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間芳菲(一)

在軒轅天佑的心裡,我簡直就是完美的化身,沒有半點瑕疵。他每每對我的讚賞和他對我的眼神都叫我感到十分不安。我原本沒有她說的那樣好,我只是尋常的不能在尋常的女子,或者我甚至不算是尋常的女子,真實的我原本比不過宮中的一個宮人。

所以每每當他對我大加讚賞或者將我比作天仙的時候,我的心裡總是或多或少的有着壓力,我很擔心,擔心有一天他得知我沒有他所想的那麼好,擔心他得知司樂塾的往事,擔心他會怎麼樣的失望,以至於讓我失去他。

無數次,我都有衝動想要告訴他我本來的面目,告訴他我的過往與不堪。但是每每都嚥了回去,我實在害怕,他會因爲我沒有他看到的那麼完美而離開我,我更怕他會因爲我的蓄意隱瞞而氣憤。我還擔心冬古靖的別有用心暴露之後將帶給自己和冬古府已經董家血雨腥風,畢竟我的丈夫是一個君王,每一句話都可以要了一個人甚至一族人的性命。所以我必須忍受,咬牙隱瞞着一切。

軒轅天佑待我極好,好的叫人無法喘息,他會時常用意想不到的方式給我驚喜叫我開心,他甚至會毫不避諱的在衆妃嬪面前對我大家讚譽,太后面前也沒有任何顧忌,袒露他對我的愛意。

進入行宮兩日之後,大家各自安頓妥當了,皇帝的興致很好,恰好還沒有到盛暑的時節,上午的陽光還算柔和,所以皇帝陪同太后往行宮各處逛逛,負責督辦這個行宮建造的官員陪同着,還有輔政親王等老臣和親王貝勒的福晉家眷,已經后妃們。

行宮很大,只是在開闊環水的地方走走。一時衆人跟着官員往鏡湖去了。鏡湖是整個行宮最大的水域,裡面沒有蓮花,一眼看着倒覺得十分開闊,這鏡湖連着如意湖和另外一處水域,皇帝看着偶有漣漪的鏡湖問道:“這麼大的湖面,又沒有蓮花,越發顯得空蕩了。可有船隻嗎?”

“回皇上的話,船隻已然備下。”官員微笑着弓揹回答。

“皇額娘不如咱們乘船遊覽行宮裡的各處景緻,又省力氣又涼爽雅緻可好嗎?”皇帝笑着對太后道。

“這樣很好,皇上安排就是。”太后點頭道。

不多時方纔的那個官員已經叫太監準備了龍鳳船還有五彩沙船五艘,皇帝陪着太后皇后與衆大臣坐上龍鳳綵船。后妃分坐兩艘,還有親王貝勒與各自的福晉分坐兩艘,剩餘的大臣們分坐一艘。整個鏡湖幾乎沒有什麼風浪,撐船的皆是行宮裡專門訓練過的,每一個人都是十分擅長撐船懂得水性的。其餘的五彩沙船都跟着龍鳳船前行,先到了鏡湖之中,這裡有一處湖心島,衆人下船登陸,這裡有一處用上好的楠木製成的宮殿,全是仿照江南水鄉而建的,沒有了皇宮的明黃與大紅的宮牆,沒有雕龍畫鳳的紋樣,沒有帝王的威嚴,有的只是黑瓦白牆,看着如同畫卷之中的景色。

“這一處倒是奇了,真真是依山傍水的好所在了。”太后笑着道。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這裡四面環湖

,獨獨有這一座孤島,若是到了夏季雨季的話,坐在這個亭臺之中飲茶觀景,看着湖面上的雨景那才叫絕呢。”官員一面說一面笑着討好太后。

“恩,不錯,這裡確實是一處好所在,若是雨時坐在這裡看着煙雨重疊,更勝仙境一般。”軒轅天佑笑着對太后道。

太后看着皇帝讚賞的點點頭,又看了這裡的亭臺與院落,“這個島上只有這一處院落,偏的還沒有名字嗎?”

“娘娘,非但這裡院中的許多地方都沒有名字,臣才疏學淺不敢妄自提名,前一次皇上擬了幾個名字已經着人做了牌匾掛起來了,只是剩下的還是空着的。”

“如此說來皇上就給這裡提一個雅緻的名字,叫他們制了牌匾掛起來,沒的哀家和皇后一同來這裡飲茶聽聽水聲風聲。”

皇帝略略的思索了,終於擺擺頭道:“不好,朕想的都不是很好。”又環顧一遭看着人後的我道:“冬古貴人,你來說一個。”

衆人界看着我,我淡淡的笑着道:“臣妾不懂什麼,不好渾說的。”

皇帝又道:“宮裡論才情詩書當然屬你了,朕此刻頭疼的很,正好你來替朕想了,若好便聽你的,不好就當說着逗大家一笑罷了。”

我看了看太后,她沒有任何表情,似乎是默許了一般,我轉了轉眼珠,於是道:“臣妾看着這湖面的徑直,又聽了大人方纔的解說,便忽然想起了一首蘇軾的詩句了,‘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所以臣妾覺得不如把這裡叫做西子洲。正如詩中所說,濃妝淡抹總相宜,這裡不正如西子的美人面嗎?無論是清空萬里還是豔陽高照或是煙雨朦朧,這裡都極美的。”

皇帝一聽笑着環視衆人問道:“怎麼樣?”

