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夜未瀾姍姍來遲,實在是不合規矩,哪裡有讓皇帝皇后等着太子的道理。
夜未瀾到如今還沒有迎娶正妃,這其中原因很多,當初休棄紀輓歌算一個,但還有的就是正妃沒有進府,庶長子已經出生,再者說太子東宮裡現在一個側妃紀明婕,一個姨娘無名氏(景葉青),紀明婕在閨中時就是個刺頭,滿京城誰不知道紀明婕是個什麼背景,妾待生的女兒,張揚跋扈。景葉青更是不是個好惹的,當年能逃婚自己跑進太子東宮,還能懷上太子的長子。
京城裡好人家的女兒,誰捨得送自家的寶貝女兒去太子東宮受這份罪,兩個妾室都不是善的,太子妃一嫁進去,不僅直接給孩子做個便宜娘,還得直面妻妾之爭,手段不夠硬的女孩子嫁進去,簡直就是找死。可太子尊貴的身份放在那裡,不夠身份的家族,就是上趕着想把女兒送進去可皇后娘娘還在呢,這樣的女孩子,皇后娘娘也看不上阿。
這時候,夜未瀾穿着太子朝服走進大殿,身後跟着側妃紀明婕,現在正妃位空缺,側妃可不就是東宮的女主子嗎?
紀輓歌太久沒有見過紀明婕了,這會子,紀明婕穿着棗紅色的馬面羣,那種莊嚴的大裝,穿在只有十六歲的紀明婕身上,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有些滑稽,又讓人覺得莫名的心酸。
而此時,紀明婕手上還抱着一個穿着正紅色繡元寶銅錢的胖娃娃。這個孩子就是太子夜未瀾的庶長子,夜啓泰。
太子帶着紀明婕給皇帝皇后行禮,夜宸帝臉色不善,皇后察言觀色,笑着說:“有些日子不見了,阿泰像是有長大了些似的。”
皇后身邊的大宮女快速的走下高臺,從紀明婕手中接過夜啓泰,快步又走上了高臺,皇后接過孩子,往夜宸帝面前推了推,“陛下,您看看,小阿泰向您賀壽呢。”
夜宸帝一扭臉,小阿泰真的雙手緊握,像是作揖一般的對着夜宸帝。
到底是夜宸帝的第一個孫子,雖然這個孩子的來歷讓夜宸帝不喜,但是這樣胖嘟嘟,肉乎乎的小娃娃,誰看了不心軟阿。
夜宸帝臉色雖沒有好轉,但是卻也沒有在對太子進行問責,揮手讓太子帶着紀明婕入座了。
太子入座之後,宴會纔算是正式開始,情色琵琶,歌舞昇平,一時間整個大殿都籠罩在一片奢華,靡爛的氣氛。
紀輓歌心中有些感慨,自恭王殉國纔不過幾個月的時間,至今前線還有兩國軍隊相對,可看看現在的場面,哪裡還有人記得那些人呢。
“晏太子,您看着這表演,可行?”太子突然開口,問向一直沉默的晏太子。
晏太子對太子夜未瀾的問話連回答的意向都沒有,拿起酒壺給身邊的彭厲鋒添了杯酒,對這彭厲鋒笑了笑。
這無疑是打了太子的臉,這個座位也着實安排的奇妙。
皇帝,皇后,華貴妃坐在上座,第二階梯上左邊依次是,太子,太子側妃,泓王,泓王妃,恩澤王.......都是皇家子弟。而對面則是晏太子,彭厲鋒。
晏太子對彭厲鋒的看重幾乎是從來都不加以掩飾的,這讓在場之人都摸不着頭腦。
照理說,是楚國軍隊剿殺了恭王,彭厲鋒與晏太子之間,可是有殺父之仇的,雖說這種殺父之仇現在只能暫時被壓制住,但是晏太子對彭厲鋒這兄友弟恭的樣子,實在是讓人看不出心思。
夜未瀾從來對彭厲鋒都看不上,現在見晏太子給他臉面下了自己面子,心情更是抑鬱,他剛纔來的遲了,倒不是故意的,而是皇后娘娘早先就吩咐過,讓夜未瀾一定要帶着夜啓泰進宮來。皇后娘娘對夜宸帝的心理還是摸的很透的,無論夜宸帝對太子有多少不滿,但是孫子總是比兒子要親近一點,而且夜啓泰目前是夜宸帝唯一的孫子,在皇家,子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夜未瀾自然明白母后的考慮,可是抱走夜啓泰的時候還是出了差錯。
景葉青自從生下孩子後,情緒就變的十分古怪,時常大哭,終日守着兒子,誰都不要接近一分,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兒子被抱走,瘋子似的反抗着。
夜未瀾對景葉青,還是真有些情份的,雖然這份情份早已經隨着如今的不得志沖淡了些,但是看着景葉青變成如今這幅樣子,心中還是有些不忍心。
他從沒有忘記過,第一次在宮中見到她時的情景,那樣高傲矜驕的女孩子,如今卻變的歇斯底里,不可理喻。
夜未瀾好言好語的勸了許久,甚至許諾景葉青一定會讓她坐上皇后之位,如此這般纔將孩子從景葉青的身邊抱了出來。
