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間芳菲(二)

話說多羅晴柔的芙蓉館裡除了有醉芙蓉以外還有許多細柳,她的宮殿裡也是其香撲鼻,所有簾子皆是用琉璃串成的,大殿裡的冰擺也是各式各樣的,都精美絕倫。她一直喜歡精緻奢華的,即便在行宮裡,她也是十分講究的,除了自己從皇宮裡帶來了一些冷香之外還帶了許多諸如琉璃珠子做出的簾子,已經蘇繡的錦被。

玉玲的房間在偏殿,乳母正在陪她玩耍,先一陣子玉玲有些身子不好,今日看確實比先前瘦了許多。太后在芙蓉館略坐了坐吃了一杯六安茶,妃嬪也飲了梅子露。太后又想着到貞女樓去看看於是引着衆人前往貞女樓。

貞女樓是所有妃嬪住所裡唯一一個三層的樓宇,沒有院落也沒有偏殿。一樓漢白玉的地板,正中一個楠木雕花貴妃榻。左右是一溜客椅。看着裝飾便能感到一絲絲異域的風情,牆壁上掛着孔雀的一副畫卷,一面的聳肩瓶裡拆着的是孔雀的羽毛。牆上還掛着紫色的幔帳和各式乾花。

二樓更是奇妙了,中間是十餘個宮綢系在房樑之上,然後一端垂至地上,全是紫色的,它們錯落的分佈着,若是有人站在其中已然若隱若現。樓閣四周都是窗戶,牆壁上掛着一件雪白色的苗疆女裝。這就是當日祥嬪曾經穿過的。紅漆柱子上圖畫的紋樣也是祥嬪的家鄉和人物。正中放着坐榻,可以想到皇帝已然席地坐在坐榻之上,看着祥嬪歌舞於紫色之間。拐角處放置着苗疆的樂器,還有瑤琴豎琴,鐘鼓之類。

三樓是祥嬪日常坐臥的地方,裡面是上好的梨花木做成的牀榻還有雕花大櫃子,以及妝臺。這裡只有看着妝臺的一側有一面窗戶,可以看到湖水和遠山。

太后道:“其他的都還好,只是這二層不好,正經妃嬪的宮裡怎麼改怎麼佈置呢?豈不是辜負了貞女這一詞?還是叫人撤了去吧。”

皇上聽了點頭道:“皇額娘既然說了,兒子就叫人撤去便是了。”

祥嬪沒有一言半語,只是靜靜的聽着皇帝與太后的對話。之後衆人離開貞女樓。經過一處花園子,這裡可謂百花齊放,鵝卵石之間遍佈着青苔,其上還有一座極小的木製小橋,一些從如意湖裡引來的水在下面緩緩的流着,水經過鵝卵石發出潺潺的聲音。太后竟然站在小橋上看癡了。

“前面就是毓嬪的紫薇齋了。”皇后笑着扶着太后的手腕。

“這一處院子叫什麼?”太后問道。

“還沒有名字。”皇帝笑着道。

“這裡極好,百花齊放,難得是引瞭如意湖的水貫穿整個院子,又滋養了花卉,又很有意境。不如皇帝賜給它一個名字,掛在院子的角門上,來日也好叫人知道。”太后又道。

皇帝仍舊叫我想來,衆妃嬪都是十分嫉妒的注視着我,太后也等着我的主意,沒有辦法只好細細思索。

“臣妾記得有一句是‘草樹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鬥芳菲。’這裡卻是百般紅紫的景象。所以臣妾覺得不如叫這裡芳菲苑可好嗎?”我笑着道。

“妙,妙。很好,就叫做芳菲苑。”然後皇帝拍手大笑着。

太后也是微笑着,只

是眼角掃過我是帶着一絲的不滿,她例來不喜歡后妃中太過拔尖的,在太后的心裡,笨笨的,沒有才思的但是又懂得優雅溫柔的纔是好女子,便如淑妃先前那樣或者如今的毓嬪嵐嬪。亦或者她自己都不瞭解的表侄女,皇后。

對於祥嬪那種會招蜂引蝶的,或者對於柔貴妃那種百般嬌媚的,亦或者齊佳貴人那種自以爲聰明的還有我這種會讀書知古今的,都是太后心裡不喜歡的。若說唯一一個有些學識還被太后看重的,也就是許筱元了。她雖然聰明又有學識,知書達理,但是她卻懂得駕馭太后的心思,所以這些年在太后的身邊她永遠是最貼心的一個。即便是皇后也不能與之比較。

太后又道:“冬古貴人不愧是後宮之中的女狀元啊,才思敏捷,出口成章啊!難怪皇上喜歡你,越發看重了你,在宮裡就許你往來養心殿,又在你的漪紅閣裡批閱奏摺。”

太后的話明顯有所指,皇帝的養心殿或者奏摺這類設計前朝的事物后妃例來是不能沾染的,太后不許後宮中人干涉朝政,一來怕皇上耳根子軟聽了婦人之言,二來怕後宮與前朝勾結禍害大金的江山。她的話中顯然對我已經有幾分不滿意了。

“臣妾謹遵太后娘娘的教誨,雖然皇上時常在臣妾面前批閱奏摺,可是臣妾每每都克盡妾妃之德,不敢僭越,更不敢幹政議政。臣妾的學問實在膚淺,只是娛樂皇上和太后罷了。”我溫柔的說着。

