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鴿子對於彭厲鋒來說,是紀輓歌給他的最好的禮物。
當晚,年畫絨過來跟女兒女婿一起過年,紀霆雖然不願意但是還是跟着來了,口中強辯道:“不是爲了女兒女婿而是來看外孫的。”
外孫,小鴿子在被紀霆抱到懷裡的第一時間,就來了一招黑虎掏心,雖說力氣不大,但是卻逗笑了一屋子的人,紀霆臉色有些不好,但是外孫這麼一幅虎虎生風的樣子,還是讓他心生驕傲,轉頭對着虎着臉準備教訓小鴿子的彭厲鋒說:“這孩子筋骨輕奇,倒是練武的好材料。”
彭厲鋒哼了一聲,心說你也不看看這孩子的爹孃是誰,將來武功超羣,那還用的着說啊。
紀霆最見不得彭厲鋒這幅得意洋洋的樣子,尤其是看到彭厲鋒嬌妻在側,兒子可愛,在想想自己,紀輓歌這般大的時候,他日日忙着爲年畫絨找能治毒的解藥,年畫絨終日被毒折磨,他們一家始終都在愁雲慘霧中,哪裡有彭厲鋒這般的幸福日子。
內心不滿的紀霆,在看彭厲鋒,深度覺得這人是傻人有傻福,怎麼好事都被他撿了去呢。轉念想想,楚國現在正是大雪冰封的時候,這時候必然是不會與夜國對戰,可等到春暖花開,這事情還不知道會是個什麼結果。
以兵力來說,楚晏的軍隊人數是遠遠超過彭家軍的,只不過彭家軍乃是長年兵將,比上楚國合併了多國部隊的雜牌軍,戰鬥力兇殘一些。
但是彭厲鋒想要取勝,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若是勝只怕也是慘勝,到時候血流成河的場景,似乎就在眼前,想到這些,紀霆在看彭厲鋒,難免的就有些末日狂歡的意思了。
想着等下還是找彭厲鋒單獨談談,對楚晏不知道他這個看起來傻兮兮的女婿到底有幾分勝算,雖說看着不順眼,但是到底也不能看着他活活沒了不是,他沒了,紀輓歌,小鴿子該如何自處,紀霆知道楚晏對紀輓歌的感情,也能明白將來若是彭厲鋒沒了,紀輓歌會是什麼結果。
紀霆想的更多,楚晏對紀輓歌的感情,紀霆暫且認爲他是認真的,但是楚晏背後可不是彭厲鋒這樣的背景。楚氏一族綿延百年,聲勢浩大,楚晏頭上父母雙全,這些族人,父母,斷然不可能容乃紀輓歌這樣逃婚,另嫁他人,甚至爲旁人生過孩子的女人。
到時候最有可能的就是楚晏退一步,納家族需要的女人爲後,然後世族退一步讓紀輓歌入楚晏的後宮,但是到時候入了楚國後宮的紀輓歌又該如何自處,別說是女人們之間的勾心鬥角,就是那能折斷人所有翅膀的宮闕深深,都能逼瘋紀輓歌。
最關鍵的是,紀霆瞭解紀輓歌,依着自家女兒的心性,只怕彭厲鋒有個什麼,她第一時間就要跟着去的。
畢竟紀輓歌可不是個會逆來順受的人,到時候還不一定是怎麼樣慘烈的畫面。
紀霆被心中的想法嚇了一大跳,低頭看着懷裡生龍活虎的小鴿子,簡直有種要落淚的衝動,到底是年老了,心中的顧慮也就多了起來。
紀霆的這些想法,紀輓歌是沒時間想的,因爲今晚青鶴帶着飛鳥閣的人也都來了,這是紀輓歌邀請的,青鶴他們都是孤兒,過年的時候也只是師兄弟湊在一起過,年節沒了老人,孩子,總是覺得缺少些什麼。
青鶴很喜歡年畫絨,這樣溫柔的,全心爲了孩子的女人,在每個人心裡都是母親最好的樣子,年畫絨也樂意招待他們,做不到視如己出,但是關懷備至還是可以的,也許是太多年沒有見外面塵世的緣故,現在的年畫絨除了對紀霆,對別人真可謂是春風化雨一般的。
小鴿子最喜歡青鶴來了,現在彭厲鋒忙得很,已經沒有世間帶着小鴿子往屋頂上飛,這件事就成了青鶴的專利,小鴿子見到青鶴,張開雙臂,猛虎下山一般的往青鶴懷裡撲,紀霆不樂意將孩子給青鶴,他還沒抱夠呢。
年畫絨懷裡抱着北北,那是誰都搶不走的。
青鶴訕訕的看了師父一眼,奪過小鴿子就往外面跑了,小鴿子一路咯咯咯的笑,簡直能迎風笑十里。
這樣溫暖的,如一家人一般的年節,紀輓歌很滿意,她想做個合格的當家主母,能讓所有的人都因爲她變的欣喜無比。
可是就是這樣好的氣氛下,紀輓歌卻找不到彭厲鋒了,眼睛在屋內每個人的笑臉上掃過,最後還是沒有發現他。
紀輓歌只得找了出來,與屋內熱鬧截然不同的是,外面的清冷蕭瑟,起風了,迴廊兩邊的燈籠被風吹的啪啦啪啦響,讓這夜色更加的孤寂起來。
迴廊的盡頭,彭厲鋒一個人坐在那裡,只是一個背影,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隻是一個背影,足夠讓紀輓歌瞭解他的心情。
“阿鋒?”紀輓歌輕喚。
彭厲鋒側頭看過來,紀輓歌晶亮亮的眼眸近在眼前,如星辰閃耀,彭厲鋒收起臉上的表情,僵硬的說:“怎麼出來了,外面涼,快進去吧。”
紀輓歌不依的坐在彭厲鋒旁邊,伸手抓起他的手,與他十指緊扣。
她低低啞啞的說:“以前我從不喜歡過年節的,討厭這樣的節日,小時候她們都張燈結綵,穿新衣服,只有我,守着挽院,跟黃金,白銀一起,挨餓受凍。我總是覺得年節是可惡的節日,是那些人拿來刺激我的日子。”
彭厲鋒的身子沒那麼僵硬了,偏頭過來吻上紀輓歌的發頂,她在他面前是很少說起過去的,但是說一次,他的心就會疼一次,那些他不在她身邊的時光,不知她是如何度過的。
“阿鋒,你看我們現在多幸福,有父母,有小鴿子,有北北。明日去祠堂上香,我可得跟公公表表功,當年他將你託付給我,我可沒有虧待你,讓你過的好的很呢。”紀輓歌笑嘻嘻的說。
結果沒有等來彭厲鋒的笑聲,而是聽到他說:“輓歌,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