爲此,本該由夜未瀾陪同的晏太子,現在就成了彭厲鋒陪同,夜未瀾心中自然是不舒服的,畢竟彭厲鋒在太子的眼裡,只不過是個武夫,以前敬他幾分也不過是看在恭王的面子上,現在恭王已死,彭家軍全滅,太子不認爲自己有任何理由再對彭厲鋒客氣。
夜未瀾臉色一厲,怒聲道:“彭厲鋒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讓晏太子殿下給你斟酒!還不快快請罪。”
越是被無視的人,越是想表現自己。
夜未瀾現如今在朝堂上完全成了隱形人,談武力,有恩澤王,說國事,有泓王在,夜宸帝找人商議,也從不會帶上太子,爲什麼現在還不廢太子,那是因爲沒有必要,他這個太子連廢除的必要都沒有,早已被大家無視的徹底。
今日滿朝重臣都在,夜未瀾想,他是不能再讓人對他無視下去了。
彭厲鋒端着晏太子倒給他的酒,一張臉臭的什麼似的,晏太子現在對他百般示好,爲的就是讓夜宸帝懷疑彭厲鋒與晏太子的關係,沒有任何迂迴的離間計,可偏偏夜宸生性多疑,如此直白的計策,他卻是信的。
這時候夜未瀾對着彭厲鋒呵斥,整個大殿都靜了下來,表演的歌姬都忙停下動作。
今日可是夜宸帝的壽辰,太子在這樣喜慶的時刻發怒,可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紀輓歌只是看着彭厲鋒,看他兩道濃眉幾乎都要扭到一起去了。紀輓歌很多事情不懂,比如晏太子爲何對夜未瀾不加顏色,卻對彭厲鋒關照有加,但是紀輓歌能看得出來,現在的彭厲鋒心情很不好。
他現在不似以前,有半點不順心就狂暴發怒,他會忍。可今天臉上露出表情的彭厲鋒讓紀輓歌擔心,她知道若是彭厲鋒不願意,他是不會露出半分心思來的。
現在這般表情外露,自然有他的用意。
彭厲鋒眉眼一擡,對着夜未瀾說:“既然太子不喜本王飲這杯酒,那便隨太子心意不飲好了。”
說完彭厲鋒手一揮,滿滿一杯酒散了出去,在場的衆人臉色都有些變化。
“你!”夜未瀾大喝一聲,猛拍桌子站了起來。氣地手抖,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他不喜他飲這杯酒,這完全是倒打一耙,這話聽起來似乎是他不歡迎晏太子似的。
彭厲鋒一臉認真的說:“難道是本王理解錯了,還請太子殿下多多包涵,本王乃粗野之人,聽不明白話情理之中。”
泓王一勾脣角,他離太子是最近的,看着太子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好心的小聲提醒,“做跳樑小醜這種事,看來是會上癮的。”
太子怎麼可能聽不到,就是紀明婕也是聽的清清楚楚。
夜未瀾憤憤的扭頭瞪泓王,這時才發現滿大殿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還有恩澤王,泓王,全部脣角帶笑,譏諷至極的笑。
他只是想露露臉,讓自己的位置不要被人無視。
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露臉方式。
夜未瀾腦子還沒有徹底秀逗,這時他迅速調節臉上的表情,笑着對晏太子說:“晏太子莫要與獅王一般見識,他自小就有些癡傻,不通世務,讓晏太子見笑。”
紀輓歌簡直覺得夜未瀾是個瘋子,這樣的場合,怎麼能在外國太子面前損傷自己國人的面子。
晏太子一臉威嚴的對着夜宸帝說:“貴國太子,還真是令本宮大開眼界。”
呵呵。紀輓歌心中冷笑,這個晏太子未免太過損了些,這話對着夜宸帝說,簡直是要將夜未瀾打入地獄。
同樣是太子,人家楚國的太子,人品穩重,態度謙和,氣勢莊嚴。
而自己的太子,徹頭徹尾就是一個傻冒。
夜宸帝心痛的閉閉眼,恨不能當庭弄死這個孽障,皇后急忙救場,“瀾兒說的是,阿鋒一直以來都有些傻乎乎的。”
傻乎乎的聽起來比癡傻好聽一些,但是卻沒好到哪裡去。
紀輓歌覺得夜宸帝這個壽宴過的可真是心塞阿,缺心眼兒的兒子,護犢子的妻子,簡直蠢的世間少有。
果然,下一刻晏太子站起身來,說:“夜朝皇后娘娘,本宮認爲您與貴國太子定是患了一種奇病,這種病症必須得好好治療,否則將無藥可救。”
皇后娘娘很憂心的問,“什麼病,這般嚴重?”
“眼盲症。”晏太子鄭重無比的說。
噗——
要不要這麼腹黑阿,紀輓歌饒有興趣的看看晏太子,在瞧瞧沒有聽明白的皇后娘娘。
智商這個東西,真的素硬傷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