掛了這個惡名,他哪裡還有升遷的機會?
這事說來始作俑者就是端木念青,一介庶女,發那毒誓作甚!今日本想讓她屈服妥協,哪裡知道會蹦出這麼一個可恨的男子,當真是紅顏禍水!
入了宜軒居,斐然正讓丫鬟將院子前方擴大,最好能和西廂相通,如此,等日後有了孩子,就方便多了。
斐然擡眼正好看到嶽韌宣一襲白衣長袍,立在門前若有所思,她笑了笑,“相公。”
嶽韌宣臉色變了變,擡手讓丫鬟們下去。
斐然神色一凝,細細打量起嶽韌宣,才發現他臉色蒼白,雙眼中崩出幾絲紅絲。
“娘子,今日我被人算計,被奪去了官位,還請娘子入宮爲相公扭轉乾坤。”
斐然聽得一顫,卻是讓他細細說來。
凌雲王府,張嬤嬤跑了進來,神色慌張,急急揮手讓下人們退下,王妃驀地站了起來,心裡一陣忐忑。
“發生什麼事了?”
張嬤嬤忙上前,剛剛聽到那消息也是驚了一身冷汗,這會兒她努力吸一口氣,說道:“剛剛皇上下旨,說侄少爺德行有虧,怕日後升官……”
“什麼?”王妃急得跳了起來,怎麼會這樣?宰相府本沒有爵位世襲,一直來是宰相在京中廣種深緣,京中各家旁支錯節,纔會力挺宰相府爲首,雖然宰相府現在正盛,但終於還是要靠韌宣,皇上如此壓着他,這……
自己首當其衝在達官貴婦前就少了幾分氣焰,母家一撼,她在王府的地位也會隨之一撼,那不是讓聽雨軒那賤人看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