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快醒醒!”
紀輓歌將頭深深的埋在枕芯裡,好睏。可是黃金卻像是鐵了心,不停的推着她。
一骨碌爬起來,恨恨的說:“你最好有什麼了不得的事!”
黃金當然知道紀輓歌剛剛睡下不到兩個時辰,可是真的是出大事了啊,“小姐,快起來,泓王來了!”
紀輓歌揉揉頭,嘟囔着說:“我管他誰來了,我要睡覺!”
眼看着紀輓歌又要一頭栽下睡覺,黃金急得直跺腳,這可怎麼好,泓王人已經在世忠堂等着了。
“讓開。”白銀說。
黃金快速的閃開,白銀將冰涼的帕子直接拍在紀輓歌的臉上。
這下子,紀輓歌的瞌睡蟲徹底被驅散了。腦子一清明,她自己先驚叫起來,“你說誰來了!”
黃金翻了個白眼,早知道她也想白銀一樣下狠手了。
“泓王。”這回是白銀說的。
“他來幹什麼?”紀輓歌問,腦子裡突然想起昨晚她聽到太子說過的話,皇帝有意指婚,是要將她指給夜未泓。
紀輓歌就想不明白了,爲什麼這皇帝就不能放過她呢,她紀輓歌已經被太子未嫁先休了,難道還要被泓王在休一次嗎,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白銀皺起眉頭,想了想說:“來做什麼不知道,但是指明要見小姐您,善直已經在院中等了很久了。”
“善直?”怎麼會派他來請她。
黃金撇撇嘴,“還不是怕你不去見泓王,這些人都活成精了,知道玉兔來,我們必是不會理會的。”
這麼說,似乎也說的過去。
來就來吧,紀輓歌現在對於與人虛與委蛇已經習慣了,甚至於有些上癮。
僞裝的皮披久了,覺得裝白癡,無腦的紈絝其實挺好的,至少不用動腦子啊,用一種冷眼旁觀的心態去觀察拿些居心叵測的人,有時也是一種樂趣。
不知怎地,就想起那晚夜色下面容冷厲的彭厲鋒來,那個人天天圍繞在帝后身邊,能騙的帝后相信他是個癡傻兒,只知道殺人,這不易之處,比她現在的這點本事,可真是強太多了。
這麼想着,紀輓歌就幹勁兒十足了起來,有人作對比,她也就起了好勝心,想着無論如何都不能比彭厲鋒差纔是啊。
比照着參加皇后千秋宴時的裝扮,紀輓歌迅速的整理好自己。
走出小院,久等的善直看到紀輓歌這身打扮,一貫不苟言笑的男人,剋制着自己的臉部肌肉儘量不讓它抖動,嗓子裡發出咯咯的聲音。
黃金瞪了善直一眼,真是沒見過市面。
“不是很急?”紀輓歌一張臉白的嚇人,不知抹了多少香粉。
善直回過神來,趕忙低頭道:“小姐請隨卑職來。”
“恩。”紀輓歌跟上善直的腳步。
破敗的挽院與華麗到有些刺眼的紀輓歌實在是不相符,怎麼看怎麼違和。
世忠堂中,勳國公紀霆與泓王夜未泓相對而座,香茗捧在手中,不時低頭品茶,卻不發出一點聲音。
夜未泓餘光打量着波瀾不驚的紀霆,心裡原先對這位不得父皇寵愛國公爺那點子輕視漸消,他今日完全是突然襲擊,在早朝後突然拉住勳國公,說要上門拜訪,到了府裡又提出要見紀三小姐。
這可謂無禮至極,可是紀霆從頭到尾都是這幅老神在在的樣子,要不就是紀霆城府太深,他根本看不出他的心思,要不就是紀霆早就想到了他的打算。
無論是哪一種,這個人都不容小窺。
這般安靜的環境裡,叮叮咚咚的聲音就顯的格外突兀了,夜未泓擡頭,看清紀輓歌的臉的時候,一口茶水嗆在嗓子裡,不上不下的,臉在瞬間就憋紅了。
紀霆這時動作優雅的放下茶盞站起來,給紀輓歌介紹,“這是泓王,還不過來拜見。”
紀輓歌這會倒是不跟紀霆這個父親慪氣,不過眼神交流是絕對沒有的,紀輓歌給夜未泓見禮,站起身時還不忘給夜未泓露齒一笑。
血盆大口一笑,白牙森森,夜未泓覺得自己呼吸都有些不暢。
轉眼看向紀霆,見紀霆一直淡然的臉上此時掛上了些微的笑意,極淺,但是生在皇家,又不是嫡子的夜未泓還是看的出來,對於察言觀色,夜未泓還是有些自信的,這麼多年陪在他那個喜怒無常,心深似海的父皇身邊,這點本事他早已練就。
夜未泓調整了一下呼吸,客氣的回禮,“紀三小姐,客氣。”
他的聲音如絲滑的綢緞,帶着不自覺的纏綿之感。
紀輓歌詫異,不由擡起頭看他的臉,這一看,被驚住的人換成了紀輓歌。
這泓王的長相,實在是.....妖媚。
男人用上這個詞,並不是什麼好的形容詞,可是那雙上挑的桃花眼,挺翹的鼻樑,還有那張不點朱而紅的薄脣,白皙的皮膚。
男生女象已經是犯了皇家的大禁忌,更何況還是生的這般美的男生女象。
“咳咳。”紀霆輕咳兩聲。
紀輓歌這才發現自己盯着泓王的時間太長了,剛忙低頭。
也就是這有些慌忙的動作,讓夜未泓挑高了眉梢,不自覺的輕笑。
這勳國公父女,藏的都很深吶。
紀輓歌低眉順眼一陣,才覺出不對來,照說她現在是紈絝無腦的蠢女,怎麼可能這般溫順呢,再一次仰起頭露出大無畏的樣子來。
只是這人世間的事,有時候就是毫釐之間的差別,卻是天涯的距離。
“久聞紀三小姐大名,本王今日得見,真是有幸。”夜未泓沒有太子的大架子,說起話來進退得宜,讓人心生好感,當然這是在忽略他那張妖孽臉的情況下。
紀輓歌沒有在靦腆,微微擡了擡小巴,“不知泓王殿下都聽到我什麼大名了?”
