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晉陽長公主府
衆人都在一塊兒用着晚飯,元春落座在不遠處,與晉陽長公主一同看向那少年與賈節互動。
賈節摟着賈珩的脖子,說道:“爹爹,這幾天怎麼沒有過來呀?”
賈珩笑道:“這不是太忙了嗎?節兒想爹爹了。”
他這幾個孩子都太過心智早熟,將來只怕一個比一個人精,能斗的有來有回。
“想。”小孩兒糯糯說道。
晉陽長公主笑了笑,打趣說道:“你爹爹可是忙着陪你那些弟弟妹妹呢。”
賈珩看了一眼晉陽,說道:“好端端的,給孩子說這些做什麼?”
這容易將孩子養成不好的性格。
晉陽長公主瞪了一眼那少年,說道:“好像本宮不說,事實就不存在了一樣。”
賈珩默然了下,說道:“咸寧那邊兒應該是懷上了。”
這樣讓他也有些尷尬,子嗣艱難。
“晉陽,這天色不早了,咱們早些歇着吧。”賈珩重新回到牀榻上,低聲說道。
“嬋月還小,倒也不急這一年二年的,先讓咸寧懷着吧。”賈珩去着身上的外裳,隨口說道。
晉陽長公主笑了笑,說道:“那也好,她們年歲是要小一些,倒也不急着的。”
待到衆人吃罷晚飯,返回後宅歇息,正是朗月孤懸,華燈初上,秋日蕭瑟的涼風吹過廊檐,燈籠搖晃之間,發出陣陣沙沙之聲。
過了一會兒,賈珩看向也爲愛低頭的晉陽長公主,眸光微動,倒映着那張美豔不勝的臉蛋兒,只覺頭髮根根都要豎起。
元春:“……”
晉陽長公主道:“今天你多陪陪元春,本宮倒不怎麼打緊。”
賈珩摟着晉陽長公主的肩頭,劍眉揚了揚,目光溫潤幾許,看向在燈火映照下,珠釵浮動的螓首,想着戰事。
如果爲了迅速解朝鮮之圍,那就是命令山海關以及北平方面,出兵平遼,那麼正在大軍出征朝鮮的滿清,勢必鳴金收兵。
暗道,孩兒他媽真是越來越會了,這都是一套一套的。
所以,率領水師屯駐在天津衛,坐山觀虎鬥,對朝鮮提供有限度的馳援,纔是重中之重。
賈珩也沒有多言,與晉陽長公主與元春回裡廂歇息。
賈珩遲疑了下,說道:“這…可能是在一塊兒的時間少了。”
而賈珩一大早兒,用罷早飯,在扈從的陪同下,離了長公主府上,轉而前往軍器監。
賈珩轉眸看向一旁的元春,看向那張豐豔無端的秀麗臉蛋兒,輕聲說道:“大姐姐,在南方的時候,沒有懷上嗎?”
晉陽長公主嫣然一笑,看向那蟒服少年,說道:“平常有元春協助着,倒也沒有什麼,倒是元春,這和你在一塊兒,一個孩子都沒有,難免膝下寂寞。”
元春微微搖了搖頭,目光黯然神傷,說道:“珩弟。”
晉陽長公主此刻落座在一方牀榻上,一雙晶然美眸中沁潤着霧氣,柔聲道:“子鈺。”
軍器監,衙門——
他好像也忘記了,應該是吧。
元春郁郁青青的彎彎柳眉下,眸光瑩瑩如水,輕輕“嗯”了一聲,也不多言,近前服侍着賈珩。
……
合着就她沒懷上?
晉陽長公主笑了笑,眸光閃了閃,暗道,也不知咸寧懷的是男是女,問道:“這可真是大喜事了,嬋月呢?”
而且出塞之邊兵,不識地理,戰力有限,也容易爲女真八旗精銳擊敗。
晉陽長公主坐在掛着淡黃色帷幔的繡榻上,秀眉如柳葉,那雙狹長美眸柔婉如水,輕聲說道:“子鈺,咸寧和嬋月她們兩個過門兒也有一二年了,也得抓緊了。”
自家大兒子,虛歲也快三歲了。
回來之後,一直忙着大婚,攏共也沒有與晉陽多長時間的相處。
每次都折騰那麼厲害,猶如一萬鞭的長炮,結果噼裡啪啦一通,合着都是啞炮,這怎麼能行?
