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他帶來的手下將目前的進度彙報給了池宸,之後便離開了,每個前來彙報的人都覺得今日的世子特別的有氣勢,莫非是被軍給氣着了?明明有了個犧牲品,只要順着藤摸着瓜就能出結果的,爲什麼這臉色還這麼難看,難道是因爲進度太慢,不會呀,聖上明明之前就吩咐無期限什麼的。
跪着的幾個人互相地打着眼神,等出了書房之後,又偷偷地底下交流了一陣,最後得出的是世子不愧是龍孫鳳子,有氣魄!
有氣魄的池宸氣得連晚飯也吃不下,他倒是想把賈環給抓回來,可是一來如今他正跟年堯較力,若是讓他抓到自己的軟肋,不光會影響之後的事情,還會帶累賈環的人身安全。還有就是他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爲什麼只是消失了一年的賈環居然會跟一個懷着身孕的婦人在一起,他實在不想就這樣下了定論,認爲那個女子是賈環的妻子。
沐暮小心地上前,對着滿臉陰鬱的池宸道:“主子,已經在側房備下熱水,晚上此地官員設下了洗塵宴,不知主子是否前往?”
“不去,你吩咐人把牢裡的楚江看好,還有吩咐人去把那本賬本搜出來,不要那本做出來的假賬,我要最真實的那本,我就不信那楚江會不留一手。”池宸回神,吩咐沐暮之後,便讓他出門。
之後沐坤便走了進來,跪在地上打了個千:“世子。”
“嗯。”池宸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沐坤道:“什麼事?”
沐坤低着頭盯着自己右手腕上繡着祥雲的袖口:“下人傳來消息,楚江在牢裡自殺了,如今人雖沒死,卻已經神志不清。”
池宸震怒:“本王不是吩咐人看好了他麼!”
沐坤抿着脣沒有說話,這邊到底不是自己的地頭,裡外許多官兵都是臨時抽調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混入了奸細,偏偏他們沒有時間把那傢伙查出來。
“你去吩咐人看好了他,要是再出錯,就不用再來見我了,下次也不要讓你來求情。”池宸看了一眼沐坤,便讓對方退下。那些手下一捅簍子就找自己身邊幾個親近的,不過也是因爲人還沒死,要不然早就自己跪在外頭跪求饒命了。
沐坤這會才笑了出來,應了一聲,便退後幾步轉身出了書房。外頭走廊便好幾個人探頭探腦的,沐坤雙手抱胸,叉着手,揚着下巴看着他們。
一個年紀較小的蹭了過來,巴巴地拉着沐坤的手晃:“坤師傅,怎麼樣,世子有說什麼嗎?”
沐坤敲了他一記道:“小言,下次可不能這樣了,不是吩咐了你們安排好人手看好他的嗎?”
坤言無奈地回道:“這次帶來的人實在太少,昨兒個剛剛得了消息,知道楚江處有個接頭的人,我們幾個便各自帶隊去搜人了,誰知道反而被對方鑽了空子!”
他這麼一說,後頭躲着的四個人也都湊了過來,一人一句是啊是啊,就是就是的,沐坤伸手挨個的揍了一記:“你們幾個記住了,如今出門在外不比都中,況且那大將軍在此地經營多年,不要讓你們的小命填了這個巨坑,知道了嗎?”
坤言哎了一聲,坤輿苦着臉看着沐坤,坤山木着臉點點頭,長陽則嘿嘿一笑:“老大,你說咱們世子今個好像心情不好的樣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沐坤想了一會沒想出來,正巧沐暮回來,他一把拉住了沐暮:“哎,你等等,你不是世子那邊伺候的麼,今天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沐暮被五個人圍着,手裡還端着池宸要換洗的衣服,頓時覺得壓力很大:“我也不知道啊,只是剛剛進城的時候還好,路上不知道看到了什麼,之後主子就一直冷着臉。”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蛇精部的主子到底爲什麼陰沉的時候,賈環已經江淹一行趕去跟彭淶相聚的路上。
前車之鑑,有楚江的範例在,彭淶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抹平了手裡頭一切的誤差賬,反正就是從自己口袋掏到公家口袋,況且兩個口袋都在自己腰間別着不要太容易哦。之後坦坦蕩蕩地帶着十車的糧食一邊送着,一邊給底下的人打着招呼。
當初風聲緊,就是因爲不知道在副都督那邊,大將軍會找哪個做替死鬼給大家贖罪,如今既然楚江進去了,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應付了就好了麼。
池宸笑着告訴你們,太天真了!
彭淶是個急性子,既然此次什麼手腳都不能搞了,之前那些抽調出來的人,妥妥地就安排到了自己的近衛軍裡,既增加自己手下的文化知識,又擱在眼皮子底下,不用擔心出什麼幺蛾子,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了!
