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文化藝術節是在四月中旬開展的,一共有一個月的時間慶祝。閉幕晚會便是在五月中旬舉行的。學校的禮堂不夠大,統共才能容納八百多人。於是,爲了能“舉校同慶”,學校便把舞臺搭建在操場上,組織學生們自己搬椅子下去看。和軍訓結束那晚看電影的安排一樣。

閉幕晚會那天,林舒涵揣着一顆緊張又期待的心小心翼翼地跟着同學們搬着椅子入場,找位置,然後安靜地等待表演開始。他們的位置還算不錯,在舞臺的中間偏左的區域。而林舒涵的位置就在第六排,不算太遠也不會太近的距離。

林舒涵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坐着,偶爾身邊的同學問她些什麼,就聊幾句。聽着四周鬧哄哄的討論聲,她原本緊張的心反而安靜下來。她往周圍看了一圈,黑壓壓的一片,全都坐滿了人。

離晚會開始還有一會兒時間,林舒涵就把帶來的書拿出來看,以打發時間。

“哎哎,你知道嗎,這次的男主持人可是七班的周暘!”隔壁班後排的一個女生和身邊的人興奮地說道。

林舒涵聽到周暘的名字,翻書的手停了下來。別人都是怎麼看他的呢?她狀似不經意地慢慢向後靠到椅背上,豎起耳朵聚精會神地聽着她們的談話。

“當然知道了,超級期待!”另一女生說。

“聽說他以前就是一中初中部的學生,而且在一中可厲害了,名氣可盛了呢!好像拿過好多什麼詩朗誦、什麼主持人大賽的獎呢,都是市級、省級的呢!”

“那當然了!我以前也是一中的。他之前還是校廣播站的呢!啊啊啊!那個時候,他每天午後播音,我都在操場上聽着呢。這聲音,簡直天籟!”

……

天籟?有這麼誇張嗎……林舒涵對這狂妄的形容無奈笑笑,倒是愈加期待他的主持表演了。

終於,在音響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舞臺上的燈光霎時間全都亮了起來。那光太過刺眼,林舒涵不得不用手擋了擋,適應這強光後才又看向舞臺——現在的焦點。

穿着禮服的兩男兩女分別從舞臺兩側走到臺中央,出現在同學和老師的視線裡。他們都一手拿着臺本,一手拿着話筒,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微笑。黑色的西裝,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蝴蝶領結,頭髮打理地很是精心。林舒涵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周暘,嗯,很帥氣。果然每個人都是一個多面體啊。

在他們動作整齊劃一地向觀衆鞠了一躬後,周暘首先拿起話筒開始了今晚的開場白。音響裡傳來一個略微低沉卻很是清朗的聲音:“老師們,同學們,大家晚上好。在這清風習習、繁星滿天的夜晚,我們迎來了本校第二十三屆文化藝術節閉幕式晚會……”

這是林舒涵第一次聽到周暘做主持人時候的聲音,有些愣住。她從沒想過,周暘的聲音可以這麼的……正經。對,就是正經,不同於他平時的嬉皮笑臉,油嘴滑舌。

林舒涵看着舞臺上的他,那麼的從容不迫。她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光芒從他身上四散開來,那麼耀眼、璀璨,那麼強烈、濃郁,甚至有些灼傷了她。他的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度,像極了一位翩翩佳公子。暈黃的燈光灑在他身上,林舒涵忽然覺得自己很自卑,又覺得很難過,他離她,是那麼的遙遠。

第二天,周暘來得特別早。林舒涵進教室的時候,就見空蕩蕩的教室裡,周暘正趴在座位上奮筆疾書。

“你今天來得真早啊。”林舒涵說。

周暘停下筆,轉過頭來看着她,也不說話,只是笑。

林舒涵被他笑得心裡發毛,只能尷尬笑笑,問:“怎……怎麼了?”

周暘這麼神秘兮兮地笑了會兒,纔開口說:“怎麼樣,我昨天的表現好吧?”

林舒涵想了想,朝他翹起大拇指,說:“好,特別棒。”

“切,有沒有水平啊?身爲高中生,你就這麼夸人?”

林舒涵瞪着他沉思了會兒,說:“昨天的晚會真是簡直了!你簡直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才華橫溢才思敏捷……。”

“切,還不如剛纔那水平呢。”周暘打斷着嫌棄道,轉了回去繼續奮筆疾書。

林舒涵拿筆戳了戳他後背,問道:“誒,周暘同學,你的聲音這麼好,你怎麼不參加學校的‘十佳歌手’比賽?”

就見周暘原本低着的腦袋忽然擡起來,回頭幽幽地看了林舒涵一眼,然後又回過頭去嘆氣道:“哎,那可真是一段心酸的往事了。”

“怎麼了?”林舒涵追問道。

周暘又轉過頭來悠悠的看了一眼林舒涵,又轉回去,邊奮筆疾書邊說:“我初一的時候參加過學校的歌唱比賽。那個時候又主持又比賽的,嗓子不夠用,一緊張,唱歌的時候就跑調了,在全校同學面前丟了老臉。然後就留下心理陰影了。”

林舒涵聽了,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原來這麼優秀的人也有這麼一段“不堪回首”的少年往事啊,她的心裡一下子就平衡了。於是她安慰他道:“沒事兒,誰還沒有個老馬失蹄的時候?你也別太有陰影了。再說了,術業有專攻,你看你主持不是做得挺出色的嘛?放寬心就好。” 林舒涵頓了頓,手裡比劃着說:“所以你的陰影有這麼大嗎?”

周暘:“……”

“誒,聽說你以前還拿過很多什麼詩朗誦啊、什麼主持人的獎?”林舒涵想起了昨晚隔壁班女同學的對話。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周暘頭也不回的說。

“那些都是你自己想參加的嗎?還是說你爸媽、老師逼的?”林舒涵又問。

這下,周暘乾脆放下了筆,轉過頭來,很認真地說:“一開始是很喜歡,所以才參加。後來是慣性了,沒辦法,太優秀了,一有比賽就找我。”

林舒涵被他這樣子逗樂了,嗤道:“真是自戀。”

誰知周暘依舊一臉認真地說:“誒誒,我說的是大實話,你可別不信。”

林舒涵拿出語文課本複習,嘴裡依舊說道:“自戀狂。”

“嘿,你這同學,可真是,可真真是……”周暘嘴裡碎碎念道,繼續他的奮筆疾書。

“是什麼?”林舒涵問。

“沒什麼,”周揚說,然後一回身,把一本《每課一練》放到林舒涵的桌子上,笑着說,“吶,謝謝你的作業,我的好姐姐。”

林舒涵看着面前的作業本,怒道:“周暘,你又抄我作業!”

周暘笑着打哈哈道:“哎呀,是‘借鑑’,‘借鑑’。昨天不是閉幕晚會嘛,太累了,累死我了,回家倒頭就睡,都來不及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