衆人哪裡敢說別的,都不住的豎起大拇指對我稱讚不已。太后笑着道:“西子洲,既然皇上覺得好,就叫人提了名做成匾額掛起就是了。”

這一處西子洲只有一個兩進的院落,在院落的四周有亭臺與長廊,中間是一處戲臺子,可以早大殿之中聽戲。大殿的身後是一個迴廊,直接面相的就是鏡湖開闊的水域。平時這裡四周都是用彩色的綢緞絹布遮擋着窗戶,隨着湖面的微風,綵綢絹布也隨着左右飄搖。

“西子洲雖然好,只是孤零零再孤島上,只怕不適合人居住。”皇后又道。

“皇后娘娘明察,這裡只有船隻才能送些食物和飲食,若是沒了船隻,這裡斷然不能住人的,切出行也十分不方便的。”官員又道。

太后和皇上聽了點點頭,然後引着衆人登船再往別處去了,鏡湖之上有着涼爽的水汽,湖水清澈,裡面還有五彩斑斕的游魚。從船上回首望着西子洲,被水汽遮掩着,越發有一種朦朧空靈之美了。

鏡湖連接着如意湖,沿着岸邊有許多嬪妃的住所。如意湖一面是一座山的峭壁,從上而下傾瀉着泉水,形成瀑布。如意湖裡種植着許多蓮花,船隻在蓮花之

間穿過,觸碰着花朵與荷葉。

“這邊岸上住着的就是各位後宮娘娘的住所了。”官員道。

太后笑着道:“哀家坐船坐的乏了,正好下去各處看看也好。”

皇后道:“正好,皇額娘也到處轉一轉,或者累了,咱們就在哪一位妹妹的宮裡用膳就是了。這裡也便宜。”

“你們只管自己遊玩就是。”皇帝對着官員道,叫他引着衆位大臣與親王貝勒自去別處,福晉近前服侍太后與后妃們。輔政親王也請了安退下了。

彼時只剩下皇上並后妃與福晉,下了船之後,先是到了伉妃的聽風閣,這裡臨湖最近,倒是十分清涼。院子裡分東西配殿和正殿一處,院子裡十分簡單,只是有蒼天大樹無數。太后看了看院落又道:“這裡倒好,挨着水又涼爽又有樹蔭。夏日裡最好了。”

皇帝道:“當日因爲這裡是臨湖而建,又有蒼天樹木,每每有風吹來的時候,總是能聽道悉悉索索的聲音,所以才叫這裡爲聽風閣。”

太后笑着道:“伉妃,還不謝過皇上?把這麼好的一處給了你,看來皇上還是很厚愛你的。這裡自然風雅,你自己也許學的風雅安靜些,每日不要再似從前那樣說話做事都魯莽粗糙惹皇上和哀家生氣了,知道嗎?”

伉妃一身寶藍色的浮光錦的宮衣,身前繡着仙鶴的紋樣,越發看着老氣橫秋,她笑着道:“臣妾知道了,多謝皇上關愛,臣妾一定謹遵太后娘娘的教誨。”說着溫柔一笑,故作嬌嗔。

皇帝最見不得她這副樣子,於是別過頭去,皇后笑着道:“皇額娘不如進去喝杯茶歇歇?”

太后擺了手道:“哀家今日高興想多走走,咱們繼續逛逛就是了,等哀家乏了自然和你說去。”

與皇宮之中不一樣,行宮裡的后妃住處皆是獨立的,不再需要和誰同住一個宮殿,它們分別是獨立的三進院落或者二進院落。每一個都有自己的特色。挨着伉妃最近的是柔貴妃的芙蓉館和祥嬪的貞女樓。

芙蓉館裡種植着大片的三醉芙蓉,這會子正是由白色變成桃粉色,看着十分喜人。太后便引着人去了芙蓉館。

“這個芙蓉花倒也好看,不多說哀家便知道爲何叫芙蓉館了,原是因爲這些醉芙蓉啊。”太后笑着對皇帝道。

“皇額娘也認得這一種?咱們塞外並沒有這樣的花。”皇帝笑着道。

“當年中土有學問的人經過咱們赫赫巴草原,當時哀家還是個花季女孩。最喜歡聽些不一樣的見聞,這人就對哀家說了,中土有一種芙蓉,是一日三變的,叫醉芙蓉。他又說,着醉芙蓉最珍貴稀有,早上是白色到了中午就漸漸變成桃紅色或者粉色。到了晚上所幸就是一團大紅色。這過程好像喝酒之人的肌膚由白變紅,所以又叫醉芙蓉。哀家只當是笑話,今日可是在柔貴妃這裡見了。”

多羅晴柔一向得意,一聽太后這樣說,免不得又生出多少驕傲的樣子,笑着道:“是呢,皇上待臣妾最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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