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暖閣之中——
香氣馥郁,充盈於室內,而道道溫煦的金色曦光如細碎的光粒灑落在庭院當中。
宋皇后彎彎柳葉細眉下,那雙晶然美眸瑩潤如水,低聲道:“陛下,嬋月她……”
崇平帝斟酌了下言辭,說道:“此事說來話長,總之,嬋月應該不是晉陽親生的。”
宋皇后秀眉挑了挑,平靜無波的心湖當中,已經掀起了波瀾。
麗人思忖了片刻,柔聲道:“姑且不說此事,可咸寧那邊兒……”
這都別說了,從她這邊兒算起,也沒有什麼妨礙。
崇平帝搖了搖頭,道:“這些屢見不鮮,民間尚有一些,民不舉,官不究,倒也不算什麼。”
宋皇后雪膚玉顏的玉頰微微泛起玫紅氣暈,柔聲說道:“那陛下又準備怎麼辦?”
這都有了孩子,的確是皇室一大丑聞,需要想法子掩蓋一番纔是。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朕又能如何?”崇平帝嘆了一口氣,面上神色略有幾許無奈。
真就應了一句話,還能怎麼辦?只能是原諒了。
宋皇后那張白皙、豐膩的臉蛋兒,不由浮起兩團淺淺紅暈,抿了抿瑩潤微微的粉脣,道:“陛下。”
麗人說着,心頭忽而閃過一道亮光,忽而後知後覺說道:“當初,怪不得晉陽力主寧榮兩府兼祧,原來在這應着呢。”
她說呢,當初爲了兼祧的事兒,她那個小姑子弄了一堆彎彎繞,又是開國武勳後嗣無人承繼,又是爲了咸寧所慮。
合着弄了一圈,都是假公濟私?爲了和情郎幽會私通?
小姑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不過,那個小狐狸真是好手段,竟然降服得了晉陽。
只是一想起那往日的種種癡纏,麗人心底暗啐了一口。
那小狐狸花樣太多了,許是晉陽也吃他那一套,也未可知。
崇平帝想了想,柔聲說道:“這就是掩人耳目,嬋月……朕這個妹妹打小就聰明。”
畢竟是這麼多年的兄妹,自是知道晉陽長公主的一些性情。
宋皇后珠圓玉潤的玉容上,彤彤如霞,綺豔動人。
而麗人抿了抿瑩潤微微的粉脣,暗道,的確是聰明,這樣以後那小狐狸經常去長公主府上,也就沒有什麼事了。
她可知道什麼是好的。
崇平帝劍眉之下,沉靜目光眺望着遠處,道:“原本還是覺得賈子鈺的爵位傳承,想着讓咸寧、嬋月她們兩個早日生個兒子,不想竟是拖到這麼久,自己倒是生了一個。”
說到最後,崇平帝已然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雪膚玉顏的麗人臉頰羞紅如霞,明媚絕倫,柔聲說道:“這孩子也見不得光,爵位也傳承不大上。”
她與那小狐狸的孩子,同樣見不得光,以後更別提爵位傳承的問題,不過天家子嗣,自是宗室藩王,這些倒也沒有什麼。
崇平帝道:“倒也不急,咸寧不是剛剛懷上了子鈺的孩子,將來也說不定是個男孩兒。”
宋皇后柔聲道:“陛下何以如此篤定就是男孩兒?”
崇平帝默然片刻,忽而幽幽說道:“咸寧比較像她姑姑。”
宋皇后聞聽此言,雪膚玉顏的臉蛋兒上,神色就有幾許恍惚。
心道,怕是咸寧有些像她。
上蒼保佑,可別讓咸寧生出龍鳳胎了,那時候,定然有人牽強附會,胡亂攀扯。
那時候纔是雷霆之怒,天塌地陷。
就在宋皇后胡思亂想之時,就聽到夏守忠進入殿中,稟告道:“陛下,娘娘,稀粥已經備好了。”
說着,一個宮女端着木盤,近得前來,其上擺放着一碗粥。
宋皇后道:“陛下,用稀粥吧。”
崇平帝也壓下心頭的一些思緒,來到餐桌之畔用着稀粥。
宋皇后玉容密佈關切之色,嫵媚流波的美眸盈盈如水,擔憂說道:“陛下,那此事…是否會影響到天家顏面?”