夜未泓表情未變,只是嘴角僵了,這該怎麼說呢,紀輓歌的聲名自然是高的,這京城恐怕沒有人不知道的,可是這聲名卻都是說不出口的。
紈絝,貪財,粗俗不堪,這那一項能宣之於口。
但是泓王可不是個能被紀輓歌一句話就頂住的人,他笑着說:“自然是紀三小姐溫雅嫺淑的傳聞。”
紀輓歌自己都寒了一下,還真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偏那雙桃花眼透亮的很,讓人一見就心跳加快。
妖孽!
紀輓歌在心裡暗暗的罵,面上卻說:“都是坊間謬讚,小女萬不敢當。”
泓王連維持笑容都困難,實在再說不出違心的話了。
紀霆看着這對小兒女鬥嘴,嘴角勾了勾,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紀輓歌露出這種狡猾促狹的神情,一時也是不想打斷女兒。
泓王也就明白了紀霆是不打算給他解圍了。
拱手告辭,紀霆並沒有留客,而是親自送了泓王出去。
泓王走後很久,紀輓歌鼻息間彷彿還能聞到夜未泓身上的龍涎香味道,暗香持久。京中的貴族男子多都配香,尤其像皇族子弟,更是找了人來專門調香,每個人的味道不同。
這時候紀輓歌纔想起來,那日跟彭厲鋒交手的時候,是沒有香氣的,彭厲鋒身上是一種男人的陽剛味道,不是汗味,是那種冒着熱氣的男人味道。
沒有半分示弱陰柔的味道。
現在想起來,倒是覺得懷念,似乎男人身上就該是那樣的味道。紀輓歌伸手拍拍腦袋,想着自己一定是沒有睡醒,怎麼會想起彭厲鋒來了呢。
回挽院補眠,醒來已經是下午時分,這時候發生在東宮外的兇殺案,已經傳遍整個京城。
更是傳進了夜宸帝的御書房,本來這不是什麼大事,京城死個把人不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了嗎?交由順天府辦理就可以了。
可是此次的事情明顯不同,首先,這事情發生在東宮外,距離太子寢宮僅僅一牆之隔。
其次,死者中有一人是吏部尚書的嫡長子。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死者中還有死士,夜宸帝登基之初,曾經下過嚴令不許私自蓄養死士。
現在死士重現,明顯是打了皇帝的臉,再者說,這京城裡尚有能一人能取那麼多死士性命的危險分子,皇帝怎麼可能睡的踏實。
所以這個案子,得到了皇帝的重視。
特令大理寺少卿速速辦理,必要在十日內抓住兇手!
大理寺少卿名叫董一江,時年二十二歲,是大夜朝人盡皆知的神探,就沒有他破不了的案子。
皇帝將此案交給這樣的人,對此案的重視可見一般,董一江也在皇帝面前立了誓,定要在十日內破案。
對屍體檢查過之後,董一江的注意力自然就被那精巧的雪花飛鏢所吸引,這世上能做出這般好東西的人並不多,董一江覺得他似乎找到了線索。
——
紀輓歌休息兩日,終於想起自己現在還不是自由身,負債之人的心酸,誰人知啊。
一臉不情願的到了老鐵匠鋪子,進門紀輓歌就嚷嚷,“老頭兒,我來給你做苦力啦,哎呦呦,我這麼言而有信的人,真是太難得了。”
自吹自擂的紀輓歌後知後覺的發現,老鐵匠鋪子今日來了許多陌生人,爲首的人還穿着一身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