太后又道:“冬古貴人這樣溫柔可人極好。”說着又笑着往別處去了。繞過芳菲苑之後便是毓嬪的紫薇齋,這裡有許多的紫薇花,當真是很美的。

“這是紫薇花。”毓嬪引着太后衆人過去觀賞,她宮裡的宮人早早的備下椅子放在院子裡,又叫人撐着傘。

“這的紫薇開的好,等哀家回去叫芬吉來找你要幾支回去插瓶。”太后道。

“臣妾叫宮人送去就是,不勞煩芬吉姑姑走一趟了。”毓嬪又道。

“紫薇是吉祥的花朵,是紫微星的化身,在你宮裡也是保佑你的,叫你早日花開結果,爲皇上開枝散葉呢。”皇后笑着又道。

毓嬪斜睨了一眼皇帝,嘴裡淡淡的笑着,然後紅了臉低垂着眼簾。太后見毓嬪這樣羞澀又道:“你這孩子都很好,也和哀家的心意,就是太過靦腆不愛說話了,時常對皇上用心,或者精心打扮着,那時候福氣和子嗣自然就來了。”

皇帝又引着太后往憐星閣,這裡是嵐嬪的住處。沛淳公主在裡面刺繡,太后看了一眼便不進去打擾她。憐星閣圍牆外是兩人高的蘆葦蕩子,風一吹便都倒下去,一會又擡起頭。

太后道:“這裡未免簡單些,沒有先前的那些好處。”

嵐嬪笑着扶着太后的手臂道:“太后娘娘偏巧來的是這個時候,所以看不出它的巧妙之處,若是晚上來了,才能看到這裡的奇景,比別的地方都要好呢。”

太后不解的看着眼前毫無特點的憐星閣,嵐嬪又道:“外面的蘆葦蕩子裡棲息着許多螢火蟲,到了晚上它們便在蘆葦蕩子周圍盤旋飛舞,或者站在蘆葦之端,就像是繁星一般,而且時常連院子

裡也是呢,沛淳前日還伴着螢火蟲的光輝在院子裡起舞,那情景真是妙極了。”

太后道:“這個確實稀奇,改日黑天了哀家也到你這裡來看一看。”

之後又去了齊佳貴人太平館,淑貴人渡月堂,葉貴人枕霞閣。她們三人的住處在一起,太平館倒十分簡單,只是一個簡單的兩進院落,種植着尋常的樹木。因爲大殿之前有幾個天神的雕像,十分逼真,那兩個天神是大金的戰神,皇帝爲了祈求大金萬世江山永遠太平,所以起名太平館。

之後來到淑貴人的渡月堂,雖然宮嬪的住所在一處平原地上,但是渡月堂的地基稍微高些,比身邊的枕霞閣和太平館略微好處一截子,皇帝因爲它的這個優勢,每每覺得這裡似月亮一般,叫衆星拱月一樣,所以起名渡月堂。飛蘭在偏殿和宮女們磨製胭脂玩,太后親了她一番就帶着宮嬪又往別處去了。

最後來到的是葉貴人的枕霞閣,這裡也是尋常的兩進院落,因爲最靠西面且沒有遮擋,每每落日的時候,這裡就有很美的紅霞映在宮殿的牆壁上。由此得名枕霞閣。

太后還是注意到了我,便問道:“衆人的住處皆在這裡了,冬古貴人的卻沒見着啊?”皇帝笑着道:“朕將冬古貴人安排在最靠近瀑布的那一端,那裡少有人去,方便她安靜養胎。”

太后笑道:“皇上這便是偏心呢?縱然皇帝偏愛貴人,這會還有金屋藏嬌之嫌呢。哀家就過去瞧瞧着金屋。”

皇帝笑着:“太后請。”然後伸手讓着太后往蘭香水榭去了。

衆人到了蘭香水榭的附近便都讚歎不已,瀑布從上一瀉而下,激起許多的水霧,漸漸的成了彩虹一色,最最難得的是,靠近瀑布能感覺到沁人心脾的水汽。後面是一片竹林子,這裡自然比別處涼爽,還沒進院子就感覺到一股陰涼。

我的蘭香水榭是三進院落,裡面遍植着蘭花。那香氣幽微。大殿之前是青銅大缸,裡面是五彩鯉魚。

“這裡卻比別處好些呢。”葉貴人羨慕的環視着四周。

“有點世外桃源的感覺,真真是皇上偏愛冬古妹妹了。”多羅晴柔噘着嘴撒嬌。

太后又道:“冬古貴人有身孕,近着瀑布和湖水,後面又是竹林子,都是寒氣。不如趁早挪了地方吧。”

皇帝笑着道:“這個蘭香水榭雖然是近水的所在,又礙着竹林子。但是朕叫人在大殿的牆壁之中注入防潮氣的黃蠟。內部皆是上好的烏木製成的,所以不會有半分潮氣,反而這裡陰涼,冬古貴人有孕是萬萬不能受了暑氣的,因此這個防潮又避暑的蘭香水榭朕以爲最合適她了。再者蘭花香氣幽微,又有安神之功效。”

太后一聽皇上句句在理也只好不提了,衆人都環視四下。眼尖的齊佳貴人看到了青玉的坐墊,她指着道:“這不是青玉嗎?用來做坐墊未免太過可惜了。冬古妹妹,您可真夠奢華的,往日提倡節儉,私底下也有這樣揮霍的時候呢?”

太后也看到了,只是不語,皇帝道:“這是朕獨獨賜給宛兒的!”說罷齊佳貴人啞口無言。衆人又是一陣嫉妒的目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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