因此賈環跟曾百家各自分到了一套近衛軍的軍裝,跟一把亮閃閃的大刀,黑色的長髮在頭頂用銀扣束起之後,顏滿分的賈環就開始了被同僚圍觀的。
從衛千總變成彭千戶的彭淶腰上掛着千戶的腰牌,帶着自己手底下的如今只剩幾千人的兵趕到了前線。賈環並不知道他們去幹了什麼,倒是近衛軍中一同來的曾盧自覺跟賈環分享了他的消息。
曾盧當初被挑中之後,便分到了近衛軍,只是同他一道來的手下幾個都被分了出去,結果之前的幾個新兵營出來的百戶卻自成一組,畢竟是同一批出來的,方百長叫方宇,又有俞錢、任遠、袁勇、柳常勝。如今都沒上過戰場,不過在外人看來方宇最是兇相,而柳常勝身材消瘦,有些特立獨行。
不過在曾盧這個曾經參過軍的人看來,那方宇不一定能在戰場上撐上兩回,反倒是柳常勝卻是個目露兇光的狠角色。賈環其實很膩歪曾盧這種咱倆是一夥的表態,不過看在曾百家的份上他也就認了,反正搭夥幹架人越多越好麼,他倒是見過柳常勝幾次,看着確實有些陰暗,估計就是那種在人背後敲黑磚的料。
這個想法在他們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得到了證實。新兵總是被照顧的,前後衝鋒的都是老兵,中間是新兵夾雜着老兵,最後幾個就是一些體格瘦弱的。他們遇到的是彭淶,一個愛惜自己手下士兵的上司,不像其他人都覺得新兵就是消耗品,直接安排到最前頭,能活下來的都是能人,不過因此傷亡率也最大。
在彭千戶看來,如今遇到的反正是小股敵人,能給新兵三四次的參戰機會,偶爾撿兩個人頭,溫柔如他,果然跟菩薩一樣的心軟啊,當然江淹稱呼彭千戶爲爛好人,當然也因爲這一特質,軍中就他手底下的人最多,分出去後惦記他的也最多。
誰的命不是命的,上頭的軍功,底下做士兵的填命。戰爭就是人形絞肉架,不管彭淶想得再好,都不能保證所有人都,前頭的衝鋒兵提着刺刀一下一下的上去了,後頭的新兵一個一個的往前頭填着,刀刃插入人體的清脆,就好像你拿着美工刀戳穿一個皮包,刷拉——利落的偶爾伴隨着液體或者泡沫。
手指是最沒有用的,連後腳都還沒酸,手指握着的刺刀已經開始顫抖,賈環睜着被血沫染紅的眼,麻利的用槍桿上的繩捆住了手指,不是每一下都能刺到人,對方又是騎着馬的,前頭的是蹲着刺對方的馬蹄,後頭的就一起刺對方的馬身,等到了賈環這邊就是斜上刺着到對方的盔甲,跟金屬相撞的的聲音。
他似乎聽到對方惡意的嘲笑,然後嘰裡咕嚕地說着一些話,完全聽不懂,不過在賈環看來也就是來啊,什麼之類的,幹架的時候不就是這樣麼,他開始上了火氣,手裡提着的刺刀再對方再一次衝鋒的時候插過去,還是不中,還是不中,一次一次的不中,等賈環覺得自己快沒力氣的時候,手上的衝勁一鬆,那刺頭透過腰間盔甲鏈接的地方插了進去。大約是因爲沒有了阻礙,賈環整個人都往前衝了上去,壓過前頭的老兵,那人帶着刺刀摔下了馬,賈環則被後頭的一個人拎住了衣領,一個屁蹲的塞到了最後。
那個人就這樣被捅成了串串,賈環用自己的手抹了一把臉,臉上拉出了一條的血跡,在他看來經過了一個世紀的時間,其實他才幹掉了一個敵人。
有人給他手上遞來了刺刀,之後他就跟着第四梯隊慢慢的往前移,刺,收,前進,刺,收,前進,機械性的動作,沒有任何的規律,這場交戰從早晨打到了天黑,鳴金收兵,敵人退去了。刷拉拉地只剩下了一地的屍體,賈環很榮幸的居然被記了一個人頭,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寫上去的,只是那記錄的人看了一眼賈環之後點點頭,誇了一句好樣的。
等回了營帳見着曾百家才知道,新兵能算上人頭的沒幾個,因爲刺的地方不多,很多時候都只是機械的跟着衝鋒,更多的是前頭幾個武力爆表的真猛士,拿着大刀一刀一個準,基本就是刷刷刷的一片人頭,之後是噗通噗通,沒有腦袋的屍體掉落地面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戰爭場面是腦補……如果覺得寫的不好……【原諒我吧……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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