崇平帝想了想,道:“朕已經吩咐下去,讓相關知情之人嚴守口風,不要走漏了風聲。”
宋皇后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其他。
崇平帝道:“至於晉陽的事兒,等子鈺回來以後再說吧。”
這子鈺竟然與他的妹妹有了私情,此事不能這麼簡單的算了。
總要給他一個說法纔是。
宋皇后輕聲“嗯”了下,美眸中浮起一抹幽怨。
那個小狐狸在外面沾花惹草,她還要幫他在家裡圓着。
卻說馮太后在咸寧公主與宋妍的陪同下,返回長樂宮。
長樂宮——
馮太后此刻落座在一方鋪就着毛毯的軟褥上,慈眉善目的面容上現出唏噓之色,道:“這怎麼能?怎麼能這樣?”
這位老太太這會兒也反應過來,這是讓自己前去救場,可是自家女兒孩子的父親,竟然是賈珩,這實在過於崩壞。
說着,再次看向一旁落座的咸寧公主,問道:“咸寧,你先前怎麼不阻止此事?”
咸寧公主眉眼低垂,清麗如霜的玉容上也有些羞澀,柔聲說道:“我認識先生的時候,他們已經好上了呀,我這都是後來的,也阻止不了的。”
其實,她認識先生的時候更早一些,只是當初,並未前來與先生結緣。
馮太后:“……”
這都叫什麼話?
咸寧公主柔聲說道:“節兒出生的時候,姑姑難產……”
提及此事,馮太后帶着皺紋的白淨面容上,漸漸現出思量之色,說道:“難產,這是怎麼一說?是不是保大保小,那子鈺怎麼選的?”
她就要看看,那個時候,那位女婿究竟靠不靠得住。
咸寧公主白璧無瑕的臉蛋兒上,漸漸現出思忖之色,柔聲道:“那時候,先生還不知道,尚在外面打仗,我在一旁主持,讓郎中保大。”
馮太后默然片刻,說道:“這是正理,小孩兒沒了還可以再生。”
想了想,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如今鬧得這種地步,不知道外人怎麼看。”
咸寧公主柔聲道:“那也沒有法子,我和嬋月已經嫁給先生了,再說那邊兒已經有孩子了。”
馮太后一手扶額,語氣之中滿是無奈,說道:“咸寧,你讓哀家靜靜。”
畢竟是年紀大了,剛剛經歷了一場倫理狗血劇情,這會兒心神也有幾許疲憊之態。
咸寧公主那張明麗玉容清冷如霜,凝眸看向馮太后,也不好再多說其他,道:“那祖母就多多歇歇,莫要傷了身子纔是,我先回去了。”
馮太后“嗯”了一聲,道:“你也回去好好歇息,莫要動了胎氣纔是。”
說到最後,這位老嫗臉上也有幾許不自然。
而後,也沒有再說其他。
咸寧公主彎彎柳葉細眉之下,以目視意宋妍,低聲道:“妍兒,走吧。”
宋妍輕輕應了一聲,而後挽着咸寧公主柔嫩、素白的纖纖柔荑,出了長樂宮的寢殿。
宋妍柔聲說道:“表姐,這事兒不會對珩大哥有什麼影響吧?”
她方纔全程見證。
咸寧公主聞聽此言,白膩如霜的晶瑩玉容稍稍擡起,凝眸看向蔚藍無垠的天穹,低聲說道:“暫時應該沒有什麼事兒,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宋妍柳葉秀眉之下,目中現出關切之色,柔聲道:“咸寧姐姐。”
咸寧公主笑了笑,道:“妍兒表妹,等會兒陪我回宮裡吧。”
她這會兒也有了孩子,也不能不顧及肚子中的胎兒。
宋妍輕輕應了一聲,然後,攙扶着咸寧公主回到棠梨宮。
兩人落座下來。
咸寧公主柔聲道:“妍兒,母后那邊兒降了口諭,等先生從天津回來,應該就能與你完婚了。”
宋妍抿了抿粉脣,心頭也有幾許期待,說道:“珩大哥他這次出征,回來倒也不知何時了。”
咸寧公主道:“是啊,別又是回來帶什麼朝鮮公主、郡主什麼的。”宋妍:“……”
咸寧公主膩哼一聲,說道:“上次去倭國,不就是這樣?真是,我們漢家宗室的姑娘,都讓他禍害一遍了,都到番邦小國去了。”
宋妍那張白膩、無暇的玉顏酡紅如醺,柔聲說道:“表姐,你也不管管他。”
咸寧公主玉容幽幽,似晦暗不明,柔聲說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麼可能管得住他?”