晉陽長公主秀麗黛眉之下,鳳眸目光含着笑意,柔聲說道:“這還剛剛會說話沒多久,還早着呢。”
……
畢竟在一塊兒也有好幾年了,可以說,彼此早就知道對方的點。
賈珩擡眸看向晉陽長公主,說道:“晉陽,節兒該發矇了吧。”
晉陽長公主笑了笑,拉了下那少年的手,輕聲說道:“等會兒你多陪陪元春。”
翌日,天光大亮,晨曦微露,秋日的露珠在枝葉上來回滾動,折射着七彩絢麗的光芒。
但,這無疑非常不符合大漢的利益。
兩人如今也是老夫老妻了。
賈珩也沒有與晉陽長公主爭辯。
賈珩柔聲道:“你這一二年帶着孩子,也不大容易。”
本來是想讓咸寧與嬋月兩人一塊兒懷着的,但這種東西也是他人爲可以控制的,只能說繼續努力。
楚王陳欽正在監正徐庭業敘話,兩人提及軍械籌備,主要是紅夷大炮與轟天雷的產能問題。
楚王陳欽道:“燧發火銃,可否多招募一些匠人,多製造一些,儘快裝備至整個京營。”
顯然也聽到了前不久,宮中先調撥一批槍械充實宮衛的事。
徐庭業說道:“王爺,相關造銃制藝,尚需專人培訓,非短時間可以批量製造,況且燧發火銃,制藝繁瑣,更需要時間。”
楚王陳欽點了點頭,說道:“如此一來,短時間的確難以濟大事。”
待在這時,外間的小吏進入官衙廳堂,稟告說道:“王爺,衛國公來了。”
楚王陳欽說話之間,快步出得衙堂,看向那眉宇冷峻的蟒服少年,年輕俊朗面容之上滿是繁盛笑意,輕聲道:“子鈺,你可算是來了。”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這兩天就要出征,過來看看軍器監的軍械。”
楚王陳欽笑了笑,說道:“正要派人去知會子鈺。”
賈珩問道:“王爺,軍械可曾籌備好了?”
楚王陳欽道:“已經七七八八,後續向天津衛以騾馬輸送。”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登萊方面水師調撥至倭國,而此戰以江南水師爲主要骨幹,再行招募山東沿海諸師水卒,列裝艦船。”
楚王點了點頭,說道:“如此也好。”
賈珩輕聲說道:“王爺,這些天還要勞王爺多費心。”
他要調撥兵將,對這些事不可能親力親爲。
楚王點了點頭,說道:“子鈺放心吧,軍器督造,本王定然全程跟進。”
賈珩而後也不多說其他,而後,就在徐庭業的陪同下,視察了軍器監的作坊和諸般火銃。
等到晌午時分,賈珩離了軍器監,在一衆府衛的扈從下,前往寧國府。
大觀園,蘅蕪苑
正是近晌時分,日光明耀刺目,照耀在草葉紛紛的藤蘿薛荔的院牆上,微風徐來,枯黃與翠綠交織一起。
寶釵一身祖傳蜜合色襖裙,一頭如瀑青絲的秀髮挽起,現出光潔如玉的額頭,而那張粉膩如雪的臉蛋兒,白皙明淨,在光芒照耀之下,恍若梨花潔白無暇。
此刻,麗人坐在一方雕花軒窗的軟榻上,而不遠處正是身穿一襲藏青色衣裙,梳着髮髻的黛玉。
現在兩人也差不多時常在一塊兒待着敘話。
畢竟也是同在一張牀幃上,伺候過賈珩。
“寶姐姐,他這又要離京了,這新婚燕爾的。”黛玉聲音怏怏不樂說着,少女那張香肌玉膚的臉蛋兒粉膩嘟嘟,比之閨閣時的稚嫩,多了幾許明豔動人。
寶釵眉眼彎彎,面頰羞紅如霞,輕聲道:“這些年,珩大哥不就是這樣?要不了多久,就能凱旋歸來的。”
“去海上打仗,動輒一年半載的。”黛玉目中 少女並沒有因爲嫁給賈珩,就將熾烈的愛情轉換爲親情。
反而愈發有了“羊車望幸”的心態。
寶釵道:“這次許用不了這麼長時間,也不一定。”
兩人正在說話的空當,就在這時,外間傳來鶯兒的嬌俏聲音:“珩大爺來了。”
釵黛兩人聞言,對視一眼,都是從對方臉上看出一抹喜色。
不大一會兒,賈珩舉步進入廳堂,面帶微笑地看向兩人,說道:“薛妹妹,林妹妹,你們兩個在這兒說話呢?”
