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珺心滿意足地從魏東家裡出來時,不曾料到會被一個她最應該防備的人撞見。
魏東住的是一幢單體別墅,旁邊有一座不大的街心花園,依山傍水,環境幽靜,市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多在這裡購置房產。這是一處丘陵地帶,當初規劃時便是按照高檔住宅的標準設計的,各色風格的小樓或四合院式的平房相互間都保持着上百米的距離,而且夾竹桃、金銀花、銀杏、龍爪槐等喬灌木點綴其間,不但綠化率很高,外圍還有一圈鐵藝矮柵,充分考慮了“保護隱私”這一時尚追求,平常日子裡,鮮有外人來往。
傍晚的陽光帶有幾分柔和的溫馨,不像正午時那樣刺眼。滿街花香透過車窗撲鼻而來,使人有一種聞之慾醉的快意。樑吾周坐在龐武開的斯巴魯越野車後座上,打量着甬路周圍的情形。上午儀式散場時,他趁別人不注意,請示了魏東晚上有沒有活動,知道他不會出去。選在這個當口前去,主要是爲了避筐人的耳目,因爲晚飯時間,一般人不會往外跑,也不會在這個時間段去領導家裡叨擾。
離魏東的小樓還有不到百米,樑吾周忽然發現一個娉婷的身影從一道齊胸高的樹籬後走了過來。顯然那是個女人,藕荷色的小花傘遮住了臉部,但軟款有致的步態依然能透出無法掩飾的活力。令樑吾周吃驚的是,小花傘是從魏東家那扇柵欄門裡出來的。他急忙拍拍龐武的肩膀,叫他不要停下,直接越過魏東的家門開到前面。
小花傘與斯巴魯擦肩而過,樑吾周留意一看,是一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女人,看上去有些眼熟,稍一細想,他的腦子裡忽然轟地一下——這不是張嘉緱那個在婦聯工作的老婆嗎?
汽車在拐角處停下來。樑吾周像自己做賊被抓了現行一樣,心裡“怦怦”跳個不停。卞佔豐那天透露的信息得到了證實,看來張嘉緱果然是在走“夫人外交”的路線。這傢伙,真夠下本錢的了!
雖然都屬於市裡級別相同、身份相當的幹部,樑吾周與張嘉緱打交道的機會也挺多,不過夫人之間卻沒有什麼來往。用樑吾周的話說,自己那個當保育員的老婆是個“拿不上臺面的看家婦”,相比較之下,在市婦聯當着中層幹部的劉子珺的社交圈則寬泛得多。去年三八節時,市直機關工會組織了一次慰問家屬的大聯歡,要求每個人都把自己的另一半帶上。能歌善舞而又口齒伶俐的劉子珺那天晚上大出風頭,令許多男人爲之傾倒,當然也沒少遭其他官太太們白眼。那天樑吾周與她跳了一曲“慢四”,回家後得到的待遇便是與老婆“背靠背”地睡了一宿。
打“夫人牌”也只能是這種品位的女人才行。樑吾周暗罵張嘉緱真**的有遠見,討了這麼個招人喜歡的花旦式人物做內人。
嫉妒也罷,羨慕也罷,還得按自己設計的路數出牌,而且還要把牌打得更見水平。樑吾周沒急着從車裡出來,而是又坐了十多分鐘,才推開車門拎着一個紙袋往魏東家走去。龐武將車開到遠一些的地方,坐在車裡等着他。
撳鈴,通話。魏東得知是他,倒沒打官腔,打開門放他進去了。樑吾周把紙袋放在身畔,在沙發上坐下,一眼便看出來主人的情緒不錯。魏東穿着一套白色的印花紐絆仿綢家居服,臉色紅潤,印堂發亮,頭髮像是剛剛梳理過的,一絲不苟。
“許大姐不在家?”樑吾周搭訕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