麗人說着,拉過宋妍的那隻纖纖素手,輕聲道:“要不,等妍兒過門兒以後,好好管管他?”
宋妍白璧無瑕的臉蛋兒,微微泛起兩團紅暈,顫聲說道:“我纔不這樣呢。”
……
……
另一邊兒,晉陽長公主這邊廂,在李嬋月的攙扶下,上了馬車,與李嬋月一同離了宮苑。
馬車車廂之內——
李嬋月那張粉膩嘟嘟的臉蛋兒現出兩團玫紅氣暈,凝眸看向晉陽長公主,柔聲道:“孃親,這個事兒過去了罷。”
晉陽長公主柔聲道:“已經過去了,但以後也難說。”
始終是一根刺,在心底扎着,不定哪一天再重新翻出來。
李嬋月玉頰粉膩嘟嘟,聲音糯軟和萌甜,說道:“孃親,也不用太過擔心了。”
“走吧,不管這些事兒了,回去多陪陪節兒。”晉陽長公主晶瑩玉容微微一頓,低聲說着。
而後伸手擁過李嬋月的香肩,彎彎柳葉細眉之下,那雙嫵媚流波的美眸之中,現出一絲思念之意。
她方纔就擔心自家兒子,會被狠心的舅舅……
所幸,有驚無險,這一關總算暫且過去。
晉陽長公主暫且壓下心頭的思緒,轉而看向一旁的李嬋月,瑩潤美眸現出一絲擔憂,柔聲道:“你近來肚子沒有動靜?”
李嬋月白膩如玉的臉蛋兒紅潤如霞,柔聲道:“沒有動靜,先生說給我和表姐一塊兒,但這麼久過去,仍然沒有呢。”
總覺得這個時候說這些,總有些怪怪的。
晉陽長公主柔聲說道:“你年歲再等一二年倒也好,不過再晚一些也不大好。”
李嬋月輕輕應了一聲,清麗臉蛋兒兩側漸漸浮上兩團玫紅氣暈,綺麗如霞。
晉陽長公主雍美華豔的臉蛋兒上,漸漸現出恬然笑意,柔聲說道:“爲娘算是看出來了,這生孩子還是年輕時候好一些,我當初就沒少折騰。”
李嬋月輕輕應了一聲,然後將螓首依偎在晉陽長公主的懷裡,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憧憬之色。
她也想有一個孩子。
……
……
卻說賈珩一行,領了軍令,率領着一衆將校,向着神京城外馳騁,經過幾天風餐露宿的趕路,漸漸來到華陰縣城之前,而出了華陰城,就是潼關城,就可進入河南地界。
賈珩劍眉挑了挑,清眸目光攏聚幾許,眺望了一眼天穹晦暗陰沉的天色,問道:“北靜王爺,前面是華陰縣城,我們歇息一會兒,再行趕路。”
水溶聞聽此言,說道:“就依子鈺之意。”
也不知爲何,他總覺得子鈺似乎並不急着派兵馳援朝鮮,反而在隱隱期待着什麼。
難道期待朝鮮爲女真攻破?然而如倭寇一般,由大漢接管?
水溶目光閃了閃,思量着。
當然,這等藩屬之國,並不像大漢的廣袤國土那般,軍情如火,夤夜馳援。
此刻,華陰知縣彭子霖,率領縣城中的小吏,將賈珩以及北靜王等人迎至縣衙,準備了好酒好菜招待。
而就在席間,賈珩隨口問及新政在整個華陰的推廣情形,畢竟賈珩也屬於新政的倡言之人。
彭子霖說道:“去年,華陰已經完成清丈田畝等相關諸事,今年夏糧豐收,多徵收了一倍的錢糧。”
賈珩聞言,輕輕點了點頭,問道:“彭縣令,城中百姓對攤丁入畝之策,又怎麼看?”