與釵黛兩人剛剛成親不久,正是新婚燕爾,如膠似漆之時,在臨行之前,倒需要尤爲照顧一下。
至於援朝的事,其實還真不急,不能去得太早了。
……
……
暫且不提,賈珩準備前往天津,馳援朝鮮之時——
在朝鮮王國的廣袤大地上,大批女真騎兵手挽繮繩,風捲殘雲,進入平安道,向着朝鮮都城王京席捲而去。
這一路勢如破竹,基本沒有遇到什麼像樣的抵抗。
此刻,阿濟格頂盔摜甲,手握長刀,此刻端坐在馬上,面容剛毅,濃眉之下,沉靜目光眺望着遠處巍峨矗立的王京城,低聲說道:“八年前,本王率兵來到王京城下,攻打城池,不想纔多少光景,又重臨此地,當真是頗爲讓人唏噓。”
鰲拜冷笑一聲,沉聲說道:“王爺,朝鮮兵將還是如此不禁打,這一路過來,當真是所向披靡,望風而降。”
阿濟格將一雙冷厲目光眺望着遠處,冷聲說道:“彈丸小國,還敢左右橫跳,當真是不知死活!”
鰲拜面容雄闊,頜下的根根鬍鬚都在朝上崩炸而起,說道:“王爺放心,我女真兒郎,抵近朝鮮城,即可一鼓而下!”
“縱然我兒郎勇猛善戰,也不可多做傷亡,到時用紅夷大炮攻打城池。”阿濟格剛毅面容上現出心有餘悸之色。
當初在倭國的江戶,紅夷大炮與轟天雷就給這位藩王,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
而這一路的攻城拔寨過程中,紅夷大炮和轟天雷可以說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女真這次又出動了三四萬八旗精銳,此外還有三萬漢軍旗等輔兵,打算一鼓作氣,收復朝鮮。
此刻,大軍行動起來,旗幟如林,從高空俯瞰而去,蜿蜒迤邐如蒼龍,向着朝鮮王京圍攏而去。
朝鮮,王京
城中朝鮮的大臣、軍民都陷入一股惶惶不可終日的氛圍當中,女真人當初打破朝鮮城,使朝鮮臣服的記憶,還存留在一些上了年紀的城中百姓。
此刻,朝鮮大君——李淏,正在位於王京城中的宮殿內,正在召集羣臣議事,臉上神色凝重,整個殿中都被一股愁雲慘淡的氛圍籠罩着。
這位帝王年紀三十出左,面容膚色白淨,但因爲操勞國事,臉上已現老態,而宛如懸膽的鼻子,兩側法令紋深深,脣瓣恍若塗脂。
李淏眉頭微皺,臉上憂色密佈,問道:“諸位愛卿,女真派兵馬前來,來勢洶洶,諸位以爲當如何應對?”
一位身形微胖、麪皮白淨的老者,正是朝鮮的左議政崔光範,邁着蒼老的身軀出得朝班,拱手說道:“大君,微臣以爲,當即刻向大漢派使者求援。”
右議政樸元琦面色微頓,朗聲說道:“我水師還隨着大漢駐紮在倭國,大漢有職責幫我朝廷。”
李淏點了點頭,說道:“大漢爲我宗主之國,是應該去派人求援,驅逐女真滿夷,不過滿清大軍壓境,漢兵更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我朝鮮如何應對外間的滿清狼兵?”
這會兒,右議政樸元琦,拱手說道:“大君,城中兵馬十萬,再加上民夫丁壯,可得協助守城。”
李淏問道:“城中兵丁,軍械和箭矢等守城軍械,可還齊備?”
這時,兵曹判書元斗杓出得班列,拱手說道:“大君,府庫軍械齊備,弓弩箭矢,足可堅持一年。”
此刻,殿中羣臣面上的憂色消退許多,面面相覷。
“糧秣呢?”李淏轉而問道。
下方的戶曹判書金仲槐,高聲說道:“大君,去歲江漢豐收,糧秣囤聚至倉稟,高達五六百萬石,足夠支持二年。”
此刻,殿中羣臣議論紛紛。
李淏沉吟片刻,又將目光投向朝班中的文臣,說道:“勤王令發出去,其他各道府的援兵可曾來到?”
左議政崔光範手持象牙玉笏,蒼聲開口道:“大君,勤王令一早就發了出去,各地道府援兵還在馳援路上。”
李淏心頭的壓力稍稍減少許多,目光落在下方一衆朝臣臉上,朗聲說道:“諸位,此一戰關乎我朝鮮國運,望諸君衆志成城,抵抗女真兵馬,不使彼等荼毒我朝鮮百姓。”
女真破城之後的燒殺淫掠也是出了名的,如果是以前,顧忌着其他臣服藩國,還要講究吃相,現在被朝鮮背叛,心頭惱怒,勢必多造殺孽。
下方一衆朝臣,聞聽此言,紛紛拱手稱是。
李淏問道:“李浣何在?”
下方一位身形魁梧,面容剛毅的青年大將出列,李浣拱手道:“末將在。”
李浣現在領御營大將,爲李淏器重信任,多次整頓兵馬,頗有成果。
李淏吩咐說道:“孤將朝鮮城中防務悉託付於伱,全權負責調兵遣將諸事,不得有誤。”
李浣拱手一禮,說道:“末將遵旨。”
議政院以及五軍營的一衆武將紛紛散去。
而李淏則在內監的簇擁下,大步返回後殿。
行不多遠,擡眸之間,卻是看到穿着華服錦服和秀麗裙裳的幾個少女,正在有說有笑地敘話。
正是李淏的女兒——淑安、淑明、淑徽、淑敬等公主,此外還有最小的淑寧翁主。
淑寧翁主李芸年紀十歲,身穿粉紅裙裳,眉眼精緻如畫,而那張鵝蛋臉兒上的笑容天真爛漫。
李淏擡眸見得這一幕,只覺心頭籠罩的陰霾似乎也散去了許多,笑道:“你們幾個在這玩什麼呢?”
“父王。”正在有說有笑的幾位公主,都是面帶笑意,快步來到近前,看向李淏。
“父皇今天不是去見大臣了嗎?”淑寧翁主近前,問道。
李淏笑了笑,似將心頭的煩憂掩藏,道:“已經見過了,佈置下去了。”
淑寧翁主道:“父王別操勞國事了,和我們一塊兒玩吧。”
李淏看向一張張明麗的笑靨,微笑着擺了擺手,溫聲說道:“好了,你們都去玩吧。”
一衆公主、翁主歡快無比地笑着,紛紛散將開來,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似乎沒有爲即將的大軍壓境感到擔憂。
李淏佇立眺望了一會兒,說話之間,快步行到後宅的樓閣上,落座下來,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茶盅,面上鬱郁之色難消分毫。
“大君不必擔憂,城內還有十餘萬甲士,足以抵擋女真的兵馬。”老僕蒼老面容上現出擔憂,開口說道。
李淏道:“孤這次隱隱有一些不好的預感,這次女真傾國之兵來攻,我朝鮮難以相抗。”
其實,何止是這一次,上一次皇太極在位之時,率兵馬攻打朝鮮,朝鮮一樣是沒有抵擋得住。
老僕想了想,說道:“大君,如果實在難以抵擋,可以率百官南狩?”
南狩,就是向南出逃,躲避女真的兵鋒。
李淏面色微變,義正詞嚴說道:“棄城而走,那我王京城中的子民,又會如何看待孤?”
“大君,先前是老奴考慮不周。”那老僕連忙說道。
李淏濃眉之下,那雙蒼老目光咄咄而閃,說道:“不過,你這老夯貨,倒提醒了孤,世子還有太孫,不能留在王京了,萬一女真人拿我李氏王族泄憤,起碼還有後人能夠率兵復國。”
老僕聞言,拱手稱是。
李淏定了定神,說道:“讓龍雀護送着世子、淑安她們離開,向南邊兒的忠清道、全羅道逃去,如果王京被攻破,還能等漢廷援兵復國。”
老僕應了一聲,記下此事。
李淏端起茶盅,輕輕抿了一口茶水,清聲說道:“這次,希望李氏一族的列祖列宗能夠保佑吧。”
他心頭已經有一些不好的預感。
這位帝王原本就對滿清的奴役十分不滿,先前轉投漢廷,也是覺得漢廷連連打贏了對虜戰事,可以聯絡漢廷擺脫女真的欺侮。