彭子霖笑了笑,說道:“回衛國公,先前之時,城中百姓對攤丁入畝之策踊躍歡迎,今年,縣中新生嬰兒數目增加許多。”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如此,此策可大爲緩解百姓生兒育女困窘之厄,富人多生孩子,也可平抑貧富,此爲萬世不易之良法。”
如果想要激勵百姓多生孩子,一定得有切切實實的保障手段,不能只停留在紙面和宣傳上。
否則,就成了,“你還真生啊”。
北靜王水溶那張白淨俊朗的面容上,似縈起明淨笑意,稱讚說道:“這一路而來,攤丁入畝之策,在地方成效斐然,子鈺此策,擔上一句經天緯地之才。”
賈珩卻沒有理直氣壯接受此番吹捧之言,說道:“這也是上下一心,君明臣賢所致,否則,縱良法不得朝野共施,也難收一二分成效。”
北靜王水溶點了點頭,道:“子鈺說得在理。”
衆人說着話,華陰縣知縣笑了笑,藉着兩人喝茶的空檔,插了一句嘴,說道:“北靜王爺,衛國公,縣衙準備了接風宴,先行移居廂房,一同用些。”
說話之間,就向廳堂而去。
待用罷飯菜,已是掌燈時分,燈籠在廊檐上隨着秋風搖曳不停,周圍靜謐一片。
賈珩此刻拿起一幅輿圖,就着一盞橘黃燭火照看着山川地理,眉頭時皺時緩,思忖着應對之策。
自陳漢失去遼東以後,薊鎮與北平已經成爲抵擋滿清鐵騎南下的一道關卡,而女真的防禦……其實沒有什麼防禦。
因爲,在過往的時光中,滿清則屬於佔據戰略優勢的一方。
就在賈珩就着輿圖,查看地理山川,思索破敵之策時,外間傳來熟悉的聲音,“子鈺在屋裡嗎?”
賈珩心神不由一詫,擡起頭來,轉眸看向那垂掛着簾子的廂房,定睛細看,正是北靜王水溶。
伴隨着北靜王水溶的影子,在屏風上由長變短,北靜王水溶進入廂房,看向那蟒服少年,笑道:“子鈺,這會兒還在看輿圖呢?”
賈珩道:“夜中無事,在此思量一下制敵之策。”
北靜王水溶好奇問道:“子鈺最近可有什麼新的計策?”
賈珩放下輿圖,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女真疆域海岸線上並無多少防備力量。”
所謂漫長的海岸線,不是想要防備就能防備的,滿清想要在沿海修建炮臺以及堡寨,需要經年之力,並非一日之功。
北靜王水溶點了點頭,低聲道:“先前,軍令已經發往江南水師,應該要不了多久,江南水師就能趕赴天津衛。”
自然不可能等到了天津衛以後,再行調撥江南水師,那就太過貽誤戰機了。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水師出兵遼東只是一部分,如果戰機合適,自薊鎮與山海關出兵,就可拿下盛京。”
北靜王水溶劍眉之下,目光微頓幾許,低聲說道:“子鈺,那邊關的鎮兵可堪重任?”
賈珩道:“如果戰機出現,即刻調撥京營兵馬。”
北靜王水溶點了點頭,然後,落座下來,看向那少年,默然不語。
顯然方纔所言,無非是…廢話鋪墊,用來暖場之用。
賈珩也沒有詢問,而是端起茶盅,輕輕抿了一口杯中茶水,此刻燈火如水一般撲打在少年那剛毅、沉靜的面容上。
北靜王水溶兩道劍眉之下,目光幽幽地看向那少年,冷不防說道:“子鈺……我那孩子是你的吧?”
賈珩:“……”
這北靜王是要與他攤牌了嗎?
賈珩皺了皺眉,“啪嗒”一聲,迅速放下手中的茶盅,說道:“王爺,莫非是失心瘋了,竟出此瘋言瘋語?”
這種事兒,他但凡只要猶豫一點兒,都是瓜田李下,引人疑竇。
北靜王低聲說道:“我向來子嗣艱難,幾年膝下無子,這幾年更是出海征戰,而誰知道,王妃這幾年竟然有了孩子。”
賈珩冷笑一聲,說道:“王爺怕不是忘了,我同樣子嗣艱難,府中兩房夫人過門兒許久,尚無子嗣。”
賈珩此刻目光淡然、冷峻,倒是讓北靜王心頭打了一個問號?
難道他懷疑錯了?
賈珩皺了皺眉,擡眸看向那北靜王,說道:“王爺說自己子嗣艱難,但子嗣多少,系屬天命,許是上天眷顧,王爺枯木逢春,死灰復燃,也未可知。”
這北靜王此言多半是想要詐他,縱然不是詐他,只要沒有證據,這種事情打死不能承認。
北靜王水溶一時間,默然不語。
原定的對方驚慌失措的反應,而自己趁機要挾……
賈珩默然片刻,說道:“王爺方纔之言,我權當沒有聽見,還請回吧。”
說着,拿起手裡的輿圖,看向